打開塵封的卷宗,裡面的紙張已經有些泛黃,白紙黑字的檔案,歪歪扭扭的字體,無不訴說着這場滅門案的悲慘。
1983年六月,盛夏時分,市場經濟愈發繁榮,很多人不滿於現狀,發現了市場經濟的浪潮,紛紛轉而經商,稱之爲“下海”。
那是一個下海的熱潮,人們在商海中奮戰,紛紛撈到的初次下海經商的第一桶金,躋身萬元戶行列,要是能再拿着一個大哥大,帶着蛤蟆鏡,走在街上,別提多威風了!
陳氏夫妻便是那段時期“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下海從事服裝生意,幾個月下來就已經賺得盆滿鉢滿。
他們開始計劃把留在老家種地的陳父,還有膝下的三個兒女全部接過來,六口之家享受天倫之樂。很快,他們就在年末的時候,租下了當地最有名的豪宅,把父親和三個兒女全部接了過來。
七旬的陳父,看着自己居住的小別墅,不禁溼了眼眶,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已經過世的老伴。他坐在亡妻的黑白照片前,抹了抹眼淚,聲音有些哽咽地炫耀着:“老婆子,兒子和兒媳婦現在是萬元戶嘍!我一把老骨頭也住進了大房子,真好!你總說孩子像我沒出息,你現在再看,孩子像我纔有出息哩!你沒見過大哥大吧,像個板磚一樣的東西,只有有錢人才用得起哩……”
陳氏夫妻共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十四歲,大女兒十二歲,已經完成了轉學手續進入校園讀書,只有六歲的小兒子不太高興,自從搬到這裡,周圍都沒有小夥伴和他一起玩了。
好在沒過多久,小兒子便和住在附近的同齡孩子打成一片,每天和他們穿大街過小巷,奔跑撒歡。小孩子沒那麼多心眼,也沒有社恐,只要是同齡,就有共同語言。
此時的一家六口其樂融融,準備迎接搬到這裡的第一個新年。
年關將至,家家採購年貨,張貼對聯,孩子們也換上了新做的花棉襖,巷子裡時不時傳來鞭炮聲,年味十足。
這天中午,陳氏夫妻在廚房準備午飯,陳父帶着大兒子和大女兒坐在客廳裡收看電視節目,那是剛剛買回來的彩電。要知道那個時代,家家都有黑白電視,但是彩電可不是誰家都能有的。
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好,開門。”
大兒子打開了房門的鎖,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男人露着詭異的微笑,走進了屋子……
那天下午,房子裡傳來了五聲槍響。
起初根本沒有人在意,還以爲是誰家小孩在院子裡放鞭炮。
沒有人知道那個男人爲什麼要持槍殺了陳氏夫妻一家老小,也沒有人知道兇手來自哪裡。
隨着警方的破案,兇手的伏法,這件事再也沒有人提起。
直到兇手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的那一刻,警方仍然不知道兇手爲什麼要殺人,以及那把殺人的手槍藏在何處。
卷宗的結尾,只是簡單講述了一下這次槍殺滅門案的唯一倖存者,那就是案發當時在巷子裡和小朋友玩遊戲的小兒子——陳秋。
陳秋當時只有六歲,他不知道自己的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爺爺、父母和哥哥姐姐了。
此後,他被送到當地的一個孤兒院生活……
我合上卷宗,深深吸了一口氣,深深爲自己生活在一個禁槍的法治社會而慶幸,爲自己成爲一個打擊違法犯罪的警察而感到光榮。
這份卷宗更多的是對案件的描寫,以及一些破案的細節,破案的手段和現在我們警方常用的幾乎一樣,在沒有高級的科學儀器協助破案的時候,指紋和足跡就成了警方破案的關鍵,這起案件偵破的關鍵點,就是屋子裡的一個血腳印。
卷宗裡對受害者的講述幾乎很少,特別是對當年唯一的倖存者,年僅六歲的小兒子陳秋,更是一筆帶過,唯一有價值的線索就是他最後被送往的孤兒院。
孤兒院的名字叫“春田花花孤兒院”。
得到這個線索後,我立刻叫上黎夢,按照地址前往春田花花孤兒院。
黎夢很想留下來幫助大家消滅我打包回來的美食,但還是被我拽走了。
我們來到了北緯路和五馬路的交匯處,這裡就是當年孤兒院的地方,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家兒童自閉症福利機構。
和門衛說明來意後,沒一會,一個自稱是負責人的女性出來迎接我們。
她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紀,穿着淡藍色的連衣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輕紗,及腰的長髮沒有任何裝飾,僅僅用了一條淡藍色的絲帶輕輕束住。
清澈明亮的眸子,彎彎的柳眉,白皙的皮膚透着淡淡粉紅,如此模樣裝束,彷彿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以至於她已經走到我的面前,我還沒有回過神來。
“秦先生,黎小姐,我是這裡的負責人,叫我諾諾就好了。”她微微一笑
跟着她走進園區,我們瞭解到,這裡並不是政府機構,而是一個由市青少年發展基金會幫助、社會公益組織聯合註冊的慈善機構。
園區很大,有兩棟大樓,一棟是教學樓,爲自閉症兒童通過心理輔導、康復訓練、社會實踐和教育學習的地方,負責這些的老師和醫生都是外聘的,多是一些本市附近的老師和醫生。另一棟樓是活動室,定期會舉辦一些活動,促進自閉症兒童與父母的交流,大家一起做遊戲,增進感情,同時對自閉症兒童提供心理輔導。
所有的一切都是免費的,這裡是純粹的慈善機構
“諾諾小姐姐真的是人美心善,大愛無疆啊。”我看着她,由衷地讚美道。
“哪裡哪裡,我是一名幼兒園教師,空閒時間來這裡幫忙而已。”諾諾微微一笑,以表謙遜。
也許是她職業的緣故,那個笑容十分有愛,富有極強的感染力,看得我心都化了。
“秦先生是警察吧?下次有活動可以過來,看看這些孩子們,給大家宣傳一些安全知識。”諾諾十分友善地向我發出邀請。
“好呀,咱們加個微信,有活動就聯繫我。”
我們交換了聯繫方式,她的頭像是一個和孩子們的合影,笑的十分甜美。
“咳咳。”一旁的黎夢清了清嗓子,似乎對我和小姐姐的交流表示不滿,隨即開口問道:“這裡的前身是春田花花孤兒院吧?”
她語氣帶着一絲怒氣,雖然他人聽不出來,但我卻感覺到了,黎夢女俠現在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