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一接通,大師兄立刻在那頭把我和雜毛小道給狂批了一頓。
他批評我們,說我們總是喜歡講個人主義、英雄主義和冒險主義,一點兒組織紀律性和危機意識都沒有,要不是有人即時把消息彙報到了他這兒來,不但會讓那些人跑得遠遠,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就連我們自身的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後果不堪設想。
大師兄在電話那頭對雜毛小道咆哮,語氣激烈,不過越是如此,越能夠代表了他對我們的關心,我們也不惱,只是嘿嘿地笑,罵完這些,大師兄自己也樂了,說你們兩個傢伙倒也真能惹事,才離開沒幾天的功夫,又弄出這麼多事端來,我剛纔接到了王琪宇的彙報,這次居然把媚魔給招惹出來了,什麼個情況啊?
雜毛小道對這個大師兄倒也還是有些童年的陰影,十分敬畏,於是老老實實地說道:“媚魔啊,給小毒物把半邊臂膀都給卸下來了……”
他挑了些黑框眼鏡不知道的東西,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大致說了一遍。
大師兄聽完我們在最後居然被一個小警察給攔住了的事情,不由得嘆氣道:“我之所以會被派到東南這邊來,中央也是有意圖的,具體的事情也不跟你們說了,反正很多事情,我也舉步維艱,所以有時候才需要你們兩個幫我衝鋒陷陣。這種情況會慢慢好轉的,陸左這次又立了大功,想來許老那邊的進度會快上很多,到時候你們兩個人行事,就會方便一些……”
我們又談了一下羅金龍,大師兄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凝重了,說抓到在場證據了沒有?
我們告訴他沒有,當時的場面實在是太混亂了,而那個傢伙小心翼翼,根本就沒有露面,所以羅金龍在全能靈脩會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誰也不知道。大師兄沉吟,說羅金龍這個小子表面上看着輕狂驕躁,不過倒是跟他老子學了不少東西,也是個難以對付的傢伙啊。
我們都說是啊,這鬧騰一晚上,他都沒有一點消息出來,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陰沉的人。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了嘈雜聲,過了十幾秒鐘,大師兄告訴我們,說他找的專機已經就位了,現在立刻乘飛機,帶隊重返三亞,雖然媚魔和一大部分成員逃離了,但是她們並沒有離開南海島,後續的抓捕工作,其實還是可以做文章的。他讓我們兩人先找地方休息,注意安全,明天碰面再細聊。
與大師兄通完話之後,我和雜毛小道開車返回了落腳的旅店,有虎皮貓大人和朵朵在旁邊放哨,睡得倒也香甜,不再贅敘。
一夜無夢,次日清晨,我們接到老趙電話,匆匆洗漱過後,被人接到了大師兄在三亞臨時的辦公室,也是整治全能靈脩會的專案指揮中心。我們到達的時候,瞧見長桌兩旁一排排的電腦和忙碌奔走的工作人員,以及大屏幕上跳躍的電子信號,感覺煞有介事的模樣。
然而走進大師兄辦公室的隔間,卻發現他正深深陷入了真皮靠椅裡,臉容被窗簾的陰影遮蔽,眼睛眯着,顯得十分疲倦。趙興瑞領着我們進來的,輕輕敲了一下門,說陳局,陸左和蕭道長來了。陷入沉睡中的大師兄這纔打起精神,直起身來,招呼我們坐下,然後叫老趙去泡三杯咖啡過來。
雜毛小道最瞭解自家師兄,瞧見大師兄一臉疲倦之色,於是問說是不是案情進展得不順利?
大師兄搖搖頭,說沒有,昨天夜裡又搗毀了全能靈脩會的兩個臨時窩點,雖然沒有抓到媚魔,但還是逮捕了十來人。雜毛小道嘿嘿笑,說這是好事啊,怎麼瞧你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大師兄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筋骨,臉色有些憤霾地說道:“從我飛機落地的那一分鐘起,指揮部就接到了二十來個求情電話,從基層到中央,來自不同地方、不同部門,而指揮中心做事,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阻撓和掣肘,這一次明明可以將媚魔抓捕歸案的,結果這樣一拖延,卻終成了幻影……”
想起昨日在大廳中參加靈脩會的那些學員,大師兄所遇到的阻攔,應該就是來自於這些傢伙吧。
我說這些人還真的是着急啊,這種事情就像翔,尋常人沾都不敢沾,他們怎麼都變成了狗,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舔,這是什麼道理?大師兄嘆息,說沒有證據——畢竟我們還是要照章辦事,最主要的證據都被他們給銷燬了,莫須有的罪名是拿不下他們的。
雜毛小道摸摸鼻子,說人證呢?
大師兄點頭,說他手下的團隊正在對那些受傷不重的嫌疑犯進行連夜審訊,不過反饋過來的情況並不樂觀,大部分都表示自己並不知情,只是會所的工作人員,很多女的說自己是某模特公司的,只承認在進行靈脩,卻不承認是組織方,至於被指認頭目的,要麼逃走,要麼死傷。
這些人經過全能靈脩會的洗腦,有着很強的警戒心和防範心理,所以想要進行定罪,還是有一些難度。
當然,困難不少,但是收穫也還算是巨大,現在就要看案件發展的進度,倘若能夠將那些在暗中下絆子的人挖出來,這一次的戰績,絕對比上一次閔魔覆滅要大上許多,甚至還能夠一舉挖掘並擊潰很多隱藏在人民內部的蛀蟲。
大師兄先前疲憊,也只是被那些內部的蛀蟲給噁心到了,此刻說起了案件的進展,就變得意氣風發起來,言語之間也充滿了激情,讓人感覺到心中澎湃。談完這些,我和雜毛小道便被大師兄安排了差事,加入了此番案件的偵查支援工作,如此忙忙碌碌小半個月,一直到2011年的一月中旬,整個案子方纔落下帷幕,我們也終於得閒了些。
經過這半個月的奮戰,我們順藤摸瓜,總共搗毀全能靈脩會分佈在南海島三亞、海口的八個窩點,案情蔓延,南方省南方市、鵬市、洪山、江城等地相繼都有窩點被陸續查處,全能靈脩會骨幹成員共計四十八名被抓捕歸案,各地涉案的官員也被掌握了大量證據,準備移交紀委和檢察。
一時間風起雲涌,好是一番熱鬧。
當然,案件並沒有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因爲涉及到很多事情和領域,這裡牽扯的關係如同那蜘蛛網一般,如何把握,真的讓人頭疼,有的關係,就是連大師兄也不得不重視起來,這裡面的玄機讓人頭疼,所幸這些都由大師兄來處理,跟我們這些下面做事的人關係不大。
時間匆匆流逝,又快到了年末,而案情又差不多到了尾聲,我們便跟大師兄告辭,退出了專案組,準備返回東官。
在機場等待登機的時候,我們湊巧碰到了準備返回廣南的羅金龍。
這小子當天有不在場證據,那個媽媽桑戴菲隨着媚魔逃離了,沒人指證他,故而躲過這一劫,這些天也被大師兄拉進了專案組,不過屬於另外一個小隊,跟我們碰面的機會並不多,見到我們拖着行李從他身邊路過,他頗爲識趣地站起來,跟我們打招呼。
雜毛小道瞥了一眼羅金龍和他旁邊的幾個同伴,毫不留情地說道:“羅金龍,別以爲你這次能夠躲過,下一次還能夠這麼幸運。你有本事永遠貓着身子,藏在黑暗裡坑隊友,要不然,只要露出半點馬腳,我都會讓你死得很有型的……”
這個帥氣的年輕人摸着鼻子,淡然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蕭道長,我們之間是有誤會,但是凡事都需要證據,你如果隨意威脅一名秘密戰線的在職成員,這事情可是很嚴重的。”
“很嚴重?”雜毛小道眉頭一挑,看着頗爲得意的羅金龍,一手就將這小子的脖子給揪起來,肅聲說道:“別得意,總有一天,你會哭得很悽慘的!”雜毛小道力大,羅金龍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了,他旁邊幾位同伴圍上來質詢,而周圍的羣衆紛紛側目,場面有些緊張。
雜毛小道鬆開羅金龍,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又拍了拍他的臉,這才與我揚長而去。
我們走到登機口辦理手續,羅金龍的人在後面嚷嚷幾句,卻沒有追上來,我踢了雜毛小道一腳,問他爲何要惹惱羅金龍這種小人,這樣言語交鋒,不管勝負都沒有啥用處,反倒平添許多麻煩。
雜毛小道一臉壞笑,說羅金龍這人,自覺有些謀略,做事倒也能夠不留口舌,不過終究是年少氣盛,想要他主動露出馬腳,只有讓他憤怒,當憤怒到達臨界值,衝昏了頭腦,纔會做出傻事來,到時候我們才能夠抓他馬腳——至於麻煩,咱們還怕麻煩麼?
雜毛小道這般分說,我也只有苦笑,說這傢伙的心思,還真的可怕。
當天回到了東官,接近年末,於是便準備了過年休息的相關事宜,我和雜毛小道都各自要回家,張艾妮回蘇北、小俊回豫南,簡四則跟林齊鳴那廝去魯東過年,好在老萬是本地人,便讓他和四娘子在此留守看家。
年關一天一天將近,過年的氣氛開始濃烈,而這個時候,我突然接到大師兄的一個電話,說白露潭在轉運白城子監獄的途中,畏罪自殺而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愣了半天,最後悠悠一聲長嘆,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