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本文的開頭說過,常年在一個地方待着,是無故事的。因爲你的圈子有限,活動範圍又少,接觸的人和事,千篇一律,生活的銳意和棱角,都會被這些煩瑣的、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所磨平,每天關注的,莫過於身邊見慣了的面孔——老師、同學、同事、上司、客人……
平淡無味的生活,便如同一杯白開水,你不喜歡,但是每天都必須喝。
打開新聞聯播,總是一片祥和,國泰民安,世界和平,雖然總是有幾個地方小打小鬧,但是跟我們小老百姓,都沒有關係。我們快樂安詳的生活在這塵世之中,慢慢老去,直至死亡。
然而世界總是這麼平淡如水麼?在平靜的海面下,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波瀾呢?死亡,死亡之後是什麼?
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一一說清楚。
所以說,沒有進入一個圈子,僅憑着道聽途說,是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些不爲人知的事情,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遇到那些神鬼雜談的怪事,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奇談異事而已。這個世界其實是有一道門的,而我,則半隻腳踏入了這麼一個圈子,所以知曉一些皮毛,藏於心中。大家好,我是小佛,肚子裡有一些私貨,給大家看一看,信與不信不重要,權當作笑談一番吧。
好的,每天八點檔,小佛陪你聊。
時間迴轉至2008年的七月末,當全國人民都在歡欣鼓舞地等待着帝都奧運會開幕式時,悲催的我已經在病牀上躺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我臉上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病房裡面的空氣,是好聞的薰衣草和康乃馨的味道,有金子般的陽光,從拉開的窗簾裡透射進來,照進了我的心裡,暖洋洋的,讓人忍不住深呼吸,感謝這個美好的早晨。
這是一個高檔的獨立病房,沒有我們那個小縣城醫院消毒水的刺鼻氣味,也沒有慘白的一片牆灰。入目處,到處都是高級裝飾,倘若我把它說成是高級酒店,想來也是所差不多——好吧,其實差很多,原諒我這個沒什麼見識的傢伙吧。
我安靜地躺在牀上,感覺這一輩子,都沒有睡得這麼踏實,懶洋洋的,什麼都不想動。
自從十六歲出門打工,我這六七年間都是在奔波忙碌中度過,開始的時候是爲了生計,後來是爲了賺取更多的錢,直到我去年被外婆下了金蠶蠱,到了我的前女友小美離我而去,我才發現,似乎有一種力量在我後面默默地推動着,讓我走向了另外一種人生的道路。所以說,特別是這一年,在精神上,我實在是太累了,累得一睜開眼睛,腦子就要不停地思索。
屋子裡面空蕩蕩,沒有一個人,我在迷朧之間,回憶着昏睡之前發生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個噩夢。一個懵懂無知的小隊貿然闖入一個危機四伏的廣場大樓,結果,差一點全軍覆沒。差一點……我的腦海裡面突然浮現出一個老人慈祥的面容來。這個老人用自己的生命,將一個有可能危害千百人的厲鬼,給了結在了一個陰冷潮溼的地下室裡。
他的死,讓我震撼到了。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會爲了所謂別人的利益,去犧牲自己的生命,而且是以那種壯烈的方式——雖然這種故事我經常在電視劇上看到過。沒有親眼見到的人,是不懂得那種震撼的。
思維開始逐漸地醒轉回來,我嘗試着坐起來,正想把朵朵和金蠶蠱叫出來,看一下傷勢呢,從房間的角落裡撲楞出一道肥碩的影子,落在我的病牀上,嘎嘎地笑。我一看,正是虎皮貓大人這賊鳥廝,它將翅膀收回來,腦袋向下一彎,作禮,朗聲說道:“岳父大人,小婿這廂有禮了。”
看着這肥鳥兒鬼鬼祟祟的猥瑣樣子,我就好笑,呸了它一口,說別亂叫啊,誰是你的岳父大人?
虎皮貓大人洋洋得意,說就是你啊,岳父大人,你養了一個好女兒,又美麗又可愛,玲瓏剔透,而且還是個小蘿莉。虎皮貓我見到心中癢癢,發誓一定要追到她,不惜任何代價,當上門女婿都成,彩禮啊嫁妝啊我一律包辦,不勞你費半點心思,而且還給你預知禍福,測算未來,你看怎麼樣?
我伸出手,一把掐住這隻肥鳥兒,說朵朵是我家的,給座金山銀山都不換,你這輩子都別想了。話說回來,你這廝不是被毒死了麼?怎麼現在又死乞白賴地站在我面前,垂涎我家朵朵?
“自由戀愛,你管不着!”
虎皮貓大人先是跟我宣稱了它的口號,然後悻悻地說許永生這個傻波伊,確實是有一手。倘若是普通的毒藥,我虎皮貓大人吃了也就吃了,一泡翔拉完了事;可是他鬼機靈,弄來了紫葉艾蒿精,塗在了那兩個死鬼的身上,結果大人我就中招了,醉得一塌糊塗。
我疑惑,說什麼紫葉什麼精,我聽不懂?
虎皮貓大人在我的被子上走來走去,起口就是一句傻波伊,真是過沒文化的傢伙。罵出口,又迴轉過來,說看在你是朵朵老爹的份上,我就再跟你聊五塊錢的天吧。艾蒿你知道吧,這是一種菊科多年生的草本藥用植物,味苦性溫,能發出奇特的芳香;而所謂紫葉艾蒿精,則是用一種變異爲紫色葉莖的艾蒿,凝練而成的油精,這油精是一種很高檔的香水原料,對異性着致命的誘惑。當然,這不是重點。
它看着我,頭低了下來,重點是,鸚形目的鳥類一吃到這東西,不管多少,立刻醉倒在地。我本來並不會受到算計的,然而啄那傢伙頭顱的時候,忍不住吸了一小口……
我露出噁心的表情,說你這傢伙真噁心,以後等小妖朵朵分離出來,讓她跟你走吧,一個德性。虎皮貓大人振翅高呼,說好也好也,豐乳肥臀的火爆妞兒,我最喜歡不過了。兩個媳婦兒,到時候我就可以雙飛……比翼雙飛了哦!我一枕頭砸過去,氣死我了,這扁毛畜牲還真的是蹬鼻子上臉了還!
白色的枕頭成一個拋物線,朝門口飛去,正好雜毛小道走進來,被砸了個正着。他一臉的驚喜,說小毒物,你醒了?嘿嘿,虎皮貓大人說你今天早上一定會醒來,果不其然。我奇怪,訝異地看着他,說你不是渾身脫力、昏沉沉地給人拽走的嗎,幾個小時不見,現在就活蹦亂跳了,什麼個情況?
雜毛小道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說不會吧,你醒來多久了,大人沒告訴你現在的時間麼?
我搖搖頭,看向了空中的虎皮貓大人,它嘎嘎地笑,說你這傻波伊,你睡了三天了你曉不曉得?我大驚,我靠,我說怎麼今天睡得這麼舒爽,原來睡了這麼久?不行,阿根的命魂還在我的槐木牌中呢,我可是誤了大事了。我着急地就要站起來,雜毛小道把門打開,只見後面跟着一個笑容滿面地男人,這個傢伙,不就是我那倒黴的兄弟阿根麼?看他一副微笑的樣子,哪裡還有之前的傻樣?
久未見面,也算是生死之隔,我們兩個不勝噓唏。
雜毛小道看着阿根緊緊拉着我的手,說還好那槐木牌是他做的,知道怎麼把阿根的命魂渡到他的玉中,要不然等到我醒,黃花菜都涼了。阿根對雜毛小道又是一陣感謝。說了幾句,雜毛小道說起歐陽指間,說昨天的時候,他和阿根已經去江門參加了老爺子的葬禮,送走了,我沒有醒過來,不過他帶我給老爺子的墳頭上放了一束花。
我默然,說好,有時間,還是要去看一看他的。共過命的交情了,不去,說不出這個道理的。
阿根眼圈發紅,說都是他害死的歐陽老先生,若不是他執意在浩灣廣場這邊開什麼店子,也不會出這事。我便勸他,說命中該有註定有,這事情,倘若不是他,歐陽老先生古道熱腸,換作別人也是一個樣子的。萬物都是一個圈,會繞回來的。不過歐陽老爺子這個人,算了一輩子的命,到最後,卻把自己的性命給搭進去了。所以說,趨吉避凶的事情,算他人準,算自己難,皆因有所牽掛,沾染因果。
大家齊聲嘆氣,說老爺子這一輩子行善無數,倒是走得早了。
雜毛小道想起一件事情,問我,說你醒了,宗教局的人有沒有過來找你?我搖搖頭,說沒有啊。剛剛醒來呢。說來奇怪,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什麼國安局、總參之類的部門來搞麼,爲什麼你大師兄,還有那個張偉國,怎麼跟冷衙門宗教管理局扯上關係了呢?
雜毛小道笑了笑,正待解釋,病房的門被敲了敲,接着門開了,走進來三個人:張偉國,雜毛小道的師侄黃鵬飛和一個穿着藏青色職業裝的年輕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