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一觸即發,瞬間就有四五枝長短槍傾瀉着子彈,朝那頭疑爲旱魃的耶朗古屍身上射去,砰砰砰……
我往旁邊一滾,避開這些子彈的攻擊範圍,免得被殃及池魚。然而當我擡起頭來的時候,只聽到有打鐵一般的鏗鏘聲音,那些子彈打在這耶朗古屍身上,竟然如同打在了鋼板上,全部都彈了開去,竟然都沒有見到一絲的受傷痕跡;倒是有一袋子的黑狗血淋到了它頭上,纔有一陣青煙冒出來。
接着槍聲消退,我看到有一個人被那耶朗古屍給掐住脖子,舉了起來。
是狙擊手小張,他被這個身高僅有一米六的耶朗古屍一下子就制住,頭罩被撕開,然後一口,便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小張口中絕望的尖叫,眼淚直飆。它咬得用力,而且很大一口,半邊脖子連着筋骨血肉,全部都撕扯下來。小張,這個象棋下得不錯的軍人,一句話沒說,就死於殭屍之口。
這個耶朗古屍一邊提着死去的小張,一邊大口地嚼食着,突然睜開了眼睛,回顧四望,乾枯的臉上露出一種詭異的嘲弄笑容。
一看到它這表情,我們全都明白過來:狗日的應該是早就醒了過來,也知道我們的存在,剛纔之所以演那出把戲,更多的,是因爲閒着無聊,玩弄我們罷了。
一清楚了這些,我們便不得不拼命了。
我自然還是招牌動作,手中的震鏡一揚,口中高呼着“無量天尊”,一道金光便映照在了耶朗古屍的眉心處。這人妻鏡靈倒也是管用,即使厲害如旱魃,也抵不過這一照,渾身頓時僵硬,動彈不得。雜毛小道等人也同時跟進,桃木劍挑着燃燒的黃色符紙,直逼那耶朗古屍的下腹。楊操眼疾手快,手上出現了幾根白色骨針,發出尖銳的叫聲,朝着耶朗古屍胸口幾處穴道飛去。
賈微長綢纏繞,緊束其身。
而馬海波吳剛等人,也全部潑的潑黑狗血、撒的撒糯米,噼哩啪啦地全部甩到了這耶朗古屍的身上。
當震鏡金光籠罩在那耶朗古屍之上的時候,我曾經以爲我們或許能夠戰勝這個醜陋猙獰的傢伙;然而當兩秒鐘的金光消失之後,我才發現一切都只是妄想。被衆人攻擊的耶朗古屍嘎嘎一笑,手中的小張被它舞成了風車,將我們大部分的攻擊給消除,即使遺漏了一些,它也只當作是撓癢癢,並不介懷。
而在下一刻,那個曾經驕傲的狙擊手被耶朗古屍一手死得稀爛,四肢、身體和頭顱悉數分解,全部都激盪到了各處,有的化作暗器,重重地砸向了我們的身上來。漫天的血霧之後,那個耶朗古屍的臉似乎變得正常了一些,它啃食着手中桃形心臟,像一個懵懂未知的少女,戲謔地瞧着我們。
小張的心臟直到此刻都還在跳動,一伸一縮,一伸一縮的,然後被這個傢伙當作蘋果一樣,緩慢啃食着。
它太寂寞了,並不急着殺我們。
我打量周圍,發現雜毛小道和楊操倒臥在地,兩條斷腿還在他們旁邊間歇性地抽搐着,而其他人,要麼渾身顫抖,牙齒打戰,要麼都恐懼地往後面退縮。這耶朗古屍一邊啃着心臟,一邊扭動着脖子,咧着嘴,露出一口又黑又黃的牙齒,然後“赫赫”地叫着,眼神冰冷無光。在它的眼中,我們或許就是個供它玩樂逗弄的食物,所以並不急於開戰,儘量地保持新鮮程度。
雜毛小道爬了起來,楊操也爬了起來,他們兩個朝着我這邊聚攏過來,緩緩地,眼睛一直在盯着這耶朗古屍看。雜毛小道低聲說道:“這個東西太厲害,非至高至上的法術不能消滅。我的那血虎紅翡若能完工,說不定還有一搏之力,此刻,唯一拼掉性命了……”
他摸摸索索,從懷裡拿出一根血淋淋的東西來。
這東西是我們在洞口前遇到的人腳獾所變異的骨刀,雜毛小道說這東西上面有着很好的靈能契合力,所以趕工將其製成了符籙。之前救我,對那鮨魚已經用上一根,當時我頭昏腦脹,不知效果。現在這一根,是他剩下的殺手鐗。楊操口中一直默唸着經文咒符,我聽了兩句,好象是在請神,而且還是來頭不小的傢伙。
短暫的沉默過後,耶朗古屍的身型再次動起來,這一次,他撲向了地下的那個人。
雖然帶着頭罩,但是看這體肥如豬,我便知道是羅福安。
它定是覺得這體型豐滿,吃起來定然是肥美無比。我們哪能容這傢伙肆意妄爲,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只有硬着頭皮上。我雙手結了印,朝着那耶朗古屍衝去,妄圖用真言佛法的力量,將這恐怖的傢伙給降服。而雜毛小道則早有準備,他速度更快,一下子就跑到前面,踢開在地上哼哼的羅福安,桃木劍擋着攻擊,遊弋着,尋找下符刀的準備。
楊操衝角落的賈微狂吼一聲,說咱青城的寶貝,還不拿出來的話,我們可就要死在這裡了。
他話說完,又進入了喃喃自語地催眠狀態。
被楊操這般一聲吼,賈微也無法再藏私,手中多了一把玉梭般的小劍,上面蘊含着恐怖的力量,挺身便朝着耶朗古屍奔去,口中還大叫着:“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遺產,今番用了,立馬報廢……你到時候,可記得要補償我的!”
她說着話,我和雜毛小道已經跟着耶朗古屍交上手了。
這東西渾身銅皮鐵骨,刀槍不入,我的雙手結出最具攻擊力的大金剛輪印,全身精血氣力一同發出,也只是將它打得一晃,還不如震鏡的效果好。雜毛小道是個高明的劍客,桃木劍上下翻飛,如同狡詐的毒蛇,老樹纏根,竟然也封住耶朗古屍的雙手。見我們拼了命,戰士裡面也有血勇之人,那個叫做小陳的戰士和小張的那觀察手雙雙嚎叫着,眼睛紅通通,撲將上來,分別抱住了這頭耶朗古屍的雙腿。
小周、吳剛和馬海波把手中的黑狗血潑完之後,拿着槍托砸腦袋,吳剛持着微衝,將槍管捅進了耶朗古屍的嘴中,一梭子就直接開了出去。
大家都瘋狂了。
這耶朗古屍似乎好久沒有醒過來,移動速度雖然堪比常人,但是反應卻並不靈敏,似乎要慢上一拍,所以我們的攻擊居然都能夠擊中。
然而能夠擊中又怎樣,依然還是一點兒效用都沒有。此等煉至化境的旱魃,必須天雷勾動地火,運用大自然的力量方能夠將其消滅。不然以它這一身鋼筋鐵骨,我們這點小把戲,哪裡能夠入得它的法眼?所以,一直以來,它都是出於玩逗的心思,將我們哄得團團轉。
然而果真如此麼?
在兩個戰士抱住了耶朗古屍的雙腿之時,雜毛小道終於瞅準了空隙,那根“人腳獾骨刀符”立刻滑現在他的右手,果斷地刺入了這個耶朗古屍的胸口。那原本難以插入任何東西的胸口,居然被這骨刀符籙一插即入,一股又一股的波動從那白色的刀刃上,浮現出來。就在這個時候,賈微那玉梭一般的玉劍也趁虛而入,直插到破開的口子裡去。
這玉劍一入體內,立即有一股橘紅色的明火在它胸口出現,將那臘肉一般的肌膚烤炙得嗞嗞作響。
這一下,耶朗古屍終於發怒了——作爲玩物一樣存在的我們,竟然將它傷成如此模樣?
它狂躁地嚎叫了一聲,這聲音高頻刺耳,讓我們瞬間就失去了聽力。在沒有聲音的世界裡,我看到雜毛小道被一巴掌拍在劍上,巨大的力道使得那桃木劍瞬間變成了木絲斷裂,人也朝着殿中飛去;而緊緊抱着耶朗古屍雙腳的兩個戰士,被它騰空而起三四米,然後瞬間下落跪地,腦袋被重重磕碎;再之後是賈微,這個面癱臉婦人被耶朗古屍當胸一掌,口噴鮮血,朝着雜毛小道的那個方向摔去。
我眼中模糊,似乎有一股煙霧相隨着她而去。
接着,我還沒有跑開三四米,便見到那耶朗古屍朝我奔來。我下蹲身子,然後驟然以後腳朝天踢去——此招爲“黃狗撒尿”,乃國術中十分兇悍的一着,常人中了定然頭骨碎裂,然而在這個恐怖殭屍面前,卻如同小孩子的把戲一般可笑。我沒反應過來,腳便被猛力拉起,接着我的世界上下顛倒一番,頭暈目眩,當一切都正常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大廳裡面的人不見了,只剩下雜毛小道在原來王座的地方,朝我喊叫着:“小毒物,這裡有一個洞,是出口……”
原來出口在那裡,我苦笑着,然後脖子被這個比我矮了一大截的耶朗古屍給緊緊掐住。我突然發現,我面前的這個古屍,在這一會兒時間裡,竟然變化得越來越像正常人了。
不過這並不關我的事情了,因爲我的呼吸開始停滯了。
我看到雜毛小道想衝上來就我,卻被某種力量給緊緊束縛住了手腳,懸空而起,表情痛苦。
我面前的這耶朗古屍眯着眼睛看我,猶如打量美食的饕餮。
接着,它突然張開腥臭的嘴,伸出一根青黑色的溼滑舌頭過來,長長的,粘在了我的腦門之上。我渾身一震,睜開眼睛,瞳孔放大,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面前的這個傢伙,給吸收到裡面去。太快了,我的意識在一瞬間就陷入了模糊中,天昏地暗,彷彿萬物都往下面墜去。
原來這個傢伙不是要吃我,而是想把我的靈魂,都一同吞噬殆盡。
黑暗……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