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失去了修爲,但我到底還是有一些平衡感,翻滾幾番之後,便又摸着邊緣重新站了起來,然後擡頭朝着剛纔絆倒我的地方看去,竟然是七八根突出地面的樹根。
這樹根根系發達,生出了許多根鬚一般的長條,堅韌而充滿了生命力,洛小北在後面笑話了我兩句,然後附身下來摸了一會兒,不由得驚訝地說道:“桃樹?這是桃樹的根,這麼大,那這株桃樹不得跟那望天樹有得一比啊?”
桃樹的樹根?在洛小北大呼小叫的時候,我和雜毛小道也在疑惑。
要知道,桃樹屬薔薇科落葉喬木,中型,高度大概都在3至8米左右,這都是正常的,然而當我瞧見這發達的根系,很難想象得到,這樹根位於地面之上的高度,究竟有多少。而且更加讓人生疑的地方是,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不知道是地底多少米,到底是什麼樹的根系,竟然能夠深入到了這裡?
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詭異的氣息,雜毛小道甚至直接認爲是幻想,又用“淨心神咒符”在自己的眼皮之上過了兩道,方纔確認那東夷迷幻殺戮陣早已經在懸空浮島破碎的那一刻,都消失不見了。
我們此刻所見到的發達根系,想來應該是如假包換,沒有虛假。
既是如此,那麼反常的應該就是這桃樹的根系。想到之前關於桃樹精以及桃元的消息,我和雜毛小道面面相覷,暗自感覺我們此行所要尋找的目標,在峰迴路轉之後,竟然又回到了我們的面前來。
這個可能性一旦浮現在了我們的眼前,之前所有的沮喪和疲憊都消失了,我仔細打量身處的環境,這是一個黝黑的通道,周圍都是蜂窩狀的岩石壁,以及溼潤的泥土。小妖應該是感受到了濃郁的植物氣息,所以帶着我們一路尋來。
雖然走出了很遠,不過似乎還是處於那東夷殿的靜默範圍,故而我們所有人的修爲都沒有恢復。
古怪的桃樹在,然而集聚方圓幾裡而成的精元卻無從找尋,我想起了之前釋方和尚詐屍之時出現的桃花獾,想來要找到桃元,我們可能需要找到那個小東西。當我將這個思路說出來之後,所有人都覺得理應如此。
只是那小東西行動如電,而這大殿的通道四通八達,到哪裡去找它,這實在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
至於對桃元的分配,我們也產生了一些爭執,所謂“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這句話實在是某些傢伙說出來忽悠別人的無恥話語,什麼是有德者,這個真的就是一個僞命題,個個都覺得自己有份,我們想要桃元,洛飛雨、洛小北自然也想要,如何分配,我們這個臨時組成的小團體也起了衝突。
洛小北認爲雜毛小道將她的青鋒寶劍弄丟了,這桃元自然應當補償給她,然而我們深知桃元對雜毛小道的戰力提升,是一個倍數的關係,所以決不放棄。到了最後,我提出了一個方案,那位於大殿中的金銀財物,我們都放棄了,而桃元則歸雜毛小道所有。
我的話音剛落,洛小北立刻喊成交,然後露出了小狐狸式的微笑,眼睛綻放老龍般的光芒。
錢財乃身外之物,雖然知道中了洛小北的算計,我們也並不計較,畢竟運不出去,什麼都是過眼雲煙。然而談好了桃元的歸屬,但是我們卻連這玩意在哪裡,依然還是沒有什麼思路。小妖無聊地看着我們爭吵,見我們終於迴歸到找尋的話題來時,將雜毛小道手中的強光手電奪過來,朝着溼滑的牆壁上照了一下,上面有清晰的爪印子,朝着前方行去。
瞧見小妖的淡定,我們都不由得汗顏,當我們都將精力集中於勾心鬥角的時候,這小狐媚子卻已經將周遭一切可疑的痕跡,給檢查明瞭了。
在這雖然淺顯、但是很清晰的爪印指引下,我們順着這通道繼續前行,途中路過了三個岔路口,都是小妖根據爪印子的深淺和強弱來判斷時間。越往前走,周遭的泥土越多,而那些溶洞也開始變得鬆散,隨時都有掉落下來的危險。
我走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在腦海裡面大概地繪製好一邊通道的狀況,發現我們似乎正繞着一個龐大的圈子在行走,溼氣越發地嚴重了,似乎這裡又是一處懸崖跌落的泉水處。
不多時,果真有那水滴從上而下,跌落其間,依舊是內外兩層的光線薄膜,將水池內外給分離出來,即使有大股的水花從天而降,然而就是沒有半點兒聲音傳出來,實在是神奇得很。這泉水彙集成潭的地方,直徑足足有六七米,偌大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強光手電打在上面,光線閃動,似乎形成了舞廳射燈的效果,閃閃發亮。
那一直存在、若隱若現的痕跡到了這裡,也終於消失不見了,我們幾個避開了落下來的水瀑,朝着這水面瞧去,凝目查看許久,卻發現在那水面之上,似乎有一張黑布在上方飄浮。
這浸水過後的布匹,如同女人的頭髮,隨波逐流,我們不得不走到跟前來,發現這黑布之上還有一根杆子,將其串起,而上面則描繪着許多符文和圖像,怎麼看怎麼熟悉,我回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這尼瑪不就是之前殺掉毛乙久那傢伙的時候,他所使用的招魂幡麼?
這玩意當時被裹攜着浸入了寒潭之中,沒想到七拐八彎,竟然會在這裡出現。
這東西的出現,是不是預示着什麼?想到那毛乙久的精魄化身入了黑霧中,裹攜着不見蹤影,我的心中不由得發寒。而就在此刻,洛飛雨手指着在池水中飄蕩沉浮的黑色招魂幡,大聲喊道:“看那裡,裡面裹着的東西,似乎就是桃花獾吧?”
那桃花獾之前將邪靈教等人給引入上面的桃林,洛飛雨自然識得它的真面目,聽到這話兒,我們也都走到了潭邊來,瞧了過去,但見那在水面沉浮的黑布之中,裹着一個大概的東西,瞧那形狀,還真的跟那桃花獾,有着好幾分相似之處。
這東西在水中沉浮,如死物一般,早已停止了氣息,想到桃花獾之前還將爆發詐屍的釋方大和尚震懾得不敢動彈,此刻卻已經陷入死亡,我們不由得都膽寒,知道那潭中舒捲曲折的黑色布條,應該是有一些門道,不然也不會將那桃花獾給生生悶死。
緊緊握着手中的鬼劍,雜毛小道嚥了一口唾沫,說好事多磨,可是卻不是這般樣子,這招魂幡一般的東西,到底是在怎麼回事,是這殿中的佈置,還是其他的原因?
雜毛小道未曾相識,然而洛飛雨、洛小北對於毛乙久的招魂幡都還算是比較熟悉,於是洛飛雨便捉住了洛小北,追問起細節問題。毛乙久當時確實是被我擊殺的,不過半邊的胳膊卻是給洛小北卸掉的,對同門教友下得如此狠手,洛小北自然也是能瞞便瞞,支支吾吾半天,卻也不肯將實話說出來,只是說毛乙久那個傢伙本事太差,結果最後不敵陸左,死有餘辜……
洛小北在這邊大放厥詞,然而有一股如怨如慕的聲音,竟然從地底之下傳出了聲音來:“你這個平胸妹,竟然還有臉在此胡說,倘若我真的那般死了,這輩子都刷脫不了這名聲……”
洛小北是一個極爲耳尖的小妞兒,一聽到“平胸妹”三個字,立刻就炸毛了,像一個小炮仗一樣放聲大吼道:“尼瑪平胸妹,你他媽全家都平胸,是哪個傢伙在這裡鬼鬼祟祟地說話,有本事報上大名來,然後等着受死!”
“報上大名?嘿嘿,我毛乙久今天便讓你們死個痛快,方知到這世間永遠都有真相存在!”
這話音一落,潭中的招魂幡一卷,竟然勾勒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形來,咧嘴一笑,一口的白牙。洛飛雨一陣激靈,激動地朝前跨了一步,高聲叫毛師傅,是你麼,毛師傅?那黑色的人形飄忽不定,不過還是答應了,說是的,右使,是我,我就是毛乙久,那個“死有餘辜”的傢伙。
洛飛雨激動地叫道:“毛師傅,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的?到底發生了生命事情?”
“什麼事情?右使,這就要問問你的寶貝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昨夜哄騙我,說讓我配合着演一場戲,結果戲入一半,你的寶貝妹妹居然入了戲,不出來,反而協助着你旁邊的那個小賊,將我給殺害,倘若不是我師父傳給我的這招魂幡有我的精元在,我早就魂歸地府,嗚呼哀哉了。”
“竟然是這樣?”洛飛雨頓時一陣無語,瞧着倒提這桃花獾松茸尾巴的那黑影,語塞,半天沒有說話,而那黑影的恨意更濃,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恨,但是我無需旁人給我主持公道,既然我能夠有緣至此,那邊是上蒼對我的眷顧,讓我大仇得報,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我親愛的右使大人,我會將你的大咪咪捏爆,讓你們在無限的痛苦中,獲得永生!哈哈……”
一陣猥瑣而恣意的笑聲中,黑影朝着身無修爲的我們,緩慢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