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我認識,而且有過一面之緣。
白合。
應該是叫這麼一個名字,亮司灘頭,一襲白衣,那一手劍法輕快飄逸,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彷彿瞧一眼都喘不過氣來。
當初小妖與這人交手的時候,我並沒有覺得有多厲害,但是當她坐在審訊臺旁邊的時候,我卻憑空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壓力來。
這種壓力無關炁場,而是一種心靈上面的壓制。
我知道她的背景,黑手雙城七個最得意的手下之一,所謂的北斗七劍,她就佔了一個名額,跟二春給我介紹的滇南餘領導、臧邊特殊部隊的張勵耘大校、東南局的掌舵人林齊鳴等人並肩而立。
這樣的人物,此刻居然出現在了審訊我的房間裡來。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信號?
我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不過除了白合,黃菲和白處長也都進了房間裡來。
三人坐下,然後那白合眯着眼睛,仔細地打量着我。
白處長並沒有介紹旁邊的白合給我,而是清了清嗓子,說了個開場,然後講道:“陸言,給了你這幾天的時間,有沒有想清楚一點兒?”
我油鹽不進,雖然白合的出現讓我十分詫異,但依舊堅持着自己的清白,點頭說道:“想清楚了。”
白處長一聽,以爲我要交代,咧嘴笑道:“那好,你講一下那日的經過。”
我說那天我在煙臺的蓬萊縣長島旅遊,真不知道你說的張家界索溪峪血案,好賴話說了這麼久,你愛信不信。
白處長聽完,勃然大怒,正要拍案而起,結果卻半途而止,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白合。
白合被他瞧得有些不快,淡然說道:“白處長,你審你的,我只是總局派過來關心一下案情的,你主審,我旁聽就是了。”
白處長討好地笑了笑,說好的,白督察你有什麼話要問直接說啊,別拘束。
白合皺眉,說不會,你繼續。
白處長跟白合講了幾句話,這纔回過頭來,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盯着我好一會兒,然後擠出了一句話來:“陸言,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對吧?”
我說心底無私天地寬,說的就是我。
白處長哈哈一笑,說好,好,你心底無私,你咬牙不認,不過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就容不得你狡辯了。
說罷,他按了一下桌子上面的通話器:“帶藍天進來。”
過了半分鐘,鐵門被人推開,有一個腦袋包裹得像木乃伊、右手還吊着的年輕人,被人扶着進來。
白處長朝那人點了點頭,然後指着我說道:“藍天,你認一下,這個傢伙,是不是那天在山道前襲擊你們的兩人之中,個兒高的那個男人。”
那人在人攙扶之下,轉過身子來,仔細打量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發現不認識,於是坦然地坐在審訊專用的鐵椅上面,與那人目光對視。
我顯得很平靜,沒有任何顧忌和擔憂。
那人足足看了我十分鐘左右,卻還是一直都沒有說話,反倒是白處長有些坐不住了,出聲催促道:“藍天,怎麼樣,到底是不是?”
藍天皺着眉頭,對我說道:“你能不能,站起來一下?”
我聳了聳肩膀,擡了一下雙手,向他示意起加諸在我身上的禁制來,說我沒問題,你還是問一下白處長的意見。
藍天看向了白處長。
我被死死地捆在了那焊在地上的鐵椅子上面,動彈不得,自然站不起來,白處長聽到,有些不耐煩,不過卻還是揮了揮手,示意黃菲過去幫我開鎖。
黃菲過來,蹲在我腳下幫我開鎖,我下意思地吸了一口氣,這妹子的頭髮挺香的,有一股茉莉花的味道。
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洗髮水。
開完鎖,黃菲退回了審訊桌,而我則徑直站了起來,平平地站在了衆人的面前。
我這一站,藍天立刻就搖了頭,說不對,不是他,身高相差一點兒,那人沒他高。
白處長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朝着我的腳下望來。
我穿着監牢裡提供的塑料拖鞋,薄薄的底,沒有增高的可能。
這結果自然不能夠讓白處長滿意,他下意識地問道:“你有沒有可能看錯了?又或者這個傢伙那天晚上是有意思地縮着身子?”
藍天說道:“不,不會認錯的。除了身高的差距之外,兩個人的臉型雖然相像,但氣質和精神都完全不同。”
白處長堅持道:“不、不、不,藍天你可能沒有經驗,我跟你說,像他們這幫人呢,氣質啊、精神啊,甚至外貌,都可以隨意改變的,你再瞧一瞧,有沒有可能認錯了?”
藍天還是搖頭,客觀地說道:“白處,我是華東神學院畢業的,經受過最嚴格的訓練,別的不敢講,一個人,我還是能夠分別出來的。”
這人斬釘截鐵的話語讓白處長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而這一次的審訊則又是草草結束。
我被人給押回了監牢,離開之前,我盯着白合,說了一句:“有人故意整我麼?”
白合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我。
接着我被拽走了。
再一次回到了牢房裡來,宋無期瞧見我精神狀態有些不錯,便過來跟我攀談,說咋樣了,眉飛色舞的?
我摸了摸臉,說有那麼明顯麼?
宋無期嘿然而笑,說看你面帶桃花,是不是碰上什麼好事兒了?
桃花?
白合是桃花麼?不是吧,小妖姑娘可跟我說過,那傢伙不男不女的,說不清楚到底什麼性別呢……
我自然不是什麼桃花運,不過那個叫做藍天的小夥子作爲人證,倒是給了我很重要的支持,這幫人之所以將我帶走協助調查,然後把我秘密關押在這裡,憑的就是一張出自藍天之手的素描畫,然而現在他本人卻證實了我並非兇手。
那麼,即便是沒有許老出面,我出去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了。
還有什麼比恢復自由,更叫人高興呢?
即便是在百合突然出現的陰影之下,我也還是保持了一個不錯的心情。
然而半個多小時之後,我突然間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空氣,聞到了一股香甜馥蜜的氣味,下意識地從牀上跳了下來,結果雙腳一落地,腿就有些軟。
我半跪倒地,結果瞧見臨鋪的宋無期居然癱倒在了牀上,對着我的側臉處,有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怎麼回事,有人對這裡放了毒霧?
我感覺到了頭暈目眩,趕忙拍了一下胸口,這個時候一股熱流從心臟附近流出,很快那種渾身僵直酥麻的感覺就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害怕。
在這守衛森嚴的監牢之中,居然有人放毒氣。
這是何等的大膽,如果沒有人認可的話,誰能夠做出這樣膽大妄爲的事情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思索一番之後,我沒有再猶豫,張口大聲喊道:“救命啊,來人啊,死人啦……”
我這一聲嚎,那監牢的鐵門頓時傳來了開鎖的動靜,我心中一喜,擡頭望去,卻見那鐵門一開,居然有一道黑影從門縫裡擠了進來,然後一道寒光亮出,朝着我的面門刺來。
此刻的我手銬腳在身,還帶着一個兩百斤的大鐵球,不但如此,還被一根滿是符文的繩索捆着。
就這樣,完全就是一個待宰羔羊的形象。
不過就在那人衝到我跟前來的時候,我還是沒有任人宰割,而是奮起反擊,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那根束縛我行動的大鐵球拽了開來。
四兩撥千斤。
那根符文繩索束縛的是我的修爲,但並不能夠禁錮我筋骨之中的氣力。
我一邊憑着那大鐵球與這刺客周旋,一邊大聲地喊叫着。
那人全身矇住,看不清男女,手中的匕首又快又疾,而且詭異莫名,不但如此,上面傳來微微的腥氣,讓我知道這上面定然是摸了致命的毒藥。
不過除了腥氣,還有一股淡淡的氣息,是……
我奮力掙扎着,僵持了差不多半分鐘,甚至還拿鐵球砸了兩下那鐵門,甚至還想將此人留下。
那人見殺不了我,轉身就朝着鐵門外閃去。
我追出門外,結果已經看不到人影。
幾分鐘之後,看守監牢的人匆匆趕到,瞧見這裡的狀況,趕緊拿着通訊器聯絡外面,又趕緊將裡面生死未卜的宋無期帶離開去,並且四五把槍對準我,讓我不要動彈。
如此過了十幾分鍾,我瞧見白處長帶着人匆匆趕到了現場,瞭解了情況之後,暴跳如雷,朝着監牢的管理人員破口大罵。
他訓了一通周圍的工作人員,又找我問了幾句話。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匆匆趕了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語兩句,白處長不耐煩地揮手說道:“沒看到我在忙麼,什麼許老鬼佬,不見。”
那人臉色十分難看,尷尬地說道:“是總局的許映愚許老來了……”
啊?
白處長一對眼珠子幾乎都要凸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道:“他、他老人家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