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陸言和屈胖三,從外表上來看,簡直就是以假亂真。
事實上,無論是剝了人皮之中化成了我的青鹿王,還是換了神魂的屈胖三,都有着與我們一般無二的氣息,從這一點來看,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破綻,而即便是平日裡的那些細節,相比夜先生也是早有謀算的。
這個傢伙能夠撒謊,通過虎皮貓大人的角色轉換,來打消我的疑慮,自然也能夠用類似的手段,來取信於陸左他們。
畢竟夜先生聽說過了我的自白,知道我與陸左之間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緊密和熟悉。
我踏上這江湖,跟陸左一起混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以這個傢伙的智商,很難會出現什麼大的紕漏。
而一旦如此,那麼就不只是我和屈胖三的事情了,連陸左、雜毛小道甚至王明等一羣人,都會受到謀算,甚至陷入危險境地。
一想到這裡,我的心中就彷彿有無數毒蛇吞噬一般痛苦。
這種精神上的痛苦,並不會比肉體上的輕鬆太多。
昨夜那尷尬的夢境,到了此刻來,我也沒有了太多的高興,因爲只要對方將我的修爲限制,用那捆仙繩將我困住,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施展不出來的。
我低下了頭,不想讓對方瞧見我眼中的惶恐和懼怕。
然而這事兒,哪裡是能夠藏得住的?
夜先生微笑着看着我,說正所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左道一行人橫行天下,差點兒包攬了“天下十大”的數半席位,威勢一時無兩,卻不知道,最終卻落敗於此處;哈哈,你說說,這是不是命?
我聽到他得意的話語,頓時間吸了一口冷氣。
我說你到底是誰?
天下十大的事情,剛剛發生不久,倘若夜先生是荒域土著的話,不可能得知這樣的消息。
而即便他不是土著,也必然跟外界保持頻繁的聯繫,方纔會有這般靈通的信息。
夜先生看着我,微微一笑,說你覺得我是誰?
我看着這張曾經無比熟悉的臉孔,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你是沈老總,對不對?”
哈、哈、哈、哈……
夜先生一陣大笑,隨後搖了搖頭,說你能夠想到沈老總這一層,證明你並非太蠢,只不過你還是高估了自己,倘若是陸左的話,他或許會在,但對付你這樣的小角色,我一個人足以。
我又猜:“你是王秋水?”
夜先生沒有給我答案,而是笑着說道:“我到底是誰,這個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身體裡的聚血蠱取出來,移植到我的身上去。”
我搖頭,說這個不可能,它已經是與我性命相連的聚血蠱了,根本沒辦法移植。
夜先生冷笑,說你當初不過是一個引蠱而已,真正的宿主另有其人,你既然能夠渾水摸魚,別人爲何不能?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啊?
聽到夜先生的話語,我先是一愣,隨即感覺到了一些什麼。
我當初的確是跟他說過自己的事情,但許多的細節,其實並沒有說出來。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我覺得沒有太多的必要去解釋,然而現在想起來,這個傢伙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
他怎麼知道移植聚血蠱的辦法?
除非……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你是……”
沒有等我說出來,夜先生便呵呵笑了起來,說沒錯,這聚血蠱的法子,就是我傳出來的;事實上,不只是夏夕,我在苗疆之地,還布了三十六組人,不過最終成功的,卻是隻有你一個而已。
聽到這話兒,我頓時就懵住了。
雖然我猜到了一些,但最終都沒有想明白,這個傢伙,原來並不只是在荒域之中,有着龐大勢力。
他在現實的世界,也有着許許多多的手下,在幫他做着事情。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着,而夜先生則傲然說道:“當初曾經創建苗疆萬毒窟的那人,是我的先祖,本來繼承那萬毒窟的,應該是我這一脈,誰曾想最終居然沒有獲得那蟲子的認可;我心中有恨,更有夢想,我夢想着終有一日,我能夠重現祖先的榮光,再一次創造出聚血蠱來,沒有想到,唯一的一隻,居然出現在了你的身上,而且還出現了意外……”
我冷笑,說其實我的這個,也不是意外,倘若沒有我的種種努力,你最終收穫的,也不過是一個半成品而已。
夜先生看着我,說所以我對你還算客氣,讓你保存着男人的威嚴,也沒有把你的臉給扒下來,你說對吧?
我說這就算是客氣?
夜先生聳了聳肩膀,說不然呢?我其實一直都在關注着你的消息,你每一次的成長,都讓我頗爲感動。我知道,如你一般的廢人,都能夠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聲名鵲起,站上這世間的巔峰,最主要的,都是聚血蠱的功勞,而如果聚血蠱歸了我,我也將能夠征服這個世界,而且比你更加強大。
我冷笑,說你卻不知,世間還有這麼一句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
夜先生走上前面來,盯着我,然後緩聲說道:“你以爲你的身邊有團隊,我就沒有?”
我說沈老總就是你的同伴,對吧?
夜先生說對,也不對,他只是其中的一個,而我們身邊的同伴,有遠遠超出你想象的強大,所謂天道啊,正義啊,對於我們來說,都不過是騙小孩子的玩意而已。
他囂張地說着,然後沒有再跟我多說什麼。
他伸出了手來,往虛空之中一抓,我立刻感覺到了自己整個人的神魂都彷彿被他抓到了一般,癱軟無力。
我眼睜睜地瞧見自己離開了那大甕,朝着對方飄了過去。
這並不是我的身體,而是神魂和意識。
因爲我能夠“看”到自己,其實還是被禁錮於那大甕之中,不過雙目卻是一片迷茫,彷彿死物一般。
這個傢伙,對於神魂的操控,絕對是一代宗師。
要死了麼?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神魂離體,卻不曾想就在此時,突然有無數的力量,將我的神魂緊緊地拉扯着,讓我不得離開。
夜先生的臉變得一陣漲紅,雙目瞪了起來,雙手呈現出鷹爪模樣,青筋畢露。
這模樣出現在屈胖三的小臉之上,顯得無比詭異。
我感覺到他似乎用了許多的力氣,但最終還是剝離不開,而我這個時候,卻感覺到了一種無比強烈的痛楚,回眸望去,瞧見自己渾身都在顫抖,口鼻冒血,彷彿在了瀕死之時。
而我也瞧見了是什麼拉住了我的神魂。
聚血蠱。
它雖然還在昏迷之中,卻本能地拉扯着我,十八根觸手緊緊捆着我,讓我的神魂無法離體。
如此僵持了不知道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十幾秒,極度痛苦的我根本無法把握這時間,也沒有辦法思考太多的東西。
夜先生最終放開了我。
他大概是怕我死掉,而聚血蠱也隨之一起消弭,出於這樣的考慮,他沒有一昧地使用暴力,而是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間拍起了手來。
他拍了幾下,然後笑道:“聚血蠱比我想象之中的更加厲害,既然如此,我就多跟你玩玩。”
他用手一揮,在大甕之前,卻是浮現出了聚血蠱的模樣來。
這只是虛影,能夠瞧見它緊緊地抱着我的心臟部位,隨着我的心跳而動,觸手無疑是地遊動着。
夜先生一臉迷醉地望着這個,許久之後,他對旁邊的白狼王吩咐道:“佈陣吧,剝離這聚血蠱,需要用十八天的時間,相應的材料都準備好了吧?”
白狼王畢恭畢敬地說道:“之前就按照你的吩咐準備了,您親自佈陣麼?”
夜先生點頭,說這是當然,我不想有任何閃失。
說罷,他轉身離開。
夜先生走了,白狼王也跟着走了,而那頂着我皮囊的青鹿王卻沒有走,而是留了下來,看着我。
他嘗試着與我聊天,顯然是在學習我說話的語調和語氣,我倘若是不理他,他便衝我笑,說你若是識相的話,就配合一些,而倘若是真的要讓我翻臉,請記住,我的手段,並不會比白狼王差多少……
經歷了之前的磨難,我知道沒有任何底牌,硬扛這事兒,並不明智,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
不過我表面服從,但背地裡卻不斷挖坑。
我在行爲和語言之中,佈下許多的陷阱,希望能夠通過這些,提醒到陸言他們。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夠這般做了。
半個多小時之後,夜先生再一次的折返回來,將我連同大甕直接端出了外面的一片平地之上,然後開始佈陣。
這法陣相當血腥,除了許多靈媒的佈置之外,還殺生。
之前我瞧見那小牛犢子一般的猛犬,一連被殺了十八頭,鮮血在周遭開出來的血槽之中流淌着,狗頭按照規律分佈在了周遭。
隨後他們又開始殺人,依舊是十八個。
夜先生一直在忙碌,隨後開始跳大神,巫步不停,一直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第十八個人頭落地,他朝着天空猛然一扔,大聲喝道:“聚血而生,乾坤走移,來……”
一股恐怖的吸力,從地下陡然傳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