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我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麗女子,她的出場好像自帶聖光一般,讓我感覺她就彷彿天上的仙女。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長裙,很漂亮,個子高,眼睛微微眯着,並沒有太多的驚慌失措,而是微笑着看着我,就彷彿很尋常一般地說話,在這樣的女子面前,我都有一些自慚形穢,不過更多的,則是激動得不能自已的興奮。
因爲我瞧見看守我的那兩個白狼王下屬,已經倒在了地上。
而地上那血色瀰漫的法陣,則被破開了一道縫隙來。
我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然後點頭說道:“走,走……”
那青衣女子走上前來,右手一抖,卻有一把摺扇,倏然展開來,上面桃花一片,隨後她往我身處的大甕之前猛然一劈,那佈滿了符文的大甕化作了兩半,一股臭不可聞的氣息從中間瀰漫開來。
這裡面有藥液,也有我這些天來的排泄物,氣味臭得我自己都有點兒聞不下去,而那女子卻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又揮了一下摺扇。
我腰間捆着的那捆仙繩,終於斷裂開來了。
我當時的感覺,就彷彿是背上揹負的大山,突然一下子就卸開了去。
不過即便如此,經過了這些天來的折磨,我整個人的身體都垮掉了去,即便是沒有了捆仙繩的束縛,也沒有辦法調動任何的氣息,甚至連走路的勁兒都十分勉強。
因爲全身的皮都給剝去了的緣故,我雙腳踩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白狼王雖然給我準備了藥液,讓我不至於因爲被剝了皮失血而死,但並沒有準備讓我好受許多,所以那藥液裡面,添加了許多讓我傷口無法癒合的藥物,所以此刻從大甕之中走出來,我渾身都留着發膿泛臭的鮮血,無比恐怖。
然而這些在那女子的眼中,卻都沒有太多的驚慌。
她只是稍稍地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指着腳下的其中一人說道:“換上他的衣服,然後我們走吧。”
我點頭,說好。
說罷,我向前走了一步,結果身子一下子承受不住,朝着旁邊歪歪倒去。
我跌倒在了地上,那女子瞧見,伸手過來,說需要幫忙麼?
她的親切讓我感動,不過我卻不敢拖累別人什麼,畢竟我此時此刻的模樣,連我自己都害怕,又何必去連累別人呢?
我拒絕了她的幫助,咬着牙,將那人身上的衣服、鞋子給剝下來,然後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隨後我跟着她,走出了這片空地的法陣。
剛剛走出來,那女人扔了一個小香包給我,告訴我戴上,說這個東西能夠掩藏住我身上的血腥氣,不至於太早的暴露。
我按照她說的去做,然後咬着牙,憑藉着堅定的意志力,跟上了她的腳步。
說句實話,這個時候的我,每一步都感覺難如登天。
我的身體早就已經垮掉了。
但是我卻知曉,這是我唯一逃離這地獄的機會,倘若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意志,恐怕就會被人發現,並且留下來,而那個時候的我,所要面對的,只能是死亡。
我不願,所以需要搏命。
女子往前走,頭也不回,她對於這兒似乎很熟悉,每一個轉彎,都能夠避開村子裡的耳目。
我們一直走到了村子的邊緣處,這時左前方突然間衝出了一個黑影來。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卻聽到那女子開口說道:“找到了麼?”
那黑影一揚手,開口說道:“找到了。”
我聽聲音,才知道這黑影就是之前跟我傳遞消息的小姑娘維子,而她手中揮舞的那玩意兒,卻是我的乾坤囊。
原來她是去幫我偷這個東西。
女子接過了維子手中的乾坤囊,翻看了一下,然後丟給了我,說這是你的麼?
我接過來,點頭,說對。
女子說你看一下,東西有沒有少?
我心中充滿感激,手往裡面一摸,大概查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丟失什麼東西,連止戈劍也在裡面。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乾坤囊這東西,打開時需要一定的法訣,沒有這法訣,在別人的手裡就是一個空布袋,根本無法從中獲得什麼。
夜先生自然知道這東西的寶貴,不過他此刻一門心思,是謀奪我的聚血蠱,對於乾坤囊,並不重視。
他或許覺得有的是機會弄這玩意兒,卻不知道,我居然還能夠從他的手掌心裡逃離。
事實上,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過。
那個仙女一般的女子,不知道是怎麼蹦出來的,爲什麼要救我,我也有點兒迷茫。
不過這個時候並不是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們得先逃離此處,方纔有時間和興致,慢慢地問清楚後面的一切。
維子對於冤越一族十分熟悉,對於這涅羅谷也是如此。
此刻夜色正黑,她帶着我們離開了這村子,隨後從村東邊的一條小道,走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終於離開了那涅羅谷。
一路上雖然也有許多驚險之事,但所幸沒有暴露什麼。
一直到我們快要離開涅羅谷的時候,我方纔聽到一聲又一聲的鐘聲,在山谷之中突然間就響了起來。
隨後很遠的山谷裡,燈火陡然明亮。
顯然,我逃離的事情,已經敗露了。
這個時候,那女子走到了我的跟前來,在我的身上嗅了嗅。
此刻的我一身污穢,心中有些自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而她卻笑了,手中一晃,那把摺扇再一次地出現,隨後她往我的身上扇了扇。
一共三下,我感覺渾身輕鬆許多,火辣辣的體表也是一陣清涼。
女子跟我解釋,說別擔心,我只是怕那幫傢伙在你身上種了一些定位的邪法,所以給你祛除一下,免得到時候又給逮回去。
我們繼續走,而這個時候我的心情終於輕鬆了一些,長躬到地,說多謝姑娘相救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女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來,在夜裡都十分明顯。
她笑着說道:“我只是路過的時候,感覺有一些於心不忍而已,倒沒有太過於刻意,舉手之勞罷了,你不要太多負擔。”
我說倘若不是您,我真的就死定了。
她顯得很平靜,對於我的感謝,也輕描淡寫地講了兩句,便不再多言。
身後的威脅還在,我們更多的時候,是在埋頭趕路。
如此又走了半個多時辰,她在一處懸崖山壁之前停下,然後攀着繩索,將我和維子帶上了離地七八米高的一懸洞之中去。
她顯然在這兒住過,裡面曲折,也有佈置,在最裡面的地方,還鋪墊了一些乾草。
女子將我們引進了洞子裡,然後吩咐道:“你們兩個先在這兒待一下,我去將痕跡清除一下,會晚一些過來。”
我和維子點頭,說好。
女子離開之後,我抱膝而坐,感覺到自己的屁股已經跟那粗麻褲子黏在了一塊兒,十分難受,不過卻又無可奈何。
維子似乎並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她縮在角落裡,睜着一對大眼睛,打量着我。
這洞子裡並沒有光線,黑乎乎的,只能通過呼吸聲感應到對方。
我雖然油盡燈枯,不過卻還是能夠模模糊糊地瞧見一些,在沉寂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你、你們是誰?”
維子屈膝抱胸,看着我,好一會兒,方纔說道:“我只是冤越一族的一個小角色而已。”
我說爲什麼要幫我?
她搖頭,說幫你的不是我,是音姐姐。
音姐姐?
這是剛纔那個青衣女子的名字麼?
我說那她是誰?
維子搖頭,說我不知道,只知道她願意帶我離開冤越一族,永遠地離開,所以她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啊?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問道:“爲什麼?”
黑暗中,維子的雙眼眯了起來,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爲我恨白狼王。”
這回我沒有再傻乎乎地問爲什麼。
她恨白狼王,我可以理解,事實上,我覺得冤越一族的大部分人,對這個瘋狂而變態的傢伙,都愛不起來。
他們只是處於那傢伙的高壓之下,敢怒不敢言而已。
那天夜先生作法的時候,我就瞧見了冤越一族不少人在愛犬被殺之後,低頭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恨意,不但如此,那天人頭滾落的十八個人裡面,未必個個都是外族之人,其中也有一些冤越一族的人,被當做了祭品。
白狼王這幫傢伙,根本就不把人當做人,維子恨他,並且期望着逃離,並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
我又問了維子幾個問題,她話語不多,說得也並不是很多。
我後來就沒有問了。
因爲感受到了安全感的我,繃得緊緊的神經突然間鬆了下來,極度疲倦的身體也就沒有再撐住。
我開始變困了,沒多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感覺到了力量在迴歸,感覺到了痛苦漸漸地離開了我,還感覺到了身體正在逐漸變化。
這些我都感覺到了,不過我卻並不願意醒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覺到有人在注視着我,睜開了眼睛來,瞧見那青衣女子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我,說我的天,這怎麼可能啊?
我愣了一下,突然間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下,頓時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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