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覺得我來參加葬禮,也是給我的老同學一個面子,比較想要弄死我家小貓的是他的兒子而不是他自己。 ”穿着黑色的塞理斯禮服,將長頭綰於腦後的蘇菲下了車,對着身後鑽出來的傑海因感嘆道:“不過我還有感覺有些奇怪,這似乎是在表演黃鼠狼怎麼給雞拜年。”
“我家老爺年輕的時候總是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所以我考慮到直接動手會給別人造成一種兇殺的感覺,而這樣的行動會給自然人一種‘這種運氣都能趕上,安家的二少真是死也值得了。’的錯覺。”身爲悠久的管家,傑海因出車之後扭頭接住了邦塔的手,後者今天使用的義體是他有生以來使用的第一具義體,雖然已經非常老久,有些關節都已經開始老化,但是這位老人還是非常喜歡他的第一具義體軀殼,在一些重大場合都會使用它。
“傑海因,你跟着我家那位女婿之後,是越來越壞了。”出了車的邦塔一模老態模樣,他打量一眼遠處的宅子:“照我的法子,咱們點齊人馬,拿上傢伙,把附近的衛星攝像頭都給黑了,然後殺進去直接把這家人給洗了不就成了嗎。”
“別鬧,邦塔老總管,您這麼打的爽了,可是您也得想想事後怎麼收尾。”傑海因說到這兒看了院子一眼,俯下身給邦塔拍了拍他褲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乘着低頭的時候說道:“好了,那邊的電子眼看過來了,咱們最好處理一下,免得讓人看出問題。”
於是蘇菲打頭,傑海因扶着邦塔走在後面,還沒進院子,那邊迎接的人就已經來了,打頭的就是安家如今的當家人,蘇菲的同學安雲海。這個胖子三步並做兩步來到了邦塔與傑海因的面前:“兩位能來,安家上下感激不盡。”
“畢竟我家老爺與您的曾祖有舊,聽說了這般惡事,因此特意讓我來見您一面表個情意,老爺最不喜白髮送黑髮的哀怨,因此無法親自前來。”
在蘇菲的耳朵裡,傑海因說着漂亮話。陸家老爺是什麼身份,真要過來。只怕安家也沒辦法容下他這座大神,不過話說回來,陸老爺子的這個哀怨也是讓人無話可說——他的三子就是戰死在了第一次開放時代的火星,至今還是‘MIA(推斷KIA)’。
安雲海一聽,也是滿臉的感動:“親王能夠如此掛念,想來也是讓我家誠惶誠恐……來,三位請進。”
進了院子,蘇菲打量了一下,發現也許是時間還早。並沒有多少人,蘇菲也是樂得清靜,可還沒等到她確認靈堂的位置,就看到另一側的院子裡呼拉一下出來一大波人來到道邊問候傑海因和邦塔,絕大多數人都沒在意蘇菲的存在,只有一兩個老頭微笑着給她打了一聲招呼。
“這不是田園家的蘇菲嗎,你爸身子骨還好嗎。”問這句話的是一個蒼白頭的老人家。慈眉善目,蘇菲笑着俯身行了一禮:“父親身子骨還好,多謝張爺爺問這一聲。”
這位是張家的撒手掌櫃,張懷平,別看他已經一百四十多歲了,人家會養生。還會一手好武藝,直到現在還在裝甲突擊兵新兵營那邊操練新兵蛋子,聽安妮那丫頭說她新兵作訓的時候還在他的名下呢。
做爲一位已經在聯邦軍隊中服役了百年的老者,自家老父和諸多家族的同齡人都非常敬重於這位老人,如果是別人稱呼自己是田園家的蘇菲,蘇菲絕對會把他的臉都打歪,但是像他這樣年長者稱呼自己爲田園家的丫頭。蘇菲還得情真意切的笑着應上一聲。
誰讓陸親王都這麼叫來着,年長之輩如此稱呼,爲人子女的蘇菲也只能含笑消受了。
……
進了靈堂,給那倒黴的死鬼熊孩子點上香,看着照片上已經成爲歷史的年輕人,蘇菲在沉默的心底裡嘆了一聲。
說實話,是一個滿優秀的年輕人,自己也肯努力,是那種明明躺着都能活出一個精彩的人生,卻還肯用才華爲自己的人生做那綿上添花的美事的年輕人,只不過蘇菲是一個母親……有哪個母親能夠親眼看着有人想要買兇殺自己的孩子而無動於衷?
‘小鬼,你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裡找了一個錯誤的人來執行你本就錯誤的選擇,如今死你一個,也比你事成之後被狂怒的邦塔和他的老爺查出一個真相,然後怒而殺一窩來的好。’將香插入香爐,蘇菲雙手合什默默的在心底裡說道。
我們都是兇手,唯一的差別就是我的殺戮遠比你來的有效,我和你不一樣,小鬼,你是爲了爭風吃醋怒而買兇,而我……卻是一個母親爲了保護自己的幼崽而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有人說,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現在看來你已經付出了,我在等我的代價,不知它何時降臨,但是我無怨無悔。
所以,年輕人,安心下地獄吧。
站起身,蘇菲向着一旁的老同學微微低頭:“老同學,還請節哀。”
“謝謝你,蘇菲,說起來沒有你,只怕那兩位都不會來吧。”安雲海說完,這位胖子眯了眯眼:“我們這孩子,也真是命苦,這般惡事都能碰上。”
“陸親王在他的回憶錄開篇寫過一句話,他說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我深爲贊同,因爲。”蘇菲面無表情的說道,然後她讓開了位置,邦塔拿着一束香,直接插入香爐,然後微微一俯身就算是結束了。
雖然禮輕,但是誰都不覺得這位的禮數沒做到位,畢竟這位身份放在那兒。
接下來是傑海因,這位倒是跪到了墊子上,沒什麼言語,很是順利的做完了一套儀式,然後起身送了一個信封給安雲海:“安麟這孩子當初我家老爺也是抱過的,這是我家老爺的一點心意,萬請接受。”
“這怎麼過意的去。”
於是又是一番推讓,最終安雲海勉爲其難的接下了這份重禮。
這邊結束,三人離開了靈堂,在走的時候蘇菲又看了安麒一眼——直識告訴這位母親,弟弟既然會買兇,想來兄長也不可能不知情,但是安麟已經死了,如果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再清除安麒,只怕會引來有心人的懷疑,因此他必須活下去……至少在新的陰謀被偵測到之前,他必須活的好好的。
走出院子,傑海因開了口:“這裡沒有電子眼,四周也沒有任何監聽設備,我感覺到安麒的心跳很快,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看起來這次陰謀他也有份,但是這小子似乎無法確認他弟弟的死與任何人有關,因爲孩子們做的天衣無縫,一切都像是意外。”
“找個機會幹掉他嗎。”邦塔接話。
“沒必要,老邦塔,奧米伽的孩子們已經佈置好了,他的弟弟已經死了,他現在只有一個人,如果他有什麼舉動……意外會帶走他的一切。”蘇菲說完,傑海因突然帶着邦塔走向另一側:“奧米伽的孩子入侵了攝像頭,他們確認有一大波年輕人過來了,其中包括瑪索。”
“我家孩子?”蘇菲一邊轉身往另一邊走,一邊就注意到了遠處大門外走進來的一大堆年輕人:“是安麟的同學和友人們……咦,還真是我家孩子。”
“啊,我看到了我家老爺的幼孫。”傑海因揚了揚眉頭:“可愛的悠久今天穿的很正式,真是完美無缺的孩子呢。”
一聲不嗆的老邦塔佝僂着身子,耷拉着眉頭的臉上滿是笑意。
年輕人走過三位身邊,大多數人都了進去,只有一個衣着華麗的小個子姑娘,一個推着浮空椅的小個子姑娘兒,一個拿着裝着魚乾的袋子的小個子姑娘,一個帶着墨鏡的小個子姑娘和一對雙胞胎姑娘與三位對視。
“母親,午安。”浮空椅上的小貓笑着做出了問候。
“午安,我的小崽兒,看起來姑娘們把你養的很好,我這個做母親的還真是挺高興的。”蘇菲笑着俯身拍了拍自家貓崽的腦袋:“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瑪索,你要聽明美明恩她們的話……”說到這兒,這位母親對着姑娘們親切的點了點頭:“至於你們這些姑娘,還請在接下來的日子來,好好照顧我家崽兒,辛苦各位啦。”
說完,這位母親微笑着轉身走開。
“母親請一路小心。”
“阿姨請放心。”
身後傳來的幼崽囑託與姑娘們統一的回答,讓這位母親的內心無比滿足——在這一刻,蘇菲覺 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家孩子跟着姑娘們……還真是學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