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父親問自己,是想坐在牀上看那電視中的草原風景,還是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草原的寬廣,自己在思考了很久之後,做出了選擇。
我是安妮·圖林根,全義體化的脆骨病患者,從做出那個選擇到現在,已經差不多過去十八個年頭了。
從滿是硝煙的戰場中站起身,看着眼前無盡的亡骸,少女一把抓住了身旁靠在木箱上的巨錘:“現在是哪一年。”她看着身邊的同伴問道。
“小傢伙,是不是被法術的衝擊波打昏了頭腦,現在是ST1853年。”這個拿着火槍的草原精靈咧開嘴笑着,硝煙與塵土將他的臉變成一個難以辨別的模樣,但是他手中火槍上那密密麻麻的劃痕,用一種事實證明着它的主人的實力。
ST1853?
安妮沉默着,剛剛還在和巴巴莉姆討論着今年冬天要不要去她家玩的姑娘兒,不得不承受着眨一個眼就‘穿越’到了三年之後的可悲‘事實’。
當然不可能是事實了。
安妮看了看四周:“你有見過我的同伴嗎。”
“哈,安妮,看起來你真的是被衝擊波打傻了,我們就是你的同伴啊。”另一個草原精靈大聲的笑了起來,然後在他的身旁,整條戰壕中的同類都笑了起來,而那位一開始開口的長輩笑的有些好奇:“真是沒有想到,如同你這樣強壯的少女,竟然也會受到衝擊波的影響,看起來,你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強壯啊,安妮。”
“……”安妮有些啞口無言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據說,鸚鵡的幻像是基於現實的,那麼,安妮皺起了眉頭……會是誰知道三年之後的這一段……真實的未來。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安妮覺得自己一定會有興趣,將某隻鸚鵡的蛋黃都擠出來。
騙子就得死,而安妮要做的,就是送騙子去死。
………………
“痛苦是證明自己還活着的必要條件,可沒說過建立這種必要的代價是我的腰子啊。”巴巴莉姆左手捂着自己的腰,左手拿着一塊小石頭,剛剛用它爆了某個侏儒腦袋的兔姑娘一臉呆滯的看着自己身處的環境——拜託,上一秒還在和安妮小姐聊天,下一秒就要和撲面而來的侏儒打肉搏,而且本姑娘不是在防具上插了陶瓷板嗎,怎麼就不能把它帶進幻境?哎唷,我的腰子……對了,這兒是哪兒?怎麼到處都是死人?
“喂,那邊的兔子姑娘,能不能過來一下。”
從身後傳來的熟悉聲音讓巴巴莉姆飛快的轉過身,正好看到從屍體堆裡坐起身的瑪索:“瑪索先生!”兔子姑娘就差哭出來了,好不容易在幻境裡見到一個熟悉的人。
“啊,你認識我嗎?”這隻貓崽捂着還流着血的額頭,有些奇怪的看着巴巴莉姆。
“我……我認識你啊,你超有名氣的啊。”一想到自己是在幻境中,那個該死的邪神很有可能改變了世界線,巴巴莉姆癟了癟嘴,可是話都出口了,只能換一種辦法來圓這句話了。
“我什麼時候開始有名氣的啊……”這隻貓崽翻了一個白眼,然後他努力的用繃帶和棉布包住了自己的腦袋,巴巴莉姆幫了一個忙,在這個過程中,巴巴莉姆確認了這位和自己熟悉的瑪索有什麼不同——他的尾巴上並沒有什麼白毛的尖端。
“瑪索,你尾巴怎麼沒白毛了?”巴巴莉姆有些好奇的問道。
“呃……你怎麼知道我尾巴上有白尖尾的?”這隻貓崽用同樣好奇的視線注視着巴巴莉姆。
“嗯……聽明美和明恩小姐說的!”巴巴莉姆急中生智,想到了拿林家的兩位小姐姐來擋這一槍。
聽到巴巴莉姆的這一句解釋,這隻貓崽的眉毛跳了跳:“原來是明美和明恩的朋友,真是沒想到,我和你能夠在這兒見面……呃,能幫我把腿掰一下嗎,好像是斷了,我現在連施放一個一級法術位的神術能量都沒有。”
聽到瑪索這麼說,巴巴莉姆跪到了瑪索的身邊,看着他左小腿扭曲的弧度,巴巴莉姆在動手之前開口:“你的腿斷了,正骨的話,會很痛。”
“沒事嘿啊啊啊啊!”
嘴倒是和自己熟悉的瑪索一樣,硬的很,不過巴巴莉姆動手的時候,這隻小貓還是痛的尾巴都炸了毛。
處理好骨頭,拿出處理外科用的木條和繃帶,固定好瑪索的腿,巴巴莉姆這纔有機會重新打量起四周——從外景來看,應該是亞修比的草原,從溫度來看應該是初夏,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什麼,現在是ST1854年啊,你是不是被那個侏儒打破腦袋了?”瑪索的這番對話讓巴巴莉姆瞪圓了她的眼睛。
ST1854年?等一下啊,剛剛自己還是在ST1850年啊!
巴巴莉姆扭了一下腿上的肉,那邊的貓崽一聲慘叫:“你爲什麼要扭我的腿!”
兔子姑娘豎起了兩隻耳朵:“你會痛啊。”
“廢話!你這託比姑娘的腦子看起來是真的傷到了!快點把我拖到防線去,就在那個方向,別把我往這邊拖,這邊是新伊甸的雜碎們的防線。”貓崽指了指東邊,又指了指西邊:“哎,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啊,是新伊甸的這些人嗎?他們打過來了嗎?”
“我的天,這不是廢話嗎,我的小姑奶奶,這兒都死了一地人了,你的腰子還痛不痛?”
巴巴莉姆眨了眨眼……今天這是什麼情況?
據大家說,那個被稱之爲鸚鵡的邪神所創造的幻境是以真實爲籃本的,也就是說,發生在這個時間點的戰鬥是真的,瑪索先生在這個戰鬥中受傷也是真的,可現在的問題是……是誰知道瑪索先生在四年之後會受傷?又是誰……知道這本應該發生在四年之後的事實。
巴巴莉姆現在可是非常的好奇呢。
………………
“那個社區的塞理斯老混蛋總是說我有王妃的命……這種老騙子的話有什麼好信的,要不是這位年紀在,我……我怎麼可能會嫁給艾爾啊?”布涅塔尼看着眼前的婚禮,穿成新娘模樣的姑娘兒看着眼前的艾爾。
拜託,那種老騙子怎麼可能有着鐵口直斷的華麗變化,這種連賞錢都騙不到的拙劣表演怎麼可能會有夢想實現的一天啊!再說了,自己和他根本就不熟好不好,如果不是因爲認識焰和潘尼,布涅塔尼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機會認識艾爾。
成爲他的新娘?拜託,鸚鵡先生最近騙人的功夫似乎正在大踏步的後退啊?
“布涅塔尼,你走神了。”身邊的艾爾微笑着用尾巴拍了拍布涅塔尼拿着捧花的手。
能不走神嗎,拜託,上一秒自己還在想要怎麼報復那個甩了自己的王八蛋大個子,就是眨個眼的功夫,下一秒就穿着花嫁裝,拿着捧花站在這該死的地方,邪神辛烈治真的很過份啊,明明沒有男人緣,還被拋棄過的自己,竟然還會迎來如此盛大的婚禮。
這個王八蛋,用父親的來說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布涅塔尼,你在想什麼呢。”艾爾用手拍了拍布涅塔尼的手:“我可是受了巴巴莉姆和大家的拜託,才娶你的啊。”
布涅塔尼機械性的轉過身子看着艾爾……等一下,你這個小王八蛋剛剛說什麼來着?
布涅塔尼突然感覺到一種羞恥感,這是什麼事啊,你可是殿下啊,能不能別用這種一臉無辜的眼神說出這樣滿是衝擊力的話語啊,什麼受到大家的拜託,纔來‘可憐’你……啊啊啊!老孃和那個鸚鵡不共戴天!
………………
感受着腳下堅實的感覺,瑪索睜開眼,不再是搖曳着的天花板與同伴,也沒有高高在上的仰視情節,更沒有剛剛還和自己談笑風生的姑娘兒,有的只是身處戰場的感覺,到處都是火焰,到處都是廢墟,到處都是硝煙與什麼東西燒糊了的臭味,吃肉的傢伙在這兒呼吸一口氣只怕都能變成厭食症患者,而午夜城市上空迴響着的死亡尖嘯與生者吶喊,更是讓人有着一種恐怖片現場的錯覺。
只可惜,這一切太過熟悉了,貓崽邁動腳步走到水窪處,看着水中的自己……不再有紅龍的皮袍,也沒有至善的長刀,更不見了那對護臂。
只有一把釘錘和一把長劍,還有看起來有些劣制的鍊甲,罩帽被用鐵環固定。
“……歡迎回到ST1853年的深秋,瑪索。”自言自語的說到這裡,瑪索扭頭,左手的長劍揮動,斬開撲來的食屍鬼,右手的釘錘將跟着展開擒抱的妖鬼腦袋打碎。
這裡是羅蘭瓦多,帕羅恩斯特與亞修比的門戶,丟掉這裡,新伊甸雜碎的兵鋒就可以直指亞修比,並威脅到帕羅恩斯特。
瑪索等人這座城市堅守了整整三個月,今天正好是失去它的時候,還記得,自己和焰是拼了命才逃出生天的。
“在那邊!還有活人!”有新伊甸的玩家發現了站在水窪前的瑪索,他們發出了亡靈特有的尖嘯,衝向瑪索。
看着第一個橫舉着戰斧,想要給貓崽做身高對半折算手術的傢伙,瑪索往後退了一步,讓開戰斧的橫掃,同時左手的長劍後舉,擋住自陰影中刺來的匕首,一個側步,將自己,刺客與火焰的位置做出調整,然後一個轉身,右手的釘頭錘掃過刺客的頭顱,將這顆腐軀的顱骨化做了漫天飛舞的碎片。
同時左手長劍出手,將越過持斧亡骨的腐軀戰士釘飛,然後雙手持着釘錘,一個後仰讓過再度掃向自己腦袋的戰斧,釘錘就落在了亡骨的腿彎處,在這個亡骨玩家因爲失去平衡而跪倒在地上,瑪索手中的釘錘將它的腦袋與其中的靈魂石一道化做了飛舞的碎塊。
從它的腰間飛斧袋中掏出一把飛斧,瑪索一個矮身讓過閃電箭,同時出手的飛斧將那個全身是膿的廢物打出一個天女散花的模樣。
“身手不錯,瑪索。”來自身後的聲音讓瑪索扭過頭,看着站在那兒,看起來有點陌生,卻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貓姑娘,瑪索沉默了一下,然後笑着搖了搖頭,擡起戰靴,將刺客落在街道上的靈魂石踩碎。
“你知道的,我的身手一向不錯。”
“……歡迎來到羅蘭瓦多,瑪索。”貓姑娘走到了他的身邊。
“嗯……我回來了。”出於對美好時光的懷念,瑪索接上了話頭。
這樣的光景,那怕重複一百萬次……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