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應留下來,留在這片滿是罪惡的地方。
這個決定非但讓桑寒雲心中一緊,就連青衣男人也爲之一愣。
那麼容易就答應了,莫不是``````
這似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他也毫不猶豫的應允,不管她是另有所企,還是心中有所顧忌,他都無需在意什麼,一切全都掌握在他手中。
看着睜眼直視他的女子,他隨即緩緩點頭,勾脣一笑,“甚好,這樣也省得本尊再大費周章,那些與本尊不相干的人也不必再受牽連。”
“呵,你當然覺得甚好,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你說便是。”什麼條件他都不在乎,只要她開口,他就能辦到。
“你只要我留下接任你的位置,那麼就與旁的人無關,不要牽扯上任何人。”尤其是,她最在意的這些人,她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因爲自己受到傷害。
蕭景月已經受了那麼多的折磨,她真的``````無法再堅持下去,更不想他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只要他們都還好,自己留下又何妨!
泫淵尊主,絕世魔頭,百年不老,永世的孤寂,這些她都可能忍受。
真的可以忍受``````
這一點,他倒是早就料想到,更不曾有任何的猶豫,立即點頭應下,“這個自然,本尊說到便會做到。”
“好,我信你就是。”此刻,她也只有這樣的選擇。收回凝視他的目光,她隨即緩緩道,“給我三日時間,這是我與我爹最後的相處,三日之後待我的傷癒合,便接任你的位置。”
“不必三日。”抿脣一笑,男子隨即長臂一揮,剩下那些盤旋在天空的禿鷹一下子都沒了影子。原本裂開至十丈開外的懸崖也漸漸閉合,將她和桑寒雲都帶回了安全平穩的地方。
懸在半空的腳終是落了地,那一瞬,桑千雪感覺周身血液終於順暢的流淌,體內氣息也不似先前那般亂竄。耳邊哐當兩聲,粗粗的鐵鏈霎時斷開,她終於自由了。
深吸一口氣,她看見原本那些好似幻想一般的東西全都退去,這荒涼的後山又恢復了平靜和死寂,桑寒雲也暫時沒有危險,心中終是鬆了一口氣。
然,她還未踏出一小步,腳下卻發軟,身子一歪差點從這懸崖邊上栽下去。傾斜的身子倒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雖然免於跌落這山崖,身上的傷口卻因爲磨蹭而不斷裂開,猩紅漸漸涌出,疼得她咬牙切齒。
桑寒雲抱着她大步走到青衣男子身前,臉色卻難看到了極致,“若是千雪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叫你付出代價。”
“呵!”將桑寒雲眼中的憤怒與殺氣盡收眼底,他也並不懊惱,冷笑道,“你放心,只要她一接任這尊主之位,本尊立即兌現所說的承諾,絕不反悔,而她也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哼!”冷哼一聲,桑寒雲抱着懷中的桑千雪從他身邊繞道而過,不再去看他,而是朝着下山的路大步走去。
留下與否,還是之後再說,眼下最重要的只有千雪的安危,其餘的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
帝都內,依舊繁華安寧,朝堂上下一片平靜,城中百姓也沒有半點異樣,看似很是讓人安心。
轉眼,皇上已足有十日未上早朝了,病情也尚未好轉,就連擬詔傳位都無法親自完成。好在朝中暫時並無大事,文武百官也稍稍安心一些。可,朝中卻有少數人觀察力是極爲敏銳的,更有不少人對某些事情心知肚明,他們很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朝中越是平靜,可能發生大事的機會就越高。
泱泱天朝,萬人之上的皇位,有誰不覬覦,有誰不向往?
或許``````這樣表面的寧靜只是短暫的,一切變數皆在朝夕之間。
三王爺已經醒來數日了,可病情也未見有好轉,這些天太醫們在慶陽宮和皇上的寢宮來回穿梭,忙碌不已,爲只爲抱住脖子上這顆腦袋,以免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下亡魂。
又是一夜過去,待到明日初升之時,這偌大的皇城不再寧靜,宮中所有人很快又恢復平日的生活,在各個宮道迴廊上穿梭忙碌着。
慶陽宮內的守衛又一次換班,身穿青色鎧甲的禁衛軍整齊的在院中走過,腳步聲卻放得極輕,因爲林子飛早就吩咐過讓他們不要吵了王爺休息。
站在房門外,他遠遠的看見小蕙端了王爺梳洗的器皿走來,待她走近後兩人相視一眼,他隨即轉身爲她開了房門,輕聲道,“小心伺候着,待會兒我宣太醫進去爲王爺把脈。”
點頭,小蕙與身後的兩個宮女一同走近屋中,不消片刻便聽見她手中的面盆哐當落地,隨後屋中尖叫連連,將守在門外的護衛和宮人都嚇得不輕。
看着衝進屋子的林子飛,小蕙跌坐在地顫抖道,“王``````王爺沒氣了!”
霎時,這滿屋的人全都呆愣當場,空氣也好似凝固了一般,沒人敢多說半個字,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眼中皆是驚恐之色。
王爺``````就這麼去了?
老天真是太無情了,天妒英才啊,怎生就這樣奪去了王爺的命,連多留幾日都不肯!
直到半晌後,幾個宮女再也忍不住低泣出聲,林子飛終是回了神,看着小蕙難過了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幾近咬牙,他強忍心中的痛楚,極緩的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兩相對望,小蕙早已淚流滿面,卻極力隱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緊咬着殷紅的脣,她艱難道,“這一次``````我們怕是真的留不住了。”
或許,這一次,任誰也留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