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阿綢見甄妙又被青鴿背過來,身邊還跟了個眉目精緻的小丫頭,駭了一跳。
“老夫人呢?”
“老夫人剛剛沐浴過,已是躺下了。”
“勞煩阿綢姐姐去稟告一下老夫人,就說我過來了。”
“四姑娘——”阿綢詫異的看着甄妙。
“多謝阿綢姐姐了。”甄妙竟是擺明了要見老夫人的樣子。
這下阿綢不敢再說什麼,匆匆進去稟告。
很快就見裡面燈亮了起來。
“四姑娘,老夫人叫您進去。”
甄妙點點頭,由青鴿揹着進去。
絳珠緊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老夫人斜靠在絳紫色的引枕上,見了甄妙臉色是端凝的。
顯然也料到,明知她睡下還要進來,甄妙定是有事的。
儘管猜不透第二次過來的小孫女到底何事。
“祖母,孫女是得知了一件事,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報給您知曉。”
甄妙早就想把算計虞氏的黑手找出來,有了這線索,自然不想放過。
只是她也明白自己沒有合適的人手,能力有限,這事到底還是要靠老夫人。
“什麼事?”
甄妙示意絳珠把用素白絹帕包住的耳墜捧給老夫人看。
又把絳珠的話說了一遍。
老夫人聽得面色發青,暗暗吸了一口氣才道:“好了,這墜子就放在這,天晚了,四丫頭你快回去睡吧,這事兒,祖母自有計較。”
“嗯,那孫女就先回去啦。”甄妙乾乾脆脆的答應下來。
老夫人反倒有些意外,隨後就爲她的懂事而暗暗高興。
知道什麼該插手,什麼不該管。是個有分寸的。
只是因爲有自知之明而落了個有分寸評價的甄妙,再一次被青鴿揹回去了。
老夫人沉下臉來:“阿綢,去叫大夫人來見我。記得別讓人碰見了。”
“是。”被叫進來的阿綢躬身退了下去。
夜已深,雨雖小了。那股涼意卻更重。
阿綢緊了緊衣襟,提着昏暗不明的燈籠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明華苑方向而去。
甄妙回了碧紗櫥,因爲腳傷不好碰水,簡單擦洗了一下便躺下了。
窗外芭蕉被雨打的搖晃不止,在窗紗上投下雀躍的暗影。
甄妙收回目光,一旦安靜下來,反倒覺得腳疼得厲害。
這一疼,就睡不着了。
翻來覆去的翻身,只聽到青鴿時不時響起的呼嚕聲。
甄妙笑了笑。
這丫頭,看來是累着了。
平日雖睡得死。卻不打鼾的。
好在鼾聲不大,她又本睡不着,聽着這鼾聲,反倒覺得心裡安穩了許多。
也不知道明日,是風雨還是晴。
第二日。天放晴了。
阿鸞推開窗,清新的泥土伴着草葉芬芳的氣息就撲進來。
甄妙輕輕吸了一口氣,由丫鬟們伺候着洗漱穿衣。
前去請安,沒有從老夫人波瀾不驚的臉上發現任何端倪,甄妙又悄悄看了蔣氏。
若是不出意外,昨日那事,老夫人定會交給蔣氏處理的。
蔣氏似乎有所察覺。看了甄妙一眼,沒有任何異常的衝她微微一笑。
甄妙心中不解,卻也知道剩下的事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四丫頭,你腳受了傷,就好好在碧紗櫥養着,這段日子不必來請安了。”老夫人笑着看了五大三粗的青鴿一眼。“不然你這丫鬟都該累瘦了。”
甄妙應了下來,因爲老夫人昨日已經同意,還是由青鴿揹着去了青蓮居。
“四妹怎麼過來了,腳上傷可還好?”甄煥說着視線落到甄妙腳上,又猛然想起雖是親兄妹。畢竟男女有別,忙移開了眼睛。
甄妙卻是認真打量着甄煥。
不過是一日未見,他下巴上的青茬就冒了出來,加上眼底重重的青色,顯得人無比憔悴。
“大哥,我想去看看大嫂。”
“你大嫂如今還睡着。”
“那我便去看看侄兒吧。”
甄煥點點頭:“嗯,我帶你過去。”
暖閣裡窗子關的嚴嚴實實的,還生了一個火盆。
一進屋就是撲面的熱氣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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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孃下榻行了禮。
甄妙終於見到了那個早產的孩子。
親眼見了,才知道這孩子有多小。
如一隻小貓似的躺在乳孃懷裡,拇指不過葶子草粗細,沒有一絲血色。
似乎是感覺到來了人,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
甄妙原是想抱一抱的,真見了孩子的模樣,卻不敢下手了。
“大哥,哥兒取名字了麼?”
甄煥勉強笑笑:“哪顧得上取什麼名字,先雷哥兒叫着。”
說着目光落在乳孃身上,隱隱帶着幾分挑剔:“哥兒吃的怎麼樣?”
大戶人家小主子的乳孃,都是早早挑好的,一般至少挑上兩個,以應突發情況。
最好的,自然是生產時間和主母差不多,這樣奶水充足又有養分。
可給雷哥兒預備的三個乳孃因爲他的早產都沒用上,只得匆匆挑了個府中孩子已有半歲的僕婦頂上。
甄煥便沒那麼放心了。
只等着那三個乳孃生產後,再選個好的替了。
這新頂上的乳孃顯然是知道自己處境的,面對甄煥的目光就不由得戰戰兢兢起來,生怕哪裡做錯了,就丟了這份差事。
乳孃不僅吃得好,累不着,月錢還多,更有着奶大小主子的情分,一般來說將來給她養老都不爲過,哪個不想抓牢了這份美差。
“四妹,紀娘子說孩子還太小,又不足,恐大人帶了什麼病氣過給孩子,我們先出去吧。”
“嗯。”見了像小貓似的侄兒,甄妙心裡也不好受,跟着甄煥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遇到了甄冰甄玉並溫氏姐妹。
見了青鴿背上的甄妙,甄玉笑出聲來:“喲,四姐,怎麼你也成了孩子了。還要被人抱在背上?”
“六妹,四妹昨日傷了腳。”甄煥不悅的皺了眉頭。
甄玉狐疑的打量甄妙幾眼,這才作罷:“大哥,我們來看看小侄兒。”
“雷哥兒還睡着,身體又弱,幾位妹妹的心意哥哥心領了,不如一起去花廳坐坐,喝幾杯茶水。”
甄玉不樂意了:“大哥好偏心,明明四姐纔跟你出來的,怎麼她看得。同樣是做姑姑的,我們就看不得?”
甄煥一時沒了言語。
拋去甄妙是他嫡親妹子不談,單說昨日甄妙二話不說拿出那支萬金難求的老山參,又帶着傷腳過來探望,他也不能把人拒之門外。
至於甄玉幾人。成羣結隊的,他確實怕吵到了孩子。
可這話卻不好開口了。
“六妹何必爲難大哥?”甄妙開了口。
甄玉冷笑一聲:“四姐,那你剛纔從哪裡出來的?我們進去是爲難,你就不是了嗎?”
甄妙笑了:“就是因爲我剛剛爲難了大哥,見到雷哥兒才知道大哥的難處,這纔不忍再見他爲難了啊。都是做妹妹的,想必六妹也知道大哥的難處吧?”
甄玉這下子不說話了。咬了嘴脣。
她也不過是不服氣爭一爭,說到底是同情甄煥的。
“大哥,好久沒來你這兒吃茶了,可有什麼好茶招待妹妹們麼?”甄冰開口打了圓場。
“有上好的花茶,是前幾日一位同窗送的,正好你們嚐嚐。”甄煥鬆口氣。領着幾人向花廳走去。
茶還沒沏上,就有丫鬟來報:“大爺,蔣公子過來了。”
“呃,那把蔣公子請到偏廳去。”
昨日他們本都在國子監讀書的,聽說虞氏出了事。他匆忙跑了回來。
蔣宸雖跟着回來了,到底不好那個時候湊上來。
今日來探望,倒是意料之中的。
按說蔣宸一直住在府中,和甄妙幾人見的也不少了,就是直接請進來一起喝杯茶也無妨的,可溫氏姐妹在這裡,卻有些不便了。
招呼着甄妙幾人喝茶,甄煥去見了蔣宸。
吹着茶蠱中舒展的花葉,甄玉笑了笑:“四姐昨日不是去赴宴了麼,好端端怎麼把腳弄傷了?”
“跑得急了些,碰着了。”甄妙不願多提。
因着耳墜的事,更是沒有閒聊的興致。
甄冰卻自從聽到蔣宸來後,心思就有些恍惚了。
那日聽了甄妙的勸,她也明白自己這樣沒有什麼好處。
可那份心思,豈是說收回去就收回去的。
到如今,她不敢再求太多,只要偶爾的見上那麼一面,就是極好的。
溫雅涵對甄妙始終淡淡的,對其他人更是疏離了,客氣有禮的寒暄完,就不想多說,省得讓人誤會上趕着巴結。
溫雅琦年紀小,見幾人都不說話,到底沒敢胡亂開口。
一時間室內靜靜的,只剩下茶香縈繞。
等茶可以喝了,幾人飲盡,也就心照不宣的起了身出了花廳的門。
一出去,正見到甄煥伴着蔣宸往外走。
“幾位妹妹怎麼不多坐一會兒?”
“大哥這裡只有茶,又沒有點心,等大嫂好了,我們再來玩。”甄玉打趣道。
目光不着痕跡落到蔣宸身上,見他卻只望向甄妙那裡,不由替甄冰不平起來,冷哼一聲。
蔣宸向幾人打了招呼,忍不住問:“四表妹這是怎麼了?”
“腳不小心踢到了石子上。”
“四表妹又甩鞋子了?”蔣宸下意識的問道,隨後反應過來說了什麼,臉轟得紅了,幾乎是狼狽的落荒而逃。
甄妙卻早忘了自己曾經乾的好事,伏在青鴿背上,舒舒坦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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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還是存稿君,我的主人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