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姨娘額頭見了血,直挺挺倒下去,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室內尖叫聲響起,一片混亂,戚氏有着身孕,乍然見着這樣的場景,頓時受不住昏了過去。
甄妙擔心老夫人受不住,忙去扶她。
這老太太卻很是沉穩,拄着柺杖盯着躺在地上的胡姨娘看,眉頭擰成了麻花,心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嗎?據說小戶人家的媳婦們最喜歡這麼幹。
“祖母——”甄妙擔心的喊了一聲。
人年紀大了,要是有高血壓,見了這場景可別受了刺激。
老夫人轉手拍拍甄妙,安慰道:“莫怕。”
說完一疊聲的吩咐着:“紅福,一事不煩二主,快去把太醫追回來!紅喜,趕緊叫了馮大夫過來,先給四夫人看看。你們幾個,先把胡姨娘擡到廂房去,拿紗布把傷口堵上。”
然後,還不忘甩給楊嬤嬤一個眼色。
楊嬤嬤會意,立刻前去探了一下胡姨娘鼻息,然後轉過來,衝老夫人輕輕點頭。
那意思是說,胡姨娘還活着。
一時之間,下人們又忙而不亂的行動起來。
甄妙……
這什麼老太太啊,還讓不讓年輕人好好表現了!
沒等馮大夫過來,戚氏已經悠悠轉醒,第一句話便問道:“胡姨娘怎麼樣了?”
老夫人沉聲道:“戚氏,你安心躺着,馮大夫來了立馬就會給胡姨娘看的,她雖受了傷,但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戚氏聽了。心中隱隱鬆了一口氣。
如果胡姨娘是被冤枉的,就這麼一頭碰死了,傳揚出去,倒成了她把人逼死的了,那老爺又會怎麼想?
戚氏是正統的大家閨秀,胡姨娘身份雖不同尋常,可成爲姨娘後。她便再沒放在心上。因爲她明白,老爺不會給胡姨娘超出妾室之外的東西了,胡姨娘去爭。去搶,只會把老爺的情分磨光。
相較之下,她倒是更不願胡姨娘現在就含冤死了,反倒成了老爺心中一個特別的女人。
這時馮大夫趕來了。直接被丫鬟領去了廂房。
老夫人寬慰戚氏幾句,去了外間等着。
田氏見這情景。知道去搜查胡姨娘屋子的事只得不了了之了,暗暗罵了一聲晦氣,這商戶女倒是對自己狠得下心來,她還真沒見過受了點冤枉。就尋死覓活的。
不知宋氏什麼時候轉回,她心中忐忑起來,但這個時候開口要走也是不能的。只得硬着頭皮等着。
那太醫也急匆匆趕來了,額頭見了細汗。衝老夫人一禮,然後環顧了一下。
田氏便道:“人在廂房呢,快帶太醫過去。”
太醫腳步還未動,就聽老夫人輕咳一聲道:“剛剛我那兒媳又昏了過去,現在雖醒了,我怕她有個萬一,還是勞煩太醫再去看看吧。紅福,帶太醫去裡間瞧瞧四夫人。”
太醫心中狐疑,面上不動聲色的跟着紅福進去了。
老夫人瞥了田氏一眼。
田氏有些尷尬。
她以爲,老夫人把太醫又叫回來,是給胡姨娘看病的,胡姨娘身份雖低微,可撞了牆看着觸目驚心的,老夫人竟能無動於衷。
其實這倒不是老夫人心狠,她早年上過戰場,見了血不像尋常婦人那樣只有暈的份,那胡姨娘是皮外傷,這太醫卻是擅長婦科的,請過去看根本沒必要,還平白多些麻煩。
老夫人暗惱田氏說錯了話,就把她冷在一旁,只和甄妙說話。
田氏狠狠盯了甄妙一眼,只覺這一天簡直糟心透了。
等太醫看完告辭,馮大夫也出來了。
胡姨娘果然沒有性命之憂,臥牀靜養卻是要的。
等馮大夫也走了,宋氏帶了人過來了。
看了跟在宋氏身後的人一眼,老夫人問道:“這是——”
“老夫人,這是伺候嫣孃的丫頭。”
“怎麼把她帶來了?”老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
宋氏說話乾脆利落:“兒媳去廚房查問過了,這酥炸核桃仁最近幾日每日早上都會做上兩份,一份是送到玉園給四弟妹的,一份是送到馨園給嫣孃的。”
兩人同時查出身孕,身份雖有別,但國公府在穿戴吃食上,向來不是小氣的,老夫人早就發過話,二人的吃食可以另點。
“兒媳見是這樣,就去了嫣娘那裡一趟,沒想到倒是巧,那時候嫣娘屋裡桌几上擺着的那碟子酥炸核桃仁還沒撤了,看樣子,倒是一筷子未動的。”
老夫人聽了,微微挑眉,示意宋氏繼續說。
宋氏指了指那跟來的丫頭:“當時就是這丫頭對兒媳解釋的,你現在再跟老夫人說一遍吧。”
這丫頭是後來羅二老爺親自挑來伺候嫣孃的,因爲見慣了羅二老爺對嫣孃的好,膽子倒是比尋常丫頭大,當着一屋子主子的面兒,話語還利落:“回老夫人話,我家主子沒碰那碟子酥炸核桃仁,是因爲我家主子有喜後,吃不得芝麻,一吃就吐。”
“哦,那怎麼一連幾日,廚房都做了這個給那邊送去呢?”老夫人淡淡問道。
那丫頭忙道:“因爲之前特意交代過,所以送去的酥炸核桃仁都是沒放芝麻的,可不知怎麼,今日的卻放了,放的分量還不少,所以我家主子才一筷子都沒動。”
聽到這裡,田氏臉已經白了。
宋氏讓貼身丫鬟把從嫣娘屋子裡帶來的那碟子核桃仁端出來給老夫人看。
老夫人立馬道:“把四夫人吃剩的那碟子核桃仁拿過來。”
紅福立刻端了過來,兩碟子核桃仁擺在一起,一個灑了密密麻麻的白芝麻,另一個則乾乾淨淨的一粒芝麻也沒有。
事已至此,衆人都明白了。這兩碟子核桃仁,送錯了地方。
這麼說,原本摻雜了紅花汁的核桃仁,應該是送到嫣娘那裡去的?
若是如此,那胡姨娘果然是冤枉的了?她可沒有害嫣孃的理由!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田氏身上。
六月的天,田氏額頭卻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眼是乾的。可她知道,這個時候總要說點什麼。
這麼一急,眼前就有些發暈。她扶了扶額頭,一臉慚愧道:“老夫人,都是兒媳管教不嚴,才讓廚房出了這種亂子。回頭兒媳定會嚴查!”
宋氏冷眼旁觀,笑得矜持。
二嫂是越發臉皮厚了。這是把人都當傻子呢,事已至此,誰還不知那碟子核桃仁是誰動的手腳,嫣娘有孕。可礙不着別人。
老夫人淡淡道:“既然這廚房已經交給宋氏查了,便由她先查着吧。田氏,我看你精神越發差了。最近還是好好修養的好。”
這便是把田氏的管家權又免了。
宋氏同樣有些驚訝,在她想來。嫣娘是個通房,就算老夫人不滿田氏的做法,也不會爲了一個通房落她面子的,廚房這事應該順手推給田氏,由她把人清理了,同時也是個警告,以後不敢亂來,倒是沒想到,居然還要讓她接着查下去。
田氏也白了臉:“老夫人?”
老夫人對田氏越發失望,那嫣娘,當初她特意安排了人,就是防着她有孕,結果被田氏母女自己攪黃了,如今人有了身子,又不是那大着肚子進府的,到底是國公府的子嗣,再下這種狠手卻實在過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到底不想太削田氏面子,淡淡道:“你且放心養着,有你三弟妹和大郎媳婦在,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說完起身道:“大郎媳婦,扶祖母回怡安堂。”
等回了怡安堂,這番折騰下來,也到了用晌午飯的時候,老夫人沒有多少胃口,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甄妙吃相不失優雅,奈何胃大,照例是吃了兩碗飯才放下筷子,見老夫人盯着她看,不好意思地道:“吃少了,就心慌……”
老夫人大笑,心中的憋悶倒是消散了不少,揮退了伺候的人,問道:“大郎媳婦,你說今日這事,是不是該繼續查下去呢?”
事實很明顯,田氏想對付嫣娘肚子裡的孩子,在覈桃仁上動了手腳,結果被拿錯了,再查下去,也不過是打田氏的臉罷了。
她這事做的雖不對,但爲了一個通房,還是老夫人原就有些不喜的通房,再怎麼樣也不會處罰田氏太過的,收回管家權已經夠了。
這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可此時,老夫人卻特意問了甄妙。
甄妙偏偏是個思維不拘一格的,她認真想想,道:“要是孫媳說,這事還是要查個明明白白的。”
“哦?”
甄妙抿着脣笑道:“事情查清楚了,該怎麼處置,或者不處置,這是一碼事,但是不查,說不定就會有疏漏呢。”
“大郎媳婦覺得會有什麼疏漏?”
“別的倒也不知道,只是有一點,那拿錯了的核桃仁,看着是巧合,但有沒有文章,就要查查才能知道了。”
老夫人聽了大笑。
這也是她想到的,那胡姨娘以死證清白,可這清白不是死不死就能證明的,這小門小戶的閨女,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用不了多久,宋氏就悄悄回稟,查出廚房看火的婆子和胡姨娘身邊的婆子走得極近,當然,那婆子死活不承認她做過什麼事兒,沒憑沒據的,宋氏也無可奈何了。
老夫人聽了,沉吟一番,叫來人道:“去兵營把四老爺叫回來,就說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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