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誰被誰調戲

207誰被誰調戲

又在貽年堂住了兩天,大太太和三太太在宮門前叩拜聽了旨意,回來後商量了一番,便讓家中諸人搬回了各自的院子。

剛搬回院子,溫華就派人去了躺永寧坊,回來的人帶消息說家裡一切安好,只是大爺鄧知信還沒有消息。

看了宋氏讓平羽寫的信,才知道城門一開,二哥鄧知仁就帶人出城去了柳莊,可鄧知信卻不在那裡。

前些日子京城內外不通,柳莊遭了一回亂兵,幸而柳莊和臨近的幾個莊子裡住了不少武官家眷,附近的大營時常派人過來巡邏。鄧家在柳莊的宅子裡只留了一個守院子的老兵李通和兩個小廝,他雖然年紀大了,卻還有一把子好氣力,爲人也機警,三個人搬來碾子和磨盤等重物把前後門堵了個嚴嚴實實,亂兵沒能把門砸開,就想放火,當即被李通拉弓搭箭射傷了幾個,直守到附近大營的巡邏隊過來驅趕,亂兵很快被驅趕走了,但還是有幾戶人家遭了搶。親家盧老爺一家因爲躲避的早,只損失了些許糧食錢財,並沒有傷亡。

溫華給宋氏置辦的田莊因爲地處偏僻,倒是平平安安的沒有受虧損。

另外還有個好消息,二嫂梁氏又有了身孕,三個多月了。

放下信,暗自鬆了口氣,如今看來,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沒有壞消息……她怔怔的想了一會兒,忽而長長的嘆了口氣,若京城真出了亂子,普通人家自不必說,顏家——甚至是那些更有權勢的高門大戶,又能怎樣呢?

原先她總有個念頭,若是和顏恕過不來日子,或者在顏府實在待不住,大不了一拍兩散,離開京城就是了,手裡有錢,萬事不難,如今看來,卻是想岔了,這天下哪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想起出嫁前宋氏囑咐她的,“我的兒,別惦記家裡,有你哥哥們在呢。跟婆家好好的過日子,伺候好公婆,妯娌之間的事兒能不攙和就不攙和,那邊兒的弟弟妹妹們照顧好了,別讓女婿操心,也別盡顧着公婆倒把女婿丟在一邊兒,早日生下兒子,兒子纔是一輩子的倚靠。”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溫華琢磨着這幾句話,突然明白了一些。

她拿出這段日子給宋氏做的兩身衣裳和若干衣料,安排人送去永寧坊,又拿着信去找顏恕。

“姑太太在城北的莊子上沒事吧?”

顏恕看完了信,“沒事,她那邊倒是太平。”

“五妹妹怎麼樣了?身子好些了沒?”元真的病需要長期靜養,顏家五姑娘也一直身體不好,聽說是胎裡帶來的弱症,一年十二個月,總有七八個月是在病牀上度過的,養了這些年也不過稍有起色,進了鴻泉女書院後更是隔三岔五的生病。她雖然病了,不知怎的,卻沒有回顏府養病,而是留在了元真身邊。因溫泉養人,溫華在城北的溫泉莊子又常年沒有人住,便索性將莊子借給她們姑侄兩個養病,元真暫時辭去了鴻泉女書院的教職,和侄女一起搬去了城北的溫泉莊。

顏恕輕輕嘆了口氣,“上個月又一場風寒,虧得姑太太通曉醫理,又收着不少藥材,可也足足躺了二十多天才下牀。”

溫華聽了,話在舌尖繞了三圈,仍是沒忍住,“胎裡帶來的弱症多是隻能慢慢養着,以前也聽一位老大夫提過,若是能在天癸初至前後那幾年好好補一補,還是有可能痊癒的。”她前生就是天生的心臟病,雖然沒有嚴重到活不下去,卻也讓家人愁白了頭,三歲上手術檯,還沒動刀就哭着被媽媽抱了下來,後來南京的心臟科專家告訴父母,不開刀也行,青春期發育的那幾年好好補一補,興許能慢慢恢復,後來果然如此。雖然並不能保證五姑娘的病情也管用,可至少有一個努力的方向。

“這些年都看了多少大夫了?”也是五姑娘從生下來就伴着病的緣故,這麼些年下來,顏家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顏恕和這個妹妹來往不多,卻也是從小就常聽三太太說起的,因此並不當作急事看待,“以往也有大夫這樣說起過,可咱們家的女孩兒,哪個不是富貴嬌養的?”

溫華遲疑了下,小聲問道,“怎麼會送到姑太太那裡養病?留在家裡不是更妥帖?至少還有姐姐妹妹們一起說說話。我倒不是捨不得那莊子,反正也是不怎麼住的,那裡實在太僻靜了些,姑娘家獨居不好,當心移了性情。”

“姑太太是婆家孃家兩不沾的,對五妹妹卻是喜歡得緊,離不得她,聽大嫂說往年也是一有機會就接她過去,看看吧,等局勢穩定下來……”顏恕似是不想再說,看看繡架,問她,“你又繡什麼呢?”

溫華的繡架擺在窗前,上面描畫的是一副外圓內方的平安如意紋樣,“這個啊——我打算繡出來以後填上棉花做成兩尺見方的大靠墊,多做幾個,要是累了就靠着。”

原來冬天天冷,溫華坐在炕椅上讀書、繡花,雖然炕椅也有椅背,時間久了亦不免腰頸痠痛,原本嫁妝裡準備的幾個靠墊都是大紅大綠的喜慶顏色,這會兒不能拿出來用,她索性開了庫房另取新料子來,花色料子不合適,純素面的又不好看,便描了平安如意的繡樣,做好以後再在四角打上流蘇,富貴又典雅。

顏恕探頭看過來,她忙把繡架往他那邊移了移,“怎麼樣,給你也做兩個吧?放在書房裡。”

“好啊……”

“你中意什麼式樣的?歲寒三友好不好?赭色的絨料配上深深淺淺的各色綠,或者紫的更好看些?”

見她托腮皺眉尋思,俏生生的小臉蛋兒白淨淨的,顏恕一時間只覺得心跳如鼓,悄悄往外面瞥了一眼,溫華的兩個丫鬟都在低頭做活兒,他心裡一動,大着膽子飛快的低頭親了她一口。

溫華在他靠過來的時候還以爲他要仔細地看看繡樣,下意識的擡起頭,哪知嘴角就被軟軟的撞了一下,頓時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見她這幅樣子,他嘴角抿着笑,視線移向窗外,輕聲道,“何必一定要放在書房裡?還和你的放在一起吧。”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皮膚看起來就像嫩豆腐,他的嘴脣很……溫華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了,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唔,好嫩好滑,忍不住又摸了兩把。

虹霞迅速在他臉上蔓延,瞬間爆紅,僵硬的掀開簾子去了外面。

溫華眨巴眨巴眼,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到底是誰被誰調戲了?

自己有這麼大的膽子?!!咳,臉上有些熱。

摸摸臉,心裡有些尷尬,也有些竊喜,還有着一絲隱而未現的不安,想起他臉紅跑出去的樣子,捂嘴輕笑起來,發了一會兒愣,便又拿起繡針低頭做活兒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辰,派出去的人帶回了消息。

東市和西市雖然只有一部分商家恢復了營業,但據說買賣極好,自家的鋪子也定下在後天重新開張。糧價仍居高不下,溫華手裡有糧,倒是不擔心,只是糧價再這樣高下去,官府又沒有什麼作爲,難保不會出什麼亂子。但這些事情不是她一個小女子能管得了的,也就丟在了一邊。

附帶而來的還有戴清欣的一封信,她自從母親下葬後就回了京城,住在外祖潘府裡已經有些日子了,自己成親的時候她因有孝在身並沒有親自過來添妝,成親的前一天派人送來的除了例行的賀禮,還有一對團鳳綴珠的金簪,封城的這段日子不知她過得怎麼樣?

顏恕在書房裡轉悠了半天,到底還是紅着臉回來了,在門口給自己鼓了半天勁兒,一掀簾子卻看見溫華正在看信,忽而皺眉,忽而驚詫,最後臉上竟露出喜色。

“怎麼了,有什麼好事嗎?”

溫華再看見他,也有些緊張,低頭看看信紙,笑道,“是我的一位閨中好友定親了,偏偏這事兒蹊蹺有趣得很,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有話題就不怕尷尬了,顏恕連忙打蛇隨棍上,“這可是好事,怎麼個有趣法兒?賀禮都備下了?”

溫華笑道,“這纔剛收到信兒呢,我想明後天去看看她,一會兒陪我去跟太太和嫂子說一聲吧?”

媳婦兒有令,自然是要殷勤些的,顏恕答應的很爽快。

溫華更高興了,“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戴家姑娘麼?戶部潘大人是她外祖父,潘家不知怎的,前些日子竟遭了賊人,那些賊人兇惡得很,砍傷了人不說,還放了一把火,好在被及時撲滅了。說起來,虧得她那天打絡子睡得晚,住處又離主院近,帶着丫鬟們早早的跑到了潘府老太太的屋裡,可還是被賊人闖進來了,女眷們拿着金釵要自盡,幸而住在潘家的老太太的侄孫帶人趕了過來,將賊人傷的傷,捆的捆,救了潘家。那傻丫頭!爲了她外祖母被賊人砍了一刀!幸虧傷得不重,也虧得老太太的那位侄孫身上帶着好傷藥,又懂醫術,救了她一命,沒想到第二日他竟跑到潘家老太太跟前求娶那丫頭,潘家老太太竟也同意了!你說,這是不是好事?是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揮一揮手裡的信,“看這丫頭寫的,心裡指不定怎麼彆扭呢!”說着,掩脣笑了起來。

顏恕打趣她,“自然是好事,聽起來竟不像是真的,倒像是聽女先生說書呢。”

溫華嗔了他一眼,“明天你陪我去!”

顏恕笑嘻嘻的捏了塊核桃酥放在她嘴邊,看着她咬了一口,盯着她翹嘟嘟的粉脣看了半晌,直看得她扭過臉去,才道,“自然得我陪着去,想丟下我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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