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馬車,一點都不擔心霍泰楠會因爲公主而失態的楚良嬈便靠在了霍泰楠肩頭補眠,而霍泰楠則輕輕攬着她,儘量不讓楚良嬈因爲馬車的搖晃感到不適。
馬車平緩地駛向公主府,一路暢通無阻。
“阿嬈,到了。”霍泰楠拍了拍楚良嬈。
楚良嬈坐直身子,眨巴了下眼睛,隨即似醒非醒地點了點頭。
好笑地捏了捏楚良嬈的小臉,霍泰楠伸出手:“來,我扶你下車。”
乖巧地伸出手給霍泰楠,楚良嬈鑽出馬車,縮了縮脖子:“可真冷啊。”
聞言,霍泰楠先扶着楚良嬈下了車,隨即給她圍上兜帽,將楚良嬈的小手整個握在了手心他說道:“這樣好些了麼?”
“嗯。”楚良嬈展顏一笑。
見是寧安郡主來了,門子早早便去跟殷華公主傳了信,而殷華自是讓人放行。
兩人並行走進公主府,隨着殷華的人進了大廳。
若是楚良嬈一人來,殷華自是不需如此,但因着霍泰楠也來了,所以她少不得要鄭重幾分。雖然皇兄沒有明言,但她也知道霍泰楠的成就絕非今日顯現的這般。而她又是個即將嫁到別國的公主,若是自己的孃家對自己不管不顧,那她少不得要拉攏朝中可靠的人。
雖然依着自己和楚良嬈的關係,這按理算不上什麼難事,但殷華卻覺得霍泰楠不一定會領這個情,無論外人怎麼說他們夫妻兩琴瑟和鳴,她心裡還是不信的。
她總覺得,霍泰楠會對楚良嬈好無非也是看中了她的家世背景,就像她一樣。
略裝扮了一番,殷華便來到了大廳。
“見過公主。”楚良嬈同霍泰楠起身行禮。
“這是做什麼?什麼時候跟本宮都這麼客氣了?”殷華淡淡笑着道。
楚良嬈注意到她用本宮自稱,便知曉說話少不得要謹慎幾分,無論她和公主關係怎麼好,但如今人都要和親走人了,不見得還會記自己的情分。
瞧楚良嬈拘束了幾分,殷華心裡暗中點頭,她便是喜歡似楚良嬈這般有眼力的,而不是像以前桐楠那般無法無天。
端着架子坐下身,殷華端起放在手邊的茶盞輕啜了一口:“你們今兒怎麼來了?”
“寧安是特意來拜見公主的。”楚良嬈低眉斂目說道,“之前因着家中瑣事繁忙,倒是懈怠了公主,寧安實覺過意不去,所以同外子來跟公主拜個晚年。”
這般恭謙的說法讓殷華很是受用,她放下茶盞,說道:“何須如此多禮,本宮也知道日前你受了驚,如今身體可好些了?”
關切的語氣做不得假,但楚良嬈卻沒露出半分不敬,說道:“已是全好了。”
寒暄兩句,便又有人進來跟殷華傳話。
那人跟殷華低語兩句,殷華臉色微變,但還是帶着笑對楚良嬈說道:“真是不巧了,難得你帶郡馬來做客,但本宮這又出了事,招待不週,還望見諒。”
霍泰楠和楚良嬈都是明眼人,知道這是人要送客了。
“公主說的哪裡話,倒是寧安叨擾了。”楚良嬈站起身,說道,“寧安就不耽誤公主了,告辭。”
“孫嬤嬤,替本宮送送二位。”殷華很是客氣地說道。
肯讓貼身的嬤嬤相送,也算是跟楚良嬈表明了心意,只不過楚良嬈覺得殷華今日委實有些古怪,坐上馬車,她便忍不住跟霍泰楠商討:“你覺得公主那會有什麼事?”
霍泰楠目光微沉,替楚良嬈理了理兜帽,說道:“爲夫也不知。”
楚良嬈沒再多問,只岔開話題說道:“難得出來了,不如就在外面用午膳吧?”
霍泰楠自是由着楚良嬈,而楚良嬈則開始想在哪家店吃比較好。
兩人這一走,殷華便徹底失色,她看着傳話的人,目露兇光:“不是已經說過了,他要不吃藥,就是灌也給灌進去,怎麼還讓他把手給劃了?”
“公主,小的已經盡力了,只是公子他委實倔強,說什麼都不吃……”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殷華的神情,這人頭又埋低了幾分,“公子他還說,若是公主不去見他,他便絕食……”
“呵。”冷笑一聲,殷華重重一拍桌子,“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本宮留你們有何用?”
話音一落,傳話的人噗通一下跪下身連連求饒。
感受到殷華盛怒,屋裡服侍的人也都跪下了身。
“擺駕!”殷華咬牙,好容易讓自己歸於平靜,“本宮倒要瞧瞧,他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同心急火燎的殷華不同,此時楚良嬈正坐在酒樓裡悠哉地聽着樓下傳來的小曲,閉上眼,她跟着旋律把腦袋搖的晃來晃去。
喝了口茶,霍泰楠笑出聲來,說道:“原來阿嬈還喜歡聽戲。”
睜開眼,楚良嬈說道:“自是喜歡的,”湊到霍泰楠身邊,她小聲地說道,“我們的寶寶也很喜歡哦。”
聞言,霍泰楠笑得更大聲了,他不知道爲什麼楚良嬈總覺得肚子裡的孩子現在就能懂事,這都還沒出世哪裡知道喜不喜歡?但他不忍心反駁楚良嬈,便擡起手在楚良嬈肚皮上摸了摸。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霍泰楠還是覺得很神奇,這裡面就是他和楚良嬈的孩子……
他的神情柔情中帶着幾分好奇,好似遇上了心愛的禮物一般,是那般小心翼翼,又是那般歡喜。
和楚良嬈不同,霍泰楠不能時刻感受到孩子的動靜,相比那個小生命,眼下他更重視楚良嬈一些,可因着楚良嬈的話,他頭一回感受到那個鮮活的生命也是自己的責任。
頭一次知道小不點會動的時候他是驚喜的,但也是陌生的,可如今,他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用手覆在霍泰楠的手上,楚良嬈柔柔地說道:“寶寶今天很乖呢。”
“之前他沒少讓你受苦,現在我回來了,他倒是知道乖了。”霍泰楠想到楚良嬈之前吐得昏天混地的時光,心口便是一酸,“看樣子他還是怕我。”
“你瞧瞧你,現在就擺父親的譜。”楚良嬈拍了霍泰楠一下。
正巧菜上齊,楚良嬈便開動。
原本楚良嬈只想吃多少點多少,但霍泰楠還是點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把松子魚換做了酸湯魚,霍泰楠細心地將刺一根根挑出來,隨即放到了楚良嬈的小碗之中。
酸爽的口感讓楚良嬈胃口大開,連聲稱讚,家裡的飯菜固然美味,但是人總是圖個新鮮,偶爾吃一頓外面的感覺還真不錯。
“你也吃。”楚良嬈夾了一塊豆腐喂到霍泰楠嘴邊。
霍泰楠張嘴吃下,咀嚼的功夫就又挑好了一塊魚肉的刺。
沒一會兒功夫,半邊魚肉就吃了乾淨,霍泰楠翻個面打算繼續。
楚良嬈叫住他,說道:“都要吃不下了,先吃點別的菜,你別光顧着我了,你都沒吃上幾口。”
霍泰楠想想也是,總不能讓楚良嬈一頓就吃膩了,便沒再堅持。
相比起酸菜魚,這個季節的蔬菜倒是格外珍貴,一盤綠油油的菜葉價格全然不亞於魚肉的價格。這一桌子菜,霍泰楠依着楚良嬈的口味特意點了不少蔬菜,也得虧這家酒樓有貨源,不然這錢只怕也不好賺。
已是用好的楚良嬈放下筷子,端起霍泰楠盛出涼好的魚湯小口地喝着。
而霍泰楠這時才正式開動,饒是他飯量不小,但也沒能把飯菜吃乾淨。
楚良嬈便說教道:“就我們兩個人,不用點這麼多的,點了不就是浪費糧食嗎?”
“娘子教訓的是,爲夫記住了。”霍泰楠看着桌子上的才,說道,“這些菜倒是可口,可以帶回府喂小黑。”
“小黑吃肉的。”楚良嬈說道,“你拿這些菜去餵它,只怕它還不領情。”
“嘴這麼挑?”霍泰楠不禁訝然。
楚良嬈不禁有些尷尬,本來幾條狗都是不挑嘴的,但是都是被慣出了毛病,至於是誰慣出來的,她就不明說了。輕咳一聲,她說道:“小黑它們可是功臣,自是要讓它們吃好了。”
也是,若不是幾條狗看家護院,只怕他也沒法安心打仗。
思來想去,霍泰楠決定把這些菜打包,他自己當夜宵吃。
得虧是霍泰楠,若是換了其他人,定然不樂意在酒店裡打包。行軍打仗的人,最是瞭解糧食的珍貴,所以楚良嬈給他灌輸浪費可恥的觀念並沒有讓他反感,反而是覺得楚良嬈懂事的緊。
用過膳,楚良嬈說道:“爺,出都出來了,不如去王府看看吧,我都有些日子沒見父親了。”
嬌妻有求,霍泰楠哪裡不會答應,但是他卻不想今天讓楚良嬈受累,想着他說道:“明日再拜訪吧,這空着手也不好意思上門,而且你也該休息了。”
“嗯。”楚良嬈沒有異議,乾脆地答應了。
兩人從包廂裡走出來,霍泰楠小心地攙着楚良嬈下了樓。有人認出二人來,不禁嗤笑譏諷:“真是個小白臉。”對於這樣的聲音,霍泰楠便跟沒聽見一般,頭也不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