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楚良嬈這麼久,丁香的眼界自然不止這點,而且她對莫青也絕非無意,要她割捨談何容易。可是朱秀才不管怎麼說,都是生她養她的長輩,她豈敢違背?
而郡主又做了那樣決絕的決定……
心頭亂成麻的丁香抹了把淚,從箱底拿出一個小盒來,盒子裡的是一對做工精緻的蝴蝶流蘇耳墜,咬咬牙,丁香終是把盒子給放到了枕邊。
平日裡最是忙的丁香直到了晚上都沒事做,好容易等珠兒那邊忙完了回來,她拉住珠兒說話,順便把那流蘇耳墜給了珠兒。
珠兒一看,便變了臉,她說道:“姐姐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莫青送給姐姐的麼?”
搖搖頭,丁香面色死灰:“再怎麼說,情分已盡,與其留着這死物傷神,倒不若……”
屋裡似乎多了幾分苦澀,而這時候,丁香也被叫去服侍筆墨。
突然給了事做,丁香面色多了幾分神采,匆匆抹了把臉,便去了楚良嬈房裡服侍。
卻見楚良嬈不在小書房,而是端坐着身子,笑得溫和。
“郡主,您叫奴婢。”丁香小心地問道,她還是頭一次體會到丁蘭那種謹小慎微的心情,想不到竟是這般難受。
“丁香,你可怨我?”楚良嬈問道。
丁香忙道:“怎麼會,郡主對奴婢是再造之恩,明明是奴婢愧對郡主,又豈敢有半分埋怨。”
點點頭,楚良嬈說道:“你是我跟前的人,你的爲難,我能明白,不過這樣也好,我們主僕情誼遲早會盡,早些決定,也不是壞事。”
埋下頭,丁香的腳尖前多了幾滴水漬,厚重的劉海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了紅紅的鼻尖。
靜靜地看着丁香,楚良嬈說道:“媽媽應該也告訴你了,我會挑兩個小丫鬟,到時候就由你來負責吧。”說過,她嘆了口氣,也沒多的話。
跪下身,丁香鄭重地行了個大禮,額頭觸及冰涼的地面,卻是讓她清醒幾分。
主僕兩人誰都沒有開口,最後還是杜媽媽來打破了僵局,讓丁香退了出去。
第二天,杜媽媽便從府裡挑了兩個機靈的丫鬟,跟着丁香教育。
其餘丫鬟也是有眼力的,知道丁香的境遇不如從前,便也傳出些話來。
之前看她們都是老實的,如今看來,不過也是礙着霍泰楠的面子,現在處的時間久了,下面的人也知道楚良嬈是個性格柔和的,一時間管束倒也差了一些。
瞧府裡起了人多嘴雜的歪風,楚良嬈說道:“媽媽,去把搬家後進府丫鬟的名單都拿來。”
“是。”杜媽媽應了聲,自去拿了單子來。
楚良嬈一一問過家境背景,很快就查出異常來。
當初搬家的時候想着這邊宅子大,便多購置了幾個丫鬟來拾掇,想不到這裡也有人見縫插針,安插了眼線。不過如今知道了倒是比不知道要容易,索性就留着她們,看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這一頭,府上的亂還沒平,王府卻是派了人來,說是王妃的身子好了。
楚良嬈自是少不得要備份禮送過去,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親自前去,而是讓杜媽媽把給顧氏的禮給了老夫人,讓她代爲轉交。
之前顧氏在楚良嬈這嚐了甜頭,便想借此機會再賺一筆,哪想楚良嬈來了這麼一手。
顧氏心下不虞,但還是忍了下來,裝扮一番,招呼也不打便直接去了楚良嬈府上。
楚良嬈見顧氏來了,自是好一番招待,無論茶水還是點心,無一不透着精緻。顧氏琢磨着當初那十家店的生意應該是不足以餬口的,偏偏楚良嬈日子過得這般滋潤,難不成是郡馬?
可郡馬一年俸祿纔多少,而且又是才上任的新官。
心裡存着疑惑,顧氏便有意打聽起來,不過打聽之前,她還不忘點別的事,張望一番,她問道:“丁香這丫鬟去哪了?”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杜媽媽忙答道:“回王妃的話,新來了兩個丫鬟,丁香在給她們將規矩。”
聞言,顧氏嘴角一翹,說道:“這規矩可得好好學纔是。”
“母親說的是。”楚良嬈微微一笑,問道,“母親的精神看上去真是好多了。”
顧氏笑着道:“這還得虧了皇后眷顧,我這病才能全好。”
原來是因爲皇后麼,楚良嬈臉上的笑愈發真切。
顧氏眉眼裡滿是得意,她擔憂道:“就別說我了,阿嬈,你如今身子也重了,偏偏郡馬不在身邊,這府上又沒個有經驗的,不若你還是搬回來住吧。”
“勞母親掛念,阿嬈一切都好,祖母也給阿嬈尋了可靠的人,所以不敢麻煩母親。”
聽聞老夫人插手,顧氏面上閃過一絲不悅,但轉瞬又換上了笑臉,說道:“還是你祖母想得周到,我之前病着,便是有心也無力。”
“女兒明白的,母親不必擔心。”楚良嬈答道。
“我便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顧氏說道,“你這孩子,最是讓人省心不過。”
楚良嬈笑一笑:“母親大病初癒,就要爲女兒擔心,女兒感激於心,按理該阿嬈去拜見母親,卻不想還讓母親多跑了一趟。”面上帶出好奇的神色,她問道,“不知母親還有何事交代?”
“也不是什麼大事。”顧氏擡起茶盞來喝了一口,這才道,“你可聽聞了曹府的事?”
“略有耳聞。”楚良嬈答道。
顧氏嘆息一聲:“這也是作孽,這曹大奶奶同你的月份也是差不多,可卻遇上了這件事,偏偏孩子是個命硬的,生有可相,委實可憐。”
可憐?這話能從顧氏嘴裡蹦出來,還真是稀奇,她無端提起此事顯然就不是爲了感嘆一聲,顯然她還有別的目的。
楚良嬈面上神情淡了幾分,說道:“衆生衆相,各人有各命,自也有各自的造化。”這話聽得顧氏一愣,何時楚良嬈還參禪了不成,說出來的這話怎麼這麼像老夫人說的。心裡打了個突,顧氏繼續說道:“阿嬈說的倒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