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
170.不純潔
出格的人做出格的事叫理所應當,規矩的人做出格的事那才能叫出格。當此夜雲霧微收,山林之間一片靜諡之氣,姚海棠和杜敬璋並肩行走在林間,月色透過如薄紗一般的霧投照下一片空濛的清輝,淡而氤氳,不論行走到哪兒,都似是籠罩在他們倆的頭頂一般。
兩人亦不似現代大街上的情侶一般摟摟抱抱,只是十指相扣便甜蜜以極。姚海棠不時眨着眼睛溜溜地看着杜敬璋,那眼裡有閃閃亮亮的水波盈盈流轉。
看了幾眼後,杜敬璋微低頭看着她的眼睛問道:“你今天怎麼有有些躲躲閃閃的,惹事了?”
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姚海棠嗔罵道:“胡說,難道我在你心裡就是個惹事精,除了惹事沒別的事。”
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下巴上微微冒出來的胡茬兒,杜敬璋說:“那就不是惹了事,你這一晚上就沒拿眼好好瞧過我,不一會兒瞥一眼,不一會兒溜一眼,就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似的。”
她……她纔沒做虧心事,只是想了一些比較香豔的東西,可是她能跟杜敬璋說嘛。這才真是胡扯了,雖然她是一shu女,心理年齡比杜敬璋還大,可不管靈魂還是身體上,她都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黃花大閨女好不好。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按規矩不得勝不班師,可你這回是先打西邊再打北邊,都是硬骨頭,要不然不能這麼多年還在那兒。杜敬璋,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你要是想我了你怎麼辦啊”姚海棠說完覺得自己這話題轉移得實在不好,一說就惆悵得很。
只見杜敬璋嘴角有了笑意,似乎整個氤氳的清輝裡都有充滿了他的笑一般:“那就給我寫書信,雖然從這到邊關,快馬來回得一個月,但總能收到是不是。太平院的消息傳遞得快一些,你可以從太平院送信。”
越說越捨不得了,姚海棠現在才明白歷史上那些個思婦詩是什麼樣的境界了,她現在就覺得等杜敬璋走了她會不適應,這天底下還有誰跟他似的,什麼都一定要安排得妥當了才安心:“那我們用太平院送信,算不算以權謀私啊。”
這腦子,杜敬璋伸手撥弄開了她額頭的劉海,以大拇指輕輕地按在了眉心上,另外四指便輕輕地落在了耳側的臉頰上:“太平院在邊關會設點報軍情,你這只是捎帶的,你現在這腦子裡裝的東西可是越來越繞了。”
姚海棠被他掌心地溫度烘得暖融融的,遂更往他掌心蹭了蹭臉兒,跟貓兒在蹭着毛線團兒一樣:“我是怕壞了你的名聲嘛,師父告訴我的,說我現在身份不一樣,要想更多,要考慮更多,要拿捏得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應該明白。唉,其實哪裡有不一樣啊”
“你別放在心上就行了,這些都沒什麼,你自己過舒坦了就成。身份二字束縛了我經年,難道現在又用來束縛你不成。”杜敬璋說完又拉着她往林深處慢慢穿行,林間的鳥聲風聲迎面而來,帶着幾分草木的香氣自兩人周身飄蕩徘徊。
此情此景自是美好以極,兩人的心間多是甜蜜而溫柔的東西,雖有淡淡離愁,卻連這離愁都是甜蜜美好的。
就在將要到子時的時候,兩人眼看着就要分別,杜敬璋必需趁夜趕回軍營去。
這時杜敬璋忽然緊緊地抱住了她,姚海棠渾身一顫,忽覺得從頭到頂都是滾燙的,這個懷抱實在太過炙熱:“敬璋……”
嬌滴滴的兩個字半含半吐地喊出來時,如水一般漫過杜敬璋的耳朵,杜敬璋輕輕地在她頭頂點了點頭:“嗯,海棠。”
這一夜,杜敬璋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現在,緊緊地抱着她,在她的額頭烙下溫熱溼潤的脣,那親吻如蝴蝶一般熨帖着她的肌膚。只是一個晚安式的吻,她卻不由得瑟瑟抖了抖,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近這麼親密過。
這大概就算是杜敬璋的出格了,他可以抱一抱,但從來不會有更多,今夜居然有了親吻,這已經算是個很大的突破了,至少姚海棠是這麼認爲的。
不純潔了整個晚上的人這時腦子裡盡是些諸如“撲倒”“強推”之類不怎麼純潔的詞彙兒,但是她知道,杜敬璋其人,發乎情止乎禮,在沒有三媒六證之前,他不會越線——剛纔已經算逾越了一小點兒
一觸既止,杜敬璋沒有再深入下去,只聲音微沙啞地說:“海棠,好好在這裡待着,既然不適合入京就不要去,京中的事交給安豐和青苗處理,有什麼事他們倆都能處理好,明白嗎?”
“我知道,師父也不會讓我去的,你要小心,要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回來,我……我等你。”姚海棠其實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到了嘴邊只有這麼一句話。
杜敬璋何嘗不是這樣,卻是千言萬語都涌到了嘴邊上時,只化作了很樸實的言語:“海棠,保重。”
“你纔要好好保重呢。”姚海棠忽覺心尖微微一顫,有些酸脹感如同潮水一樣漸漸瀰漫開來,讓她差點兒就想抱着杜敬璋痛哭流涕了。
就在她眼圈兒微紅的時候,杜敬璋的手指抹過她的眉眼,幽幽地嘆了一聲說道:“海棠,不要掉淚,永遠不要,我似乎答應過你,永遠不讓你哭。”
她壓根不記得有這回事,而且她雖然眼圈兒紅了,但肯定不會哭出來的,只是離愁別緒,總得容她表達一下。這可是她前世今生頭一回送人上戰場,而且是有生死的戰場,眼圈兒紅還算好的……
她在心裡各種碎碎念着,這樣才比較能排解情緒,這樣才能不哭出聲來讓杜敬璋別去了,事成定局,她說不去只是徒惹傷感:“這世上能把我惹哭的只有你,只要你不惹我,我怎麼會哭。”
“嗯,我不惹海棠。”杜敬璋眯着笑眼看着她,面上自然也是不捨。
可再不捨也是要離分的,此一去不知哪一年才能相見,東朝的規矩太多,當兵時除卻回京述職是不能探望也不能探親的。只有打贏了,把敵人打跑了,才能載譽而歸。
雖然姚海棠覺得不人性,但是東朝的規矩就是這樣,而且士兵們都已經習慣了。十幾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對戰場的嚮往似乎多過對家庭的嚮往,他們從十歲左右開始就在軍營歷練,說句比較殘酷的話——戰爭就是他們的職業。
這一夜送杜敬璋的時候,姚海棠是笑着的,雖然不捨,但到底沒流露出過多的傷感來。但是杜敬璋一走遠,她就忍不住了,在最濃情蜜意的時候,杜敬璋就這麼打馬走了,而且這一去還得好幾年,姚海棠沒能忍住落了幾滴淚。
好在她不是那感情過於豐富,淚腺過於發達的,只掉了幾滴拿袖子一抹就回屋睡覺去了。只是今晚和風朗月,天氣涼爽,她卻徹夜不能安眠。
杜敬璋走後的幾個月,她一直睡得不踏實,直到太平院傳來了戰報,一切安好,又送來了杜敬璋的信,她才着了覺:“這操心勁的,我都沒想過自己還能爲一件事這麼掛心放不下的。”
“現在可以安心修煉了,別老擔心,你說幾十萬大軍連個皇子都保護不了,他們還不得羞愧死啊。四公子也就是去坐鎮中軍的,你覺得敵人能衝開層層包圍,然而躲過太平院的黑衣人去刺傷四公子嗎?不可能嘛,那就別擔心了。你看看你自己,這兩個多月就沒好好修煉,師父可對你有意見了。”蕭素把姚海棠手裡的信兒抽走了,這信都看三遍了,真不知道看了有什麼意思,看三十遍也看不出個大活人來啊
被蕭素趕着去修煉,姚海棠說到修煉也是一把辛酸淚:“爲什麼這多半年都沒有一點突破,好像還停留在原地,一點兒什麼進益都沒有。”
“停滯期誰都會出現,你出現得算比較早的了,一般在啓靈師中期比較難突破,不過出現得早有出現得早的好處,至少將來你至後期沒有阻滯。不過我看你的能耐全在……上面,所以呢啓靈師的天賦就相對弱一點。”蕭素說完就不答她話了,盯着她催她趕緊盤坐,這時都可以運行八十一週天了,居然還踏不進中期的門檻,蕭素都覺得臉紅,這雖然是蔣先生的徒弟,可大部分時候教得是她。
這上蕭素不由得懷疑,難道自己沒有做師父的天分?
“對了,昨天有人從京城回來,說是去了你的那個南山天然居,回來狠狠誇讚了一番,說那兒真是世外仙境,修身養性的天然之所。美食美客美器美景,再沒有比天然居更好的地方了。我說海棠,真有這麼好嗎,看來改天我得去看看了。”蕭素可從來不關心自個兒師妹做了些什麼,只是聽人誇出花兒來了,才生了好奇心。
“自己去,我要修煉我沒空。”姚海棠說完眼睛睜開來,一拍掌說:“是啊,南山天然居離京城可遠着,要是有事必需去京城那邊,可以直接去天然居,這樣不就沒事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一塊兒去……”
話還沒說完,蔣先生就站了出來,看着倆徒弟說:“從明天開始,閉關。”
姚海棠和蕭素齊齊哀號道:“師父……”
蔣先生一副沒商量的態度又飄回院兒裡去了,理也不理姚海棠和蕭素的哀號。
閉關啊,可長可短的,萬一蔣先生髮起瘋了閉長關,她們倆青春美女一出來就得變“女青年”,這可不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