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
217.倆樁婚事
青苗這其實是爲姚海棠着想,她和安豐成了一家子,從前她和安豐等於一個管錢,一個管賬,現在管錢管賬的成了一家,對主家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兒。
但是對姚海棠來說,青苗說要走更不是什麼好事,青苗這樣的二掌櫃哪兒找去,不但官面上熟,各種規矩門清,還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要不是借了杜敬璋的光,她上哪兒找這麼個人去,再找來的可不一定能像青苗這麼順眼順心。
“姑娘,我要是再留下就不合規矩了,您看再找個人也不難,安豐這邊也有備選的人。我們倆談婚事前就把這事預備好了,保管是個比我還要能幹的,不會讓姑娘操心。這裡裡外外的事以後您還可以不聞不問,只管做您的甩手大東家就成。”青苗和安豐歷來辦事妥當,不可能想不到這些。
其實姚海棠是個不太喜歡變動的人,所以這麼些年來,她身邊還是這些人這些事,一直沒怎麼改過:“真不用,我相信你們倆,要不然這麼多年我也不能安心當甩手東家不是。再說了,要再換掌櫃肯定得是個男的,俗話說得好,男女搭配才能幹活不累,安豐跟別人一塊兒辦事,肯定沒跟你一塊兒辦事放心啊。你們倆一直配合管着裡裡外外,多平順安穩是不是,別換了。安豐,你說換了人是不是測這麼順手,所以啊不用換,真的”
聽着她的話,安豐笑了笑說道:“理是這麼個理,但青苗繼續待在天然居不合規矩,從商行商講的就是規矩,還是換了吧。”
見安豐也同意,姚海棠臉就垮了,上哪兒還找青苗這麼貼心又能幹的二掌櫃去,她扁着嘴說道:“我不同意,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以後青苗不往外跑了,就留在京城管着賬,這總沒什麼不合規矩的。外邊的事你一個人管不來就多招幾個人,反正咱也不少這兩個工錢。”
最後姚海棠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兩人給說服了,末了安豐說:“婚禮定在十二月初九,到時候還請姑娘賞臉出席婚宴。”
“這話我不愛聽,什麼叫賞臉呀,你們倆就算沒請我我都得上趕着來。十二月初九是吧,就定在天然居,我來給你們倆定菜單,保管吃得喜喜慶慶又熱熱鬧鬧。”姚海棠對婚禮宴席的菜單設計也比較熟,她爸從前就沒少幹這事兒,她不過是耳濡目染罷了。
青苗擺手道:“不用這麼麻煩,天然居里的宴席本身就比別處的好。”
這時安豐說道:“既然姑娘說了,就讓姑娘費這心,姑娘好做這事兒,你要不讓她操心她反而不舒坦。”
點頭一笑,姚海棠說道:“這話對,我就喜歡做這些歡歡喜喜的事兒,再說了,現成的宴席哪有我特別定的好。”
“說到婚禮,姑娘可知道言公子近來已經正在謀劃着訂婚事。”青苗忽然就扔出一大炸彈來,差點沒把姚海棠給炸成渣兒。
“言……小言訂了婚事,我怎麼不知道?”姚海棠掐着手指算算,慧思公主才走了沒多久,轉眼言行雲這就訂婚事了,這麼快?她以爲以言行雲的性格來說,怎麼也得二三年動不得心思吶。
於是她又招了青苗一個大大的白眼:“姑娘知道什麼啊,你向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美食家。眼下最可能的就是連姑娘,對,您不用這麼看着我,就是您那位師妹,西夷的公主。”
這也太勁爆了,剛被一小炸彈炸了,現在又來一個炸彈,當然海棠愣是沒反應過來:“怎麼會這樣啊,西綾怎麼和小言配成一對兒了。”
只見安豐穩穩地一笑,臉上帶着幾分瞭然的意味:“只怕非言公子所願,只是一樁婚事而已,且只是個意向。現在連姑娘和言公子只怕也是剛知道,若是連姑娘不願,只怕明後天就會進京了。”
這倒讓姚海棠想不明白了:“他不願意誰還能逼他,言相爺也不像是那拿兒子婚事做政治籌碼的人,只要小言不願意,皇上都不會下旨賜婚,誰還能逼得了他啊。”
“這話恐怕就要姑娘自己去問言公子了,我們總不好過多幹涉的。”說話的青苗也是一臉知道些什麼一樣的笑意,隱晦而內容豐富。
一想,她找上門去唄,這事兒她確實得問問。又不是皇帝說的不該做的事兒,言行雲是杜敬璋最親近的下屬,她管這事兒名正言順得很:“成,我去找去小言,給我備點兒酸珠子酒,我找小言喝酒去,小言這會兒在天工學院還是在府裡?”
安豐回了話說:“在府裡,天工學院放秋收假,這些天沒課。”
還有秋收假,姚海棠聽了點頭說:“那我上相府去一趟,我用不用投帖子,或者帶點兒東西去?”
“看您用什麼身份去。”
“當然是朋友了,我未必拿着皇妃的架子上相爺府裡去,那不是找抽嘛”姚海棠每每一想到有人衝自己叫皇妃娘娘就覺得渾身上下全是雞皮疙瘩。
“那就什麼都不用,至於您要帶酒,那是合適的,帶酒攜琴宜訪友嘛,您自己說的呀。”青苗說話的時候安豐已經上外邊吩咐好了,讓人給姚海棠備下酸珠子酒好帶去相府。
說完事兒姚海棠從雅間出來,這時堂里居然還是很多人,大家夥兒都各自在說着話,姚海棠仔細一聽居然是說佛跳牆……嗯,是說香滿堂的:“這回的新菜譜難道就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湯,這湯味道是好,從來沒喝過這麼好滋味兒的湯水。可光有湯沒有料怎麼成菜呢,這怎麼也不對吧。”
這話才落下,另外一句就出來了:“我聽說是試品,看來會有料,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料,光喝湯好像沒喝出什麼來。”
姚海棠聽着一笑,捂嘴看着不遠處的周掌櫃說:“按我說的辦,明天把該張貼的張貼好,其餘的就讓廚房看着辦,大家夥兒也都該有自己的想法兒,不能天天指着我出新菜譜。道是三個工匠賽過一個器師,我又不是萬能鑰匙。”
周掌櫃已經學會了忽略,姚海棠嘴裡蹦出不明白的辭兒只當沒聽見就是了:“是,回頭小的上廚房裡去說。至於招貼,已經着人畫去了。”
拎了兩壺酒出門,往言相府去的路姚海棠當然知道,因爲跟和園在一塊兒嘛,進了太平裡經過和園再往裡走一點兒就到了相府。相府門外依舊是倆個門房一左一右,老遠見了她就行禮,在大戶人家做門房也不易,得清楚地記清每一個人,還得按人來行禮。
“見過姚姑娘。”
“都起吧,你們公子可在府上?”幸虧沒叫皇妃娘娘,要不然姚海棠可不保證她不會轉身就走人。
“回姚姑娘,公子正在府裡,姚姑娘請進。”一個門房去通報,一個門房則領着她往裡走。
言相府上規矩儼然,大概除了和園就屬相府最謹守規矩禮法。
她看到言行雲的時候,言行雲竟是半醉的,大約是自己已經喝了不少酒了,有些昏沉地行着禮。姚海棠一伸手扶了他,然後看着言行雲身邊侍候着的丫頭問道:“他怎麼大白天的就喝成這樣兒。”
那丫頭躬身回道:“回姚姑娘,公子這幾日都這麼喝,小的也不敢多問,只能侍候着公子。”
“海棠,你來了。”這時有風吹來,言行雲被風吹得清醒了一些,這下又起身來行禮。
姚海棠趕緊扶住他:“行了行了,你坐着,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兒,你看看哪兒還像京城人印象裡的言公子。”
聽着她的話,言行雲卻只是一聲苦笑,連着笑了幾聲竟是越笑越大聲:“其實有時候我很羨慕喬致安,他就跟你說的那茅坑裡的石頭一模一樣,到誰手上也不好拿他怎麼辦。人說公子如玉,玉這東西刀削鏨雕,好看是好看了,可那千刀萬鏨在身上,好看有什麼用,不如那塊石頭灑脫快意。”
“你真這麼認爲?”姚海棠還是頭回聽言行雲說這樣的話。
“其實我一直這麼認爲,就……喬致安,看誰不順眼剁了。可要是我,看誰不順眼還得照樣陪笑臉,在這點上,我不如喬致安。”言行雲指着自己的鼻子又在那兒嘿嘿直笑,看着都是藉着幾分酒意撒着心裡的悶氣兒。
這倒也是,姚海棠差點就被言行雲給說服了,在順嘴兒話說出口前將將繃住,要不然就不是她來開解言行雲了,是她被言行雲給帶溝兒裡嘍
“各人有各的活法,他固然活得快意恩仇,可是世人敬他如鬼神而遠之,這世上只要不是真正的鬼神都不願意這樣吧。你不管怎麼說,旁人叫你一聲公子便是心中願意親近你,你看誰不順眼陪着笑臉,相對應的,你一上街誰對你不是笑臉相迎。活在鮮花微笑裡,哪怕只有三分真切,那也是美好的。”姚海棠說道。
“就像你說的,剩下的七分都是假的,想想不心寒?”言行雲看着姚海棠這麼問道。
這莫明地讓姚海棠想起了喬致安,那人也算是三分真七分假,一揉臉姚海棠忍不住瞪言行雲,這傢伙今天是專門準備好話來坑她的:“只要這世上還存着一分真,剩下的那九分即便是假的也假得可愛,沒有綠葉怎麼襯得出花紅,沒有假怎麼能顯得真那麼可貴呢”
純粹的歪理,姚海棠心裡忍不住腹誹着自個兒,說別人倒是一套一套,卻永遠不能拿同樣的理論來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