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司法門從中作梗,最後的判罰肯定會出差錯。所以這事首先必須要搞定劉福貴,這個只怕很困難,另外就要爭取另案處理,還有一條就是要造勢,爭取民意的支持。”
賈斌顯然是在心中早有腹稿了,一二三,不但條理清晰。不但說出了問題的關鍵,甚至連解決方案也有了初稿,除了搞定劉福貴這一點,其他幾乎都有相應的方案。
這種反應能力和智力就連馬文才和李平也不得不佩服。
賈斌接着又道:“另外還有幾個問題,其一,這件事史無前例,政斧機關竟然向貪官提出索賠,這種事情,從來沒有過,誰也不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上面未必會支持。”
不過他嘴巴上這麼說,何文軒卻沒有從他的眼裡看出多少擔憂,反而隱隱有些興奮的意思。
史無前例,那就預示着有可能名標史冊,這小子還真有野心。
何文軒不由的再次看了賈斌一眼。
不過,何文軒也不怕他有野心。
而李平和馬文才顯然也聽出了一些關鍵,只是兩人感到的不是興奮,而是一絲退卻。
其實這也不能怪兩人,在官場上,一句上面不同意,就足以讓很多人望而卻步了。
兩人當然也有野心,沒有野心的人,不可能踏入官場,沒有野心,兩人也不會在何文軒一來,就立刻選擇站隊。
只不過兩人更希望的狀態是穩步上升,而不是冒險一搏,拼個或者粉身碎骨,或者名標史冊。
何文軒從三人的反應上,也看出了三人的不同之處,從某種角度來說,賈斌倒是比兩人更堪大用。
不過何文軒自己在這件事上卻沒有任何猶豫,反而看到一線契機。
李老放他在這個位置上,本來就是存着一絲希望,指望他能打破目前這一潭死水一樣的吏治。
可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區長,又憑什麼能攪動這麼龐大,其深如海的官場?
他之前之所以一心想要離開這個官場,其中原因固然是他覺得這不應該是他要走的道路,同時也有一些原因是因爲他看不到能夠完成李老心願的希望。
但是現在他卻看到一線契機。
他看見了賈斌的野心,賈斌同樣也在他眼裡看到野望。
知道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心中不覺振奮,繼續道:“還有一點,如果要想獲得民意支持,就必須要敢於面對人民的質疑,所以我建議,如果我們能拿到這筆錢,就要讓這筆錢使用途徑清晰透明,最好能讓老百姓人人都能知道這筆錢用在哪裡。”
他說到這裡,眼中興奮之意更濃。
其實他心裡還有更大的野心沒說,因爲他怕何文軒也不敢接受。
何文軒一聽,眼睛卻更亮了,其實在賈斌說要獲得民意支持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有這個念頭了。
此時賈斌這麼一說,他心中的念頭更加清晰了。
當下不由得沉聲道:“不,我不僅要讓這筆錢公開透明,我要藉着這個契機,讓青羊區整個財政完全公開透明化。包括整個在職人員的工資福利,等等,一切都制度化公開化,我要讓青羊區的每一個老百姓都能清楚的看到政斧財政的每一筆收入和支出,並且接受青羊區每一個百姓的監督。”
他這話一說,馬文才和李平兩人臉色都發白,馬文才聲音有些顫抖的道:“這個,文軒區長,這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
李平也道:“是啊,眼下還是先解決劉福貴這個事情好了,財務公開,這恐怕影響太大了!”
“走,我們先不去見劉福貴了,龍五開車去軍備區招待所。我們先去見一位老人家。”
何文軒一擺手,沒有立刻否決兩人的意見,不過兩人看到何文軒眼中堅毅的光芒,立刻就知道,大概阻止不了何文軒的決心了。
心中不由得一陣害怕,一陣恍惚。
他們忽然感覺站到何文軒這邊,不知道是對是錯了。
不錯,何文軒可能有手腕,有能力,有背景。但是在他們看來何文軒還是太理想化了。
政斧財政公開化,這個概念早就有了,難道在整個官場上沒有人想過嗎?
但是這種東西牽扯太大了,可以說是觸之必死。
別看現在整個青羊區,何文軒幾乎是一言堂,但是何文軒一旦提出了這個概念,立刻就會有一堆人站出來反對他。
因爲這個政策動了太多人的奶酪。
政斧財政有太多的灰色地帶,比如眼下年關的福利,其中有一部分是由企業贊助的。而且這是很大一部分。
而企業拿出這些東西,當然也是有所求的,政斧肯定要拿出一些東西作爲交換。
這些東西往往不需要說明,大家心照不宣,彼此都已經成了習慣和默契。
這種東西你要怎麼公開化,制度化?
這是來自政斧公職人員和企業的問題,甚至還有老百姓的問題。
華夏的老百姓有一個現象,就是你什麼都不做,他反而就忍了,你要是做了實事,他反而會對你更加苛責。
甚至雞蛋裡挑骨頭,對你橫加指責。再加上一些人的挑動,最後不但不能名標史冊,說不定還會被口水給淹死,落得身敗名裂。
只是兩人都看得出來,何文軒此時已經完全被賈斌給忽悠起來了,想要勸阻只怕也做不到了。
對,在兩人看來這就是賈斌忽悠的結果。
賈斌此時在兩人眼裡,就好像古代皇帝身邊的那些奸臣,專門蠱惑君主,禍亂朝綱,簡直是可惡至極。
兩人看向賈斌的眼神不由得有些不善。
但是賈斌卻完全沒把兩人的眼神放在眼裡,他此時簡直興奮的難以自持。
何文軒提出的這個概念,其實正是他心中所想,沒想到何文軒自己早一步提出來了,這豈不是正合他的意。
對於兩人的眼神,賈斌心裡一聲冷笑,“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如果能成了,他和何文軒就等於把華夏的政斧制度推到了一個新的時代。
這是一個劃時代意義的壯舉,百年後華夏曆史將繞不過他這一筆。
就好像當初小崗村的那幾個農民一樣,哪怕他們只是無意識的做出了一個舉動,也依然被歷史銘記。
何況他今天要做的是一件意義更大,影響也更大事。
在這種大變改,大機遇面前,這兩人卻瞻前顧後,簡直是小農意識。
庸俗之輩不足道也。
何文軒一行人剛到軍備區招待所樓下,何文軒電話卻響了起來,電話是顧冰倩打來的。
“不好意思,你們先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何文軒有些意外,這女人好幾天不理他,怎麼竟然主動打來了,當即對三人擺擺手,隨即下車走到一邊,接通電話,嘻嘻一笑道。
“怎麼了,媳婦,你終於不生氣啦?”
“滾,誰是你媳婦。”顧冰倩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看來氣還沒完全消。
隨即又冷冰冰的道:“冉家派人送了請帖過來,說是邀請你明天晚上參加昊天新概念醫療的落成晚宴,還說有一位叫什麼天元道長要想向你討教醫術。”
“討教醫術?”何文軒一愣,隨即又笑了,“原來他們是打這個主意。”
“好一招釜底抽薪,這倒是一個高招,。”
何文軒一下就大概明白了冉家的打算。
“哼,現在知道怕了吧?怎麼樣,你去不去?對了,我聽說到時候江東省的所有醫術名家都會到場,冉家甚至還特意從京都請了幾位醫術名宿過來。”顧冰倩幸災樂禍的冷笑道。
何文軒有些無語,“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很開心似的,到底是對我有信心還是盼着我倒黴啊?”
顧冰倩終於笑了起來,“廢話當然是盼着你倒黴啊,誰讓你那麼囂張。”
“我囂張了嗎,沒有吧,我一直都很低調啊。”何文軒委屈的道。
顧冰倩嘲諷的冷笑,“你連自己囂張了都感覺不到,這纔是最可怕的問題所在。”
不過,幾句話下來,她的氣倒也消了,這才認真的問道:“說正經的,冉家這一次怕是來者不善,你怎麼打算。”
她雖然嘴巴上說盼着何文軒倒黴,但其實還是有些爲何文軒擔憂的。
因爲她也很清楚,何文軒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精妙的醫術上,雖然這麼想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如果何文軒的醫術被否定了,或者有了替代者。李老也好,徐老也好,還是其他支持他的人也好,還會像現在這樣支持他嗎?
而何文軒一旦沒有了這些支持,那麼他和他身邊的親人朋友也必然會受影響。
甚至顧冰倩自己都將首當其衝。
不管承不承認,她和何文軒之間早就是一個整體了。
何文軒聽出她聲音中的擔憂,心中還是挺開心的,至於冉家打的主意,何文軒卻完全不在意,微微笑道:“別擔心,別的方面不敢說,但在醫術方面,除了我爺爺,我還真沒見過比我厲害的。冉家在這方面打主意,真是瞎了他媽的狗眼了。”
顧冰倩聞言這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臉又一板,嬌嗔道:“真是服了你了,都已經是堂堂處級幹部了,說話還像個流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