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繼利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冷清的環境並沒有讓他有絲毫的不適,而是來到了書房,坐在書桌前發呆。
之前的自己,懵懵懂懂,就像是做了一場夢,感覺自己彷彿是一隻怕光的老鼠,躲避在陰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如今,夢醒了,他還是他,大周朝的皇子,睥睨天下的存在。
他不想妄度人生,他要去做一些事,一些自己曾經夢想,卻沒能去做的事。
就像是這次出征,他是發自真心地想去出征。不是因爲慪氣,更不是想表現。他只覺得體內有股熱血在流動,彷彿只有征戰沙場,才能讓自己發泄。
兩軍對陣,萬軍對壘,一聲令下,便是無盡的廝殺。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狄繼利的追求。他不是讓自己的士兵去送死,而是要讓對方的萬骨,盡然全枯。
這纔是一個將軍的追求。不要說什麼嗜血、嗜殺。
你不殺他們,轉回頭,他們的鐵蹄就會踏破百姓的村莊,到那時,他們卻不會害怕嗜殺、嗜血的稱號,而對黎民百姓心慈手軟。
料想及此,狄繼利便沒了任何顧慮,他是去解救自己的百姓,並非是一個屠夫……
那些曾經被懦弱給封存的文韜武略,全部涌上狄繼利的心頭,低頭伏案,奮筆疾書。
狄繼利開始對出征邊塞,進行細緻的計劃。大到戰略方針,小到行軍糧草,事無鉅細,全部都落實到了紙面之上。
……
另外一邊,周青悄悄地附身在了慧貴妃的身上。狄無雙和墨天弓兩個人都是練武之人,實力雖然不如周青,可現在周青只是一縷靈魂之火,若是被他們察覺,還是比較麻煩。畢竟,修煉之人對於自己還是有一定的瞭解,對機體也是更爲了解,感官上敏銳許多,所以,附在其身上被發現的可能性更大。
不過,周青也不是沒有考慮過,直到最後狄無雙答應說帶着兩位夫人,周青這才行動。
否則,就酸是冒險,周青也只能在狄無雙和墨天弓身上動腦筋了。
而周青沒有選擇墨夫人的原因,並非是怕她參與的少。畢竟,狄無雙的意思是想要僞裝成普通人,那麼攜帶家屬就是極其合理的。
只是,周青從墨夫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波動,顯然,墨夫人並非表現的那麼手無縛雞之力。就連慧貴妃,都有一些底子,只是其估計只是強身健體,不會像其它人那麼的敏銳。
四人出了皇宮,暗處的護衛自然有墨天弓來安排。
其實,皇上出行還是極其安全的。首先,外面見過皇上的人很少,並不像現代一樣,影像資料極其發達,照片滿天都是,所以,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只是知道有皇上,甚至知道名諱,卻並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其次,許多宮女太監都是老死宮中,能認識皇上的也就是那些王公大臣。可這些人,不會輕易在街上行走,就算撞上,也最多是認爲長的極其相像而已。而且,計算認出來,這些人上
前來套近乎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安排人暗殺?
只有現代,領導出巡總是提前安排,知道安排的人不少,甚至連去的地方都要提前安排好,這樣就增加了暴露的危險。而長相是另外一個重要線索,一旦露面,就可能被羣衆圍觀,就給了歹徒渾水摸魚的機會。
如果是狄無雙真的被人認出來,並造成了羣衆的圍觀,墨天弓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狄無雙迅速撤走。恐怕就連慧貴妃都無法顧及,只是這樣的情況,在這個時代發生的概率要小很多很多。
四人在墨天弓的帶領下,轉入到了一個小衚衕,衚衕極其窄小,三人並肩行走已經有些難了。
衚衕的中間,有一個小院,門口有一個不大的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三個大字——講武堂。
門口沒人把守,似乎誰都可以進去。
四人進了門內,院子不大,卻十分平整,似乎剛有人在這裡練過武功,地上有些凌亂的腳印,似乎是打鬥造成的。
正中是一個大堂,裡面隱隱傳來人的聲音。只是被旁邊鐵匠鋪那叮叮噹噹的聲音給攪的,聽不真切。
四人不得不向着大堂的方向靠攏過去。
“力者,達也。既你發力,達到對方纔爲力,若是沒有打中,則不算爲力。而這力也並非你本身的力度,你打沙袋再大的力氣,可在爭鬥之中,也未必可以用出。”
“因爲,力的大小,與你到達對方身體時有關。過早,力沒發透,過晚,則力用盡。若想達到最好的效果,必須保證力在最合適的距離時,到達對方的身體。這樣的力才能最大化。”
“所以,力者,達也。也就是說,力不在大小,能達到纔是關鍵。而如何打到對方,靠的卻是預判和反應。這如下棋,你能預判對手下一步的棋招,就有了一定的優勢。比武也是如此,你能料敵預先,便可瞬間致勝。”
“比如,你可以遇見對方向左閃躲半尺。如果可以反應及時,便可全力攻擊此處,而等待的就是對手正正地撞上來即可。”
“那請問先生,如果對方見我全力擊打,再次閃避又將如何?”狄無雙聽着有趣,忍不住開口問道。
堂上盤腿坐者二十多個武者打扮的傢伙,可此時卻手握毛筆認真聽講。聽到有人發問,忍不住回頭觀看。
坐上講述之人,絲毫沒有因爲被打擾而氣惱,更沒有因爲幾人是外人而閉口不談,頗爲大氣地說:“先生所言極是,既然對方可躲,那麼我們便應變,這就是反應。所以說,反應和預判同樣重要。”
“可若是應變,那之前的發力不就未達?”
“未達也就不算是力。”坐上之人,搖着蒲扇,雲淡風輕地說。
“那豈不是,二人只在隔空打鬥,什麼時候才能稱之爲達?”狄無雙笑着問道。
“打鬥有如弈棋,下子之前,料敵與先。敵之所下之子,皆是我要其下的位置,等到我發力之刻,便是對方撞過來之時。”
對方似乎跳過了
一些內容,堂上衆人紛紛露出迷惑的表情。
倒是狄無雙和墨天弓頻頻露出認可的模樣。
爭鬥其實就是如此,上來就拼蠻力,那是最下乘的表現。若是可以真的做到料敵預先,每一步都成竹在胸,的確,當你出招之時,便是敵人招式用老之時,全身已經無法再做反應,即便明知不敵,也只能整整地撞上去。
“先生果然大才。”
墨天弓笑着讚道:“敢問先生,可是殷枝方,殷先生?”
“哦?你們知道我家先生?那是恩師,我只是代恩師授課的劣徒。”
“先生大才,若這都算是劣徒,我們等豈不白活?”狄無雙知道對方是謙虛,可還是接口說道。而且,語氣極其真誠,有這樣的見識,足夠他禮賢下士,聘請對方出山了。
“我只是拾取恩師牙慧,算不得什麼,恩師之才若泰嶽之巔,只能讓人仰止。”
“那我們可否有幸拜會一下殷先生?”
墨天弓暗自鬱悶,以爲殷枝方在這個小地方開了個小講堂,必然沒什麼去處。誰想到帶着皇上來了卻撲了個空,最關鍵的是他平日裡太忙,能關注一下殷枝方的信息已經算是關注了,哪裡還會記得對方的樣貌。現在沒辦法,只能開口詢問。
“我家先生出去雲遊,這裡只有我代恩師授課。若是幾位方便,過幾日再來可好?”
墨天弓暗自鬱悶,果然跟自己的預料一樣。早知道,還不如先派人來看看,省的帶着皇上撲空。
“好!那我便過幾日再來。”狄無雙爽快地點了點頭,卻沒轉身,而是對着殷枝方的弟子說,“敢問先生名諱。”
“不敢稱先生,只是恩師劣徒,計知是也。”坐上之人笑着說道。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起身,周青暗自觀察,此人雙腿肌肉健碩,顯然不是腿部有疾患。
“計先生有請,那我們幾人就告辭了。”
狄無雙是何等身份,既然對方自視過高,也知道現在不是禮賢下士的時候,帶着慧貴妃幾人轉身離開。
墨天弓看了看這不大的小院,周圍的兩間廂房都開着,根本沒有人,只有一排排牀鋪,似乎是給堂上之人住的。
看來計知並沒有說謊,殷枝方的確沒在。可墨天弓卻暗自決定,回去就派人過來,十二個時辰監控這裡,只要殷枝方回來,第一時間帶皇上過來,看到時候對方還怎麼裝清高。而他自己,回去之後,也要先將墨天弓的資料全部牢記,省的回頭撞個對面都不認識。
四人出了院子,左右看了看,這條衚衕的住家並不多,有近半的地方是別戶人家的後院,門口開在另外一邊寬敞的衚衕中。
這裡只有這個講武堂和旁邊那個鐵匠鋪挨着。
“鐵匠鋪?”慧貴妃下意識地低聲自語。
“嗯,鐵匠鋪挨着習武的地方倒也合適。”狄無雙笑着說道。
“嗯?”慧貴妃突然眼神一亮,笑着說:“我想我知道殷枝方在什麼地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