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馬上備車,並飛速通知廚房,按着太后的口味,把新做的小點心裝了兩盒,給他放車上了。
他們的這位太后,爲人又嚴苛,又古板,沒幾個人能跟她相處好的,但蘇景雲自從喪母,就一直跟在太后身邊,是太后把他養大,一路護着他,直到他出宮開府,方纔離開京城,去西京養病,因此蘇景雲對她,很是孝順,是有真感情的。
楚王有真感情的人,福公公自然不敢怠慢,方方面面,都爲他想到了。
蘇景雲看到車上的點心盒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福公公道:“給王妃也送一盒去,告訴她,太后身體不適,本王進宮去了,回頭再去找她。”
王妃?王妃不是就在廊下的柱子後面站着嗎?哦,她躲起來的,估計是故意不想讓人看見,那他就不多事了。福公公朝柱子後瞄了一眼,回答蘇景雲道:“是,奴才這就去找王妃。”他說的是找王妃,不是去驛館,也不算欺瞞殿下了。
蘇景雲長袍一撩,順着臺階,走上了車,韋月恬的步子沒他快,追得氣喘吁吁:“表哥,等會兒,我跟你一道走!”
蘇景雲站在車上,回過身來,微微地皺眉:“你自己的車呢?”
韋月恬仰頭看他,目光盈盈,臉上帶着一抹紅暈:“我,我沒帶車來。”
沒帶車?蘇景雲左右一看,還真沒看到她的車駕,當即吩咐福公公:“給新月郡主備車。”
韋月恬就是爲了跟他同坐一輛車,才煞費苦心,讓車伕先駕車回宮了,這會兒見他不願意,急了:“表哥,這是何必呢,我坐你旁邊便是了。”
蘇景雲卻擺擺手:“你也大了,男女授受不親,還是避避嫌。”
韋月恬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勉強了:“表哥,車上好幾個侍從呢,咱們又不是單獨相處,有什麼要緊?”
“本王說要緊就要緊,新月,別鬧了,趕緊去上車,咱們慈安宮見。”蘇景雲說着,把手一揮,便有侍從上前,給他把車門關上了。
韋月恬看着馬車遠去,心中情緒萬變,只礙着這裡是楚王府,到處是眼睛,沒敢露出來。
福公公來請她上車,她看了蕉翠一眼,蕉翠馬上從袖子裡抽出一張銀票,給福公公塞了過去。
福公公倒也不推辭,笑呵呵地收下,親手給她關上了車門。
韋月恬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窗,看向嘉樂殿的重重屋檐,眼中的恨意,終於再也掩不住,盡情地宣泄了出來。
蕉翠有點不明白,問道:“郡主,奴婢剛纔聽見殿下說‘表嫂’?‘表嫂’是誰?”
韋月恬手心裡攥着一截袖子,慢慢地收緊:“你沒聽說麼,楚王堅稱晨星就是何田田,雖然皇上和太后都不承認,對此毫無反應,但他就是不改口。”
“晨星?!那不是陳國國師夫人嗎?”蕉翠吃了一驚,“奴婢聽說,陳國的永安公主,就是因爲得罪了她,才讓楚王送到慈安宮學規矩去了!如果晨星就是何田田,那這事兒倒是說得過去了,不然借她一個膽子,也不敢和本國的公主鬧僵罷?”
“我管她是不是何田田!我只當她是晨星,陳國的國師夫人!”韋月恬狠狠地一甩袖子,恨道,“你等着瞧罷,皇上本來就嫌她身份低賤,這次絕對不會讓她恢復身份的!弄不好,她這條小命都得丟掉,根本就不需要我出手!”
“郡主說得是,我們要拿她當了何田田,倒是坐實她的身份了。”蕉翠連連點頭,“您和殿下,纔是天造的一雙,地設的一對,先前是在西京照顧太后,耽誤了,現在既然已經回京,又怎容他人插足!”
韋月恬深以爲然,但臉上還是泛了紅,斥道:“少講這些,讓人笑話!前頭還有永安公主呢!”
“永安公主算什麼,太后那一關,她都過不了……”蕉翠說着,趴到她的耳朵邊,嘀嘀咕咕地獻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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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看着兩架馬車前後遠去,消失不見,方纔迴轉過身,到廊下的柱子後頭找何田田:“哎喲,我的王妃,您躲在這裡作什麼?太后身體不適,想見殿下,殿下臨時去宮裡了,讓奴才跟你說一聲兒呢。王妃,你先前是不是又跟殿下鬧彆扭了?聽奴才一句,別生氣了,殿下心裡有您呢,剛剛還特意吩咐奴才,讓奴才給您送一盒點心去。”
何田田沒接他的話,只看着馬車離去的方向,問道:“那是誰?”
啊?福公公愣了一下,方纔反應過來:“王妃,那是齊國公家的小姐,先韋貴妃的內侄女,韋月恬,半年前剛封的郡主。她跟着太后,長年住在西京,您沒有見過,不過肯定是知道的。”
何田田又問:“她的婢女,是不是叫蕉翠?”
“對,是叫蕉翠,那還是韋貴妃在世時,賞給她的呢。”福公公點着頭,又有點奇怪,“王妃怎麼知道的?”她連新月郡主都不認識,倒先認識她的婢女了?
呵,她怎麼會不知道,人家出了五百兩,讓她離開蘇景雲呢!何田田撇撇嘴,沒理福公公,讓小河找柔安和惠安去了。
福公公想了想,道:“王妃,您大概不知道,韋貴妃在世時,一直想把新月郡主許配給殿下,只是還沒訂親,她就仙逝了,不然……”
“不然這楚王妃的位子,就是她的了?”何田田側目,把話接了過來。
福公公朝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王妃,奴才想說的是,您得提防新月郡主,她此次回京,是有備而來,佔着天時地利人和。她是先韋貴妃的內侄女,身份高貴,皇上喜愛,太后得她多年照顧,亦是對她倚重有加,更重要的是,咱們的殿下,是吃軟不吃硬的,皇上硬逼着他娶,他肯定不幹,但如果是太后的懿旨呢?咱們殿下,是太后一手帶大的,太后的話,他就算不想聽,也是不忍心斷然回絕,惹太后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