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箭心中一動,請他去看病的太后,不會就是新月郡主口中的貴人罷?等他給太后治好了病,名聲大噪,的確就有資格去跟魏國夫人搭上關係,討論醫術了。
宮中很快派了馬車來,將他接到了慈安宮。
慈安宮中金碧輝煌,檀香縈繞,段箭本來覺得自家條件還不錯,但偷偷地在前殿看了幾眼,頓時覺得自家是住在豬窩裡了。
太后身體不適,所以沒在前殿見他,而是歪在偏殿的貴妃榻上,面前垂着長長的紗簾,阻隔了他的視線。
紗簾外,還站着幾個人,有男有女,其中便有新月郡主和魏國夫人。
魏國夫人居然也在?難道她也是來給太后看病的?段箭心中疑惑,但不敢多看,略略掃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等他行過禮,韋月明便開了口:“太后娘娘近日睡眠不適,眠淺多夢,時時驚醒,我聽聞百仁堂的段神醫,治療此病頗有心得,所以特意請了來,爲娘娘診治。”
段箭人都站在這裡了,就算沒心得,也有心得了,好在睡眠不佳這種病,既非難症,又非絕症,十分好治,他趕緊躬身作答:“‘神醫’二字,小人萬不敢當,不過自當竭盡全力,爲娘娘治病。”
韋月明衝他微微點頭,示意他上前。
太后自紗簾後伸出一隻胳膊,宮女幫她墊上迎枕,搭上手帕。
段箭中規中矩地診完脈,到旁邊開藥方去了,韋月明又對何田田道:“魏國夫人既然來了,不妨也來爲太后診診脈,開個藥方?看看你和段神醫的醫術,誰的更高明?”
拜託,她之所以在這裡,只是因爲今兒是初一,來向太后例行請安,刷刷存在感而已。既然她都已經爲太后請了郎中了,爲何還非要她攙和一腳?
何田田萬般地不情願,暗自翻白眼:“兩位醫生同時給太后看病?聽新月郡主這意思,是想讓太后服用兩份藥?萬一這兩種藥方犯衝,責任你來擔?”
她現在對韋月明講話,是半點也不帶客氣,韋月明臉上掛不住,差點就發了脾氣,使勁把自己的手掐了好幾下,方纔穩住,道:“娘娘先服用你的,若是無效,再試試段神醫的。”
何田田依舊不願意。
這時候,太后發話了:“怎麼,魏國夫人不願給哀家看病?”
何田田把臉一捂,身子一扭,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衝太后撒起嬌來:“哎呀,娘娘,臣妾怎麼可能不願給您看病?只是臣妾專攻西醫,而治療睡眠不佳,是中醫的強項,臣妾怎麼可能贏過段郎中啊!娘娘,看在臣妾服侍您盡心盡力的份上,您就不要戳穿臣妾好嗎!”
她哪兒服侍她盡心盡力了?!自從神醫堂開張,每個月就只有初一十五才能見到她好嗎!太后最氣憤她總是裝自來熟,裝撒嬌,裝着她自己很得寵,可偏偏大家就信這個,可見在這世上最無敵的,就是臉皮厚了!
太后半晌沒作聲,好一會兒才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冷冷地道:“原來也有你服輸的時候。”
“臣妾只是個小女子,服輸的時候多着呢!”何田田嬌嗲嗲的,大有把撒嬌進行到底的趨勢,“就好像臣妾的字,跟太后的比,便是甘願服輸呀!”
她示弱的功力,實在是太強勁了,太后愣是沒找着話來刺她,只得把被子朝上一拽:“都給哀家退下!”
何田田本來就只是來走過場的,聞言馬上就溜了。
韋月明假裝去看段箭開藥方,遣退了房中的僕從,恨道:“我原本打算,讓太后先後服用你和何田田開的藥,讓她的藥無效,而你的藥有奇效,從此壓過她一頭,可沒想到,她居然不上當!”
段箭拿着已經開好的藥方,愣愣地看她:“那現在怎麼辦?”
韋月明壓下心頭的火氣,儘量和善地衝他笑了笑:“沒關係,我先幫你在太后面前站穩腳跟。太后服用你的藥後,睡眠不佳的症狀肯定會好,屆時我自會向她提議,封你爲神醫,讓你有資格,去勾引魏國夫人。”
“我只是爲太后治好一件小病而已,就可以獲封神醫?!”段箭的心,呯呯呯地直跳,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韋月明看向窗外,臉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卻又像是在嘲諷:“何田田的小把戲,只能濛濛外人罷了,我知道,她是太后的眼中釘,肉中刺,我這次的計劃,太后肯定知情,她表面上裝作不知道,但實際上卻是處處爲我大開方便之門。不然你以爲,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郎中,如何會有資格進宮給太后看病?”
太后想借韋月明的手,除去魏國夫人?!如此說來,他勾引魏國夫人的計劃,肯定會順風順水了?段箭這樣想着,昨晚的害怕和疑慮,竟是一掃而空,腦子裡滿是新月郡主會給他的好處了。
韋月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一聲:“你放心,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至少你還沒開始行動,就已經快要成爲京城神醫了。”
要想出名,必須抱緊大樹,段箭咬咬牙,膝蓋一彎,跪倒在韋月明面前:“郡主有何吩咐,儘管說來,小人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韋月明有心考驗考驗他,道:“你剛纔也聽見了,我原本的打算失敗了,現在我要你自己想辦法,去跟魏國夫人搭上腔。你儘管放心大膽地去,你這幾天正爲太后瞧着病,楚王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把你怎樣的,他這人,對太后最孝順了。”
看來能保護他的大樹,就是太后了,儘管對他下令的人是新月郡主,但好像討太后的歡心,更有好處啊……段箭開動着腦筋,對韋月明道:“郡主放心,小人這就回去想辦法,三天之內,給郡主回信。”
韋月明滿意地點點頭,道:“若是有了消息,你依舊在醫館門外掛一塊紅布。”
她遠在宮中,卻能知曉百仁堂門口的一塊紅布,看來眼線不少啊!段箭有點被嚇到,連頭都沒敢擡,匆匆行了個禮,把藥方留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