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雲明顯已經有了主意,但卻不答,而是去問何田田:“依你看,該當如何?”
何田田想了想:“發動人民羣衆的力量?”
蘇景雲眉目含笑,撫了下她的頭髮:“雖不中,但亦不遠矣。”
哎呀媽呀,好幾個江西地方官都在這裡呢,不要舉動這麼曖昧呀!何田田慌慌張張地朝後一躲,正好撞在書案角上,疼得她眼淚汪汪,不過當着人面,她實在是沒好意思哭,趕緊把眼淚忍了回去,裝出沒事的樣子來。
那幾個地方官,大概心思都在剿匪上,看見蘇景雲撫摸她的頭髮,並未流露出多少異樣,當然了,他們這種混跡官場的老油條,就算心裡八卦得熱火朝天,臉上也不會露出分毫的。
江西巡撫向蘇景雲拱了拱手,問道:“殿下已有妙計?下官願聞其詳。”
蘇景雲的目光,從何田田的後腰上掃過,投向牆上的地圖:“本王要招安。”
江西巡撫雖然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能看出,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失望:“殿下有所不知,廬山上的這一夥山匪,因暗中有於朝夕支持,狂妄無比,江西官衙代表朝廷,向他們招安無數次,他們都未有響應。”
蘇景雲屈起手指,朝沙盤上一敲:“莫非江西境內,只有於朝夕支持的這一支山匪?”
“當然不是。”江西巡撫忙道,“僅廬山之上,便有大大小小數十支山匪,除了最大的那一支是於朝夕支持的,其他的都是各自爲陣,但他們並不敢同於朝夕支持的那支山匪抗衡。”
“他們不敢同其抗衡,正是因爲各自爲陣,但如果本王將他們組織到一起呢?”蘇景雲篤定地道,“你們送來的資料,本王已經看過了,這數十支小股山匪,總人數加起來,遠遠超過於朝夕的那支,只要他們肯歸順朝廷,再加上朝廷配發的精良武器,必定能攻破於朝夕支持的那支山匪。”
不招安於朝夕的山匪,而招安他的競爭對手?江西巡撫怔了一會兒,衝蘇景雲高高豎起了大拇指:“妙哉,殿下英明!如此妙計,也只有殿下能想出來了!”
這馬屁拍的!何田田忍着後腰上的痛,暗自歎服,向蘇景雲提出了疑問:“如果真的能招安,你打算給他們發武器?那如果他們領到武器後,野心萌生,反過來造反呢?”
“造反?你以爲本王的監軍,是吃白飯的麼?”蘇景雲說着,朝觀言那邊擡了擡下巴,“兩軍對戰時,觀言便是監軍頭領,如此小小山匪,想必於他而言,更不在話下。”
觀言聞聲抱拳,表示自己完全能夠勝任。
敢情他的侍衛隊,還能幹監軍的活兒啊,早說嘛!何田田想要撅嘴,看看那幾位地方官,忍住了。
蘇景雲似不經意的踱步,走到她面前,含笑撫上她的後腰:“能夠質疑,還是值得表揚,至少證明你在動腦筋。”
呸!說的好像她平時就不動腦筋似的!何田田腹誹着,但沒空說出口,忙着躲他的手去了。大哥,這麼多人看着呢,這些曖昧的動作,能不能收斂着點!
她背後就是書案,躲也躲不到哪兒去,只能緊貼而站,顯得可憐極了。
蘇景雲瞟了她一眼,對那幾個地方官道:“招安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本王要儘快聽到消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只要不是招安於朝夕的山匪,那都是小事,江西巡撫帶頭作了保證,領着其他的幾個地方官,退出了門外。
他們一走,蘇景雲就冷下了臉:“怎麼,嫌棄起本王了?本王做什麼了,讓你躲成這樣?你是打算穿過書案,躲到牆裡頭去嗎?”
他這比喻,逗樂了何田田,她揉着後腰,嘻嘻一笑:“哪能啊,就是你注意一下影響嘛!所謂偷情,關鍵在於一個‘偷’字,你怎麼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就對我動手動腳呢?”
蘇景雲的臉上,卻是一點笑意都看不見,冷冰冰的,像是窗外的雨:“偷情?不是談戀愛麼?如果本王沒有記錯,‘戀愛’這個詞,還是你說的。怎麼,現在想反悔?”
噢,天哪,她是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何田田哀嚎一聲:“其實我覺得,還是偷情比較有趣啦!”
“你說偷情就偷情?當本王是什麼了?”蘇景雲嘴裡說着“偷情”、“戀愛”這樣溫馨浪漫的詞兒,態度卻是生硬得很,一說完,就冷着臉,拂袖而去。
脾氣這麼大?何田田感覺有點意外,想要跟過去,又覺得這事兒不能慣着他,不然他不分場合地動手動腳,誰能受得了?
嗯,不能縱容他!何田田暗自握了握拳,喚着小河,回房給後腰擦藥酒去了。
蘇景雲板着臉,走到廊下看雨,但看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何田田追上來,那臉色,就更難看了。
雨勢減小,一輛馬車駛入驛館,撐傘下來的人,卻是歐陽誠。
蘇景雲詫異道:“你來江西作什麼?”
歐陽誠開口就想抱怨,但想想給他下令的是皇上,抱怨不起,只好換成了滿臉的苦笑:“你爹擔心何田田帶的西藥不夠,愣是把我打發了來,喏,滿滿一車的藥,治一個後宮都夠了。”
何田田流落陳國的那一年,他倆爲了找她,終於恢復了好友關係,如今歐陽誠在他面前講話,也跟何田田似的,沒上沒下了。
但蘇景雲這會兒心情不好,一聽就沉下了臉:“沒事學何田田講話作什麼?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喂喂喂!蘇景雲!小景兒!”剛到江西,還沒站穩就要捱打?歐陽誠慌了,“你又跟何田田吵架了?有什麼事,你告訴我,我幫你拿主意,急什麼呀!”
蘇景雲沉默了一下,皺眉望向天邊斷斷續續的雨絲:“該有的承諾,都給了;該有的心跡,都表明了,爲何她還是不能對本王打開心扉,就跟只扎手的刺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