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通紅,窘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誰跟你很配了?我只是,只是權宜之計,不,是慌不擇言,不,不是,我只是想氣氣施霞飛而已,你要是當真,你就輸了!”
認真他就輸了?呵,其實他早就輸了,只是她沒有察覺。蘇景雲抽出她手中的帕子,舉步離去:“你嘴巴上有糕點屑。”
有糕點屑他還把帕子抽走?哦,不,那帕子本來就是他的。何田田忿忿地踢了一腳道旁的樹,衝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
自小徑那頭,走來了兩個人,離得何田田越近,腳步越急,何田田舉目望去,驚喜出聲:“小河!小溪!”
小河和小溪聽得她喚,不顧宮中的規矩,一路小跑到她面前,給她磕頭。小河俯在地上,淚流滿面,聲音滿是愧疚:“太子妃,都怪屬下不力,屬下不該留在京城,應該跟您去戰場的……”
小溪亦是哭着道:“太子妃,屬下讓您受苦了……”
何田田看到她倆,很是開心,伸手將她們攙起來,笑道:“讓你們留在京城,是我的主意,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再說我現在活得好好的,還成了金國的長公主,你們就別傷心難過了。”
小河這纔想起來,以後不能管她叫太子妃,得改口叫長公主了。她擡手抹了抹淚,道:“長公主,您見過了皇上,還沒見太后,就讓我們陪您去慈安宮罷。”
何田田聽着她這話,覺得奇怪:“我現在成了金國人,你們跟着我,不會有妨礙?”
小河上前扶了她,朝着慈安宮走:“我們是您的護衛,您是金國人,我們就是金國人,您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
小溪上前引路,道:“長公主,半個月前,我們便奉太子之命,學過宮裡的規矩了,爲的就是能在宮裡更好地伺候您。”
蘇景雲半個月前,就預見她一定會回大吳了?!這一切,不是竹山的計劃麼?難道站在高處,俯瞰全局的那個人,不是竹山,而是蘇景雲?!何田田詫異不已。
她們走出小徑,馬上有太監擡了轎子來接,何田田隨身帶有銀票,拿出來讓小河和小溪打了賞,同她們笑道:“看來雖然我是人質,但待遇還是不錯的嘛。”
何田田無論是太子妃,還是金國長公主,賞人都是這麼大方,太監們有意討好她,笑嘻嘻地告訴她:“長公主,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呢。”
皇上居然會關心她這個人質?以前她是他兒媳婦的時候,也沒見他上過心哪。莫非,是她的那塊封地,真的起作用了?何田田暗自冷笑,登上轎子,朝着慈安宮去。
此次她輾轉三個國家,算起來已離開吳朝小半年,慈安宮還是那般的華麗威嚴,但此時看起來,卻恍然若隔世。
轎子在慈安宮前停下,一名滿臉稚氣的小宮女站在宮門前,給她行禮,口稱長公主。從迎接她的人,就能看出太后對她的態度,不過太后從來就沒有對她好過,也算是始終如一了,何田田嘲諷一笑,讓小河丟給那宮女一張銀票,挺直腰桿,邁進了慈安宮。
就在慈安宮的屋檐下,還有一個人在等她。
韋月明穿着一件銀紅色的紗衫,雪白的挑線裙子,束着極細的腰,站在微微的寒風中,神情高傲而又輕蔑。
何田田沒等她開口,先笑了:“穿這麼點,不冷嗎?太子的未婚妻已經是個病秧子了,新月郡主可得好好保養身體纔是。”
韋月明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發現她既沒有面露憔悴,也沒有強顏歡笑,不禁有些失望:“你的心真寬,竟還笑得出來,不過也是,這又不是你第一次失去太子妃的頭銜了,想必受辱這種事,也是受着受着,就習慣了。”
何田田笑着看她:“我雖然失去了太子妃的頭銜,但至少還有個金國長公主的身份作安慰,怎比得了新月郡主,甘願屈居於燕國九公主之下,只給太子做個側妃?”
韋月明神色微僵,強自辯道:“她畢竟是公主,我哪裡比得了她。”
“新月郡主何必自欺欺人?”何田田誓要戳她一刀子,哪肯就此罷休,“燕國九公主那副身子骨,走路還得要人扶着,這樣的人,都能爬到你頭上去,看來你在慈安宮,混得真不怎麼樣,太后都不肯爲你撐腰。”
韋月明特意候在這裡,是奚落何田田一番,給何田田難堪,卻沒想到,何田田三言兩句就反客爲主,倒把她嘲諷得體無完膚。以前她就領教過何田田的伶牙俐齒,沒想到她成了金國的長公主,比以前更厲害了!
她是個不服輸的人,怎肯就此落敗,稍稍想了想,馬上回擊:“你說得挺對,未來的太子妃是個病秧子,到時爲太子開枝散葉的人,還不是我?無論怎樣,我到底是能陪伴太子左右,爲他紅袖添香,生兒育女了,倒是你,以後見他一面都難了。”
她說完,見何田田像是要還嘴的樣子,馬上又道:“你若是對我恭敬點,也許我還能念及舊情,將你的幾個孩子收歸膝下,讓他們叫我一聲母妃,免得他們無依無靠地可憐。”
何田田忍不住笑了:“就算我離開了太子府,我的幾個孩子也是嫡出,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當他們的母妃?韋月明,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這智商,想在太子府出頭,只怕是難了,眼瞅着施霞飛就要成爲太子妃了,你不去和她鬥,卻來爲難我,有什麼意義?難不成欺辱了我,你就能當上太子妃了不成?”
韋月明站在這裡等她時,只是想看看她落魄的樣子,並未思慮太多,此時聽她這樣一說,突然覺得自己的確是找錯了矛頭,應該拉攏她,一起去對付施霞飛纔是。她一時後悔,又拉不下面子去跟何田田道歉,尷尬地僵在了那裡。
正在這時,一聲“太子駕到”,蘇景雲邁着大步,自宮門處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