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派別

也許是來順的真誠求教打動了程鐵,在蘇妙給來順建議之後,來順和程鐵逐漸親近起來。

程鐵雖然是個急性子,卻喜歡教人,也沒有師父和學徒之間嚴格的等級規矩,私底下倒是教了來順不少東西。來順掌握了竅門也變得越來越上手,捱罵的次數減少,人也變得活潑自信起來。受他的影響,幾個和來順親近的學徒也都試着圍過來向程鐵討教,希望自己能夠早日提高手藝。程鐵還是很有長輩風度的,也不拒絕,這樣的不拒絕卻刺痛了以趙河爲首的原鴿子樓的幾個廚師的眼,人的嫉妒並非全在男女之情與平庸對能者上,有些時候僅僅是因爲“你是我這方的人,不可以和其他人太親近,否則我會有一種某處被背叛了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也是一種嫉妒。

鴿子樓的人與品鮮樓的人雖然現在同屬於蘇記品鮮樓,但卻是兩股平衡相等不相上下的勢力,因爲兩股勢力是均勻的,所以才能維持住表面上的平靜。而現在,隨着來順等一干學徒逐漸向品鮮樓這邊靠攏,原本穩定的平衡被打破,氣氛也變得波濤暗涌起來。

這樣的異動蘇妙自然覺察到了,卻不動聲色,什麼都沒有做。

六月初二,童試中第二輪的府試在豐州如期舉行,同樣是考五場,據說內容也和縣試時的內容差不多。一旦府試通過,就可以繼續參加九月份的院試。一旦考中了院試,及第者就成了生員,也就是俗稱的“秀才”。考中秀才的人可以進入官學學習,官學由國家出資,不收取任何學費不說。每個月還有人才補貼可以拿,這也是許多人削尖腦袋往官學裡擠的原因。有了人才補貼至少養活自己綽綽有餘,是名副其實的“靠唸書賺錢”。

蘇煙最近不再說“等考中秀才之後就專心學廚”之類的孩子話,縣試通過之後他好像從考試中尋到了樂趣,有種找到了自己比較擅長的新事物的感覺,對待備考很認真。不過他再認真也沒有寧樂的幹勁足,進入官學是目前寧樂最大的目標。爲了未來的那筆每月津貼。他已經練就了一邊上菜一邊背書的本事。每次看他一邊上菜一邊兩眼發直地無聲背誦時蘇妙都會覺得很驚悚,好在他沒有打碎盤子也沒有衝撞客人,時間長了倒變成了一手絕活。

府試的早上。蘇妙又煮了兩碗狀元及第粥。有了上次的經驗,蘇煙和寧樂也變得從容了許多,吃過早飯後也沒用人囑咐,背上書包相伴出了門。蘇老太和胡氏自然是雙手合十不停地求神唸佛。蘇妙立在門邊一直望着他們兩個人走遠,才轉身要往廚房走。迎面,同喜風風火火地衝過來,一臉的驚慌失措,氣喘吁吁道:

“師、師父。不好啦!不好啦!廚房打起來了,師父你快去看看吧!

蘇妙微怔,腦袋沒反應過來。雙腳卻下意識向廚房匆忙走去。

同喜也不用她問,嘴快地將事情發生的經過對她說了一遍。原來是程鐵的新學徒、也是過去鴿子樓的學徒六子在打下手時失誤。彌補失誤時因爲手忙腳亂,隨手抓一把菜刀跺豬骨。緣由正是這把菜刀,他因爲太匆忙沒注意,等剁完了才發現他拿着的竟然是趙河最寶貝的切肉刀。趙河的寶貝菜刀被拿去剁豬骨,他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當場發怒,將六子罵了個狗血淋頭。在工作場合,又是在繁忙的情況下,罵的還是自己的學徒,罵的又太難聽,程鐵自然不樂意了,他本身也看那個一肚子小心眼的趙河不順眼,暴脾氣上來哪裡再容趙河囂張,六子不敢回嘴他敢,於是換成他和趙河爭吵起來。牛廣看不過去上前幫腔,與趙河一夥的兩個幫廚自然不能眼看着趙河吃虧,於是就亂了套,混罵成一團。

蘇妙才走到廚房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極激烈的對罵聲,進去站在傳菜臺前,眼前的一幕更是讓她啞然無語。因爲用具太多而顯得有些狹窄的廚房裡,程鐵趙河互相揪着對方的衣領子,牛廣與幫廚林鑫均拿着剔骨刀隔着兩個嚇得都快昏過去的小學徒對罵。其他人瑟縮地聚成團躲在一旁,滿眼慌張地觀察着眼前發生的混亂。整個廚房只有回味最淡定,慢條斯理地煮菜,出鍋,讓來順傳上去,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彷彿什麼都沒看見,讓立在傳菜臺外等着上菜的兩個夥計都不可思議起來。

蘇妙眉一皺,冷喝道:“在廚房裡胡鬧什麼,還不快住手!”

然而正在氣頭上沒有一個肯聽她的。

蘇妙這一回真生氣了,面色一沉,厲聲道:

“我數三聲,誰再不住手,立馬給我捲鋪蓋走人,不尊重東家不尊重自己工作場所的大神本店供不起,三、二、一……”

正在打架的人們呆了一呆,緊接着也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對方先鬆了力道,總之三個數之後全都住了手,拉扯着自己的衣領互相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過身來,集體望向蘇妙。一直立在角落裡圍觀的其他人也都慌忙站好,紛紛面向蘇妙。

蘇妙在他們神情各異的臉色上掃了一遍,眸光落在低垂着頭的六子身上,淡聲啓口:

“六子,就算不小心,拿了廚師愛惜的刀具說得嚴重點就等於斷了他的手,即使並非故意也是你的失誤,道歉。”

“是。”六子垂着腦袋小聲應了句,畏畏縮縮地蹭到趙河面前,跪下來請罪道,“趙大叔,是我的不是,我一時忙亂也沒發現菜刀拿錯了,我不是故意的,趙大叔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我下次一定小心,再不敢了!”

趙河憤憤地瞅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趙河、林鑫、程鐵、牛廣,身爲長者爲老不尊,公然在廚房裡打架。不尊重自己的行當、不自重自己的年紀、給別人的工作帶來麻煩、給後輩造成極壞的影響,身爲長者身爲上級沒有做到給底下的人做出好榜樣,反而讓底下的人眼看着你們胡來,罪加一等,本月薪金減半。其他人眼看着卻不勸解,任由他們在廚房裡鬧事,算從犯。每人罰半吊錢。下次再有人在廚房裡的鬧事。不管是誰,立刻辭工走人。廚房不是給你們鬧着玩的地方,任何不尊重自己工作場所的員工。本店供不起,請另謀高就。現在,立刻,馬上。幹活!”蘇妙嚴厲地道。

廚房內安靜了幾秒,緊接着各就各位。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工作,雖然心裡多少有些不服氣,卻直覺盛怒中的東家惹不起,若是當真因爲意氣用事丟了工作就得不償失了。特別是趙河四人。雖然被當衆訓斥丟盡顏面,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原來東家也會發火啊!”得福小聲嘆道。

“少見多怪,二姑娘從前發起火來比惡鬼都可怕。這還算是好的!”陳陽撇撇嘴說。

蘇妙瞅了他們一眼,得福和陳陽驚得肩膀一抖。捧起托盤,匆匆上菜去了。

鴿子樓的人與品鮮樓的人互相不服氣是個大問題,偏蘇妙自己帶的人太少,廚房裡除了鴿子樓的人就是品鮮樓的人。關於這一點外場就輕鬆多了,除了陳陽,全是鴿子樓留下來的夥計以及新招募人員,陳陽那個人又會製造氣氛,反而比後廚融洽。

六月的夜晚,月朗星稀,風輕雲淡,窗下草窠裡的蛐蛐在歡快地鳴唱。

蘇妙一手托腮一手摩挲着小腹面對着一桌子賬本,賬本里還夾雜着員工名冊,她直勾勾地盯着員工名冊,咬着筆頭懶洋洋地發呆。甘甜微辣的味道徐徐飄來,她微怔,回頭望去,卻見回味悄無聲息地走來,將手中托盤裡一碗深琥珀色泛着騰騰熱氣的湯放在她面前。

蘇妙一愣,低頭看了一會兒,吸了吸鼻子,狐疑地問他:

“這是什麼?”

“黑糖乾薑桂枝湯。”回味淡淡回答。

“黑糖?乾薑?桂枝?”總覺得這湯的配料有點微妙,蘇妙呆了一呆,臉刷地漲紅,霍地跳起來離他遠點,戒備地瞪着他,彷彿自己被看光了一般惱羞成怒,叫道,“你爲什麼會知道?你是偷窺/狂嗎!”

“我爹說凡是突然喜怒無常大動肝火的女人通常都是因爲肚子痛,喝一碗這個就好了。”回味從容不迫地回答。

蘇妙的眉角狠狠一抽,他爹的教育方式還真特別,臉紅得都能滴出血來,她咬着後槽牙質問:

“我哪有喜怒無常大動肝火?”

“今天的事若是往常的你一定會笑着說‘都是一家人,不可以打架,要好好相處‘,而不是告訴他們‘再打架就捲鋪蓋走人’。”回味放下托盤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平聲道。

“你當我是白癡嗎,我怎麼可能會對一羣年歲加起來都破百了的大叔們說‘不可以打架,要好好相處’。再說我也是有可以忍和不可以忍的事情的,在我神聖的廚房裡動刀子打架,打架的人還不是才入行的新人,這一點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忍耐的。”蘇妙一張俏臉沉下來,不悅地說。

回味單手托腮,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你幹嗎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說錯了嗎?”蘇妙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頭皮發麻,狐疑地問。

“沒有,就是覺得你挺有魄力的,這麼難得的表情我要多看看,好好看看。”硃紅的嘴脣微微勾起,他輕慢地笑說。

“……你是花花公子嗎?”蘇妙的臉越發漲紅,咬了牙,一字一頓,無語地問。

回味含笑將黑糖乾薑桂枝湯向她推了推:“快趁熱喝了。”

蘇妙雙手捧着湯碗,道:“再說今天打架的事,你明明是副廚長,偶爾也該擔一下自己的職責,他們在你眼皮子底下打架你卻一言不發,這樣下去你這個副廚長一定會被他們小瞧的。”

“他們每個人說的都很有道理,我又不知道該站在誰那邊。再說我對那種事又沒有興趣,一羣老頭子吵架,太乏味了實在讓人提不起精神。”回味懶洋洋地說。

“……”蘇妙啞然無語。

“不過現在廚房的氣氛還真是糟糕吶,鴿子樓都倒閉了竟然還能分成兩派,早知道就不該爲了那一百兩銀子把人全都續了約。”回味一臉漫不經心地說。

“如果不是因爲續了約,酒樓也不可能這麼快就開業,另招人也需要費一番功夫。趙河那幾個人未必是因爲自己是從鴿子樓裡出來的才驕傲,他們驕傲的是自己的手藝,他們無法容忍自己的手藝被輕視。後廚總管的位置全部是原來品鮮樓的人,從領頭人的地位掉落下來,他們自然不甘心。”

“人也該有點自知之明,他們的手藝確實不如程鐵和牛廣,卻死活裝看不見,這已經不是驕傲而是自大了。”

“磨合了這麼久,是時候該讓他們看清自己的對手了,不服氣是好事,不服氣是進步的動力。”蘇妙啜飲着桂枝湯,說。

回味看了她一眼,好奇地問:“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蘇妙笑而不答,道:“對了。”她從一堆賬冊底下翻出一個錢袋遞給他,“喏,這個月的還賬。”

回味微怔,拿在手裡顛了顛,笑說:“我不是說不用了麼,你人都是我的了,何必這麼固執。”

“一碼是一碼,我答應和你交往又沒賣給你,該還的還是要還的。再說你搞錯了吧,我不是你的,你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回味思索了一會兒,撲哧一笑,勾着脣角,縱容地笑說:“好,好,知道了。”

蘇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蘇妙身後,恍若一隻幽靈,陰嗖嗖地道:“二姐,你來一下。”

蘇妙嚇了一跳,遲緩地應了聲,站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在蘇妙看不見的角度,蘇嬋回過頭,陰森森地瞅了回味一眼。

回味啞然無語,常聽人說新媳婦才進門時都會被大姑小姑欺負,那他現在是被小姨子和小舅子欺負了嗎,眸光向門口處悄悄探進頭來一臉戒備的蘇煙掃了一眼,他眉尖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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