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姐姐,妙姐姐,回去再做吧!再做吧!”蘇妙剛晃晃悠悠地從臺上下來,純娘就飛奔過來,兩眼放光,一疊聲說。
“做什麼?”蘇妙莫名其妙地問。
“麻婆生煎啊!”純娘大聲說,舔了舔嘴巴,“我才吃了一個,其他的全被大姐和嬋兒搶去了!”
“本來就是一人一個的,你當這是在買包子,任你隨便挑選。”蘇嬋雙手抱臂,說。
“你還說!你自己就吃了兩個!”
“誰讓你嘴不夠快,一盤只有六個,我不快點吃,別人就搶去了。”
“你倆吃成那樣,旁邊的人看了都不好意思跟你倆搶,剛纔王公子都用那種眼神看着你們倆了,你們倆還搶得不亦樂乎,我看着都替你們不好意思!”純娘說着,用袖子遮住半邊臉,她到現在還在臉紅。
“想吃就得豁得出去,你想吃還舍不下臉,活該你什麼都吃不着!”蘇嫺眼白一翻,諷刺地說。
林嫣呵呵一笑。
純娘跟這兩個爲了吃食連形象都不要了的人沒有共同語言,扯住蘇妙的袖子,央求道:
“妙姐姐,回頭我就去買豆腐,咱再做一次吧!”
看來她是真的特別想吃,蘇妙望着她亮閃閃的小眼神,失笑,在她的腦袋瓜上一拍,笑道:
“那你就去買吧!”
純娘重重點頭,說了句“那我現在就去”,轉身剛要走。
“蘇姑娘,”佟染走過來,停在蘇妙面前,輕淺一笑。“恭喜了,又是一個平局。”
蘇妙看了他一眼,轉身,與他面對面站着,似笑非笑地道,“若是再來一個平局,咱們就能打破紀錄了。”
“說的也是呢。那咱們就努力努力。嘗試一下你說的那個‘打破紀錄’,如何?”佟染笑吟吟地道。
蘇妙脣角一扯,剛要說話。一聲膩的人骨頭都酥了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佟公子!”
蘇嫺拂去一身雞皮疙瘩,迅速躲開,朱西施就扭着水蛇腰穿過人堆來到佟染面前,眼含秋波。脣綻媚態,含羞帶臊地笑道:
“佟公子。今日結束的早,奴家陪佟公子去湖邊看燈賞景,公子看可好?”
佟染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脣角,望向蘇妙。匆匆說了句:“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朱西施的臉刷地黑了。氣得咬牙切齒,扭頭瞪了蘇妙一眼。腳一跺,搖擺着水蛇腰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咦,這是什麼?”蘇煙疑惑地說了句,上前一步,在朱西施走過的路上撿起一條包裹着什麼東西的粉色帕子。
純娘看着朱西施已經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肯定是那女人掉的!”
“看看是什麼!”蘇嫺頓時來了興致,奪過蘇煙手裡的帕子,三下五除二打開,映入眼簾的東西讓衆人的嘴角狠狠一抽。
居然是一隻精巧噴香的生煎饅頭!
很顯然,這是之前蘇妙在賽臺上做出來的成品中的一隻!
“啊,這女人真鬼,她居然藏起來一隻!”純娘因爲沒能盡情地吃生煎饅頭,怨念極深,看見有人藏饅頭她就生氣。
回味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呵地笑了。
蘇妙也是愣了一會兒,輕挑起秀麗的眉毛。
朱西施氣沖沖地走了,一邊走一邊罵佟染眼睛瞎了竟然看不見她的風華絕代明豔美好,走到拐角處,因爲實在是太生氣了,突然就想吃東西,於是開始在身上摸,摸來摸去摸了好半天,驚詫地咕噥:
“咦?我饅頭呢?我饅頭呢?”
……
麻婆生煎在一天之間一躍成爲蘇州城最火的小吃,彷彿雨後春筍般,小吃攤、小飯館甚至是以精巧的特產吃食爲招牌的各大酒樓都開發出了各種各樣的麻婆生煎,有的乾脆打出和“蘇氏”有關的宣傳語來告訴消費者他們是多麼多麼的正宗,別家的都是騙子。
蘇妙對於這樣的事見怪不怪,一笑置之。蘇嬋卻不太高興,她認爲那些人不要臉,就算要仿製至少也該交點版權費或者上門客套客套提出請求之類的,沒一個人這麼幹,那些人全都是擅自竊取別人的勞動成果,太不要臉。
蘇嫺同樣不滿意,她在大街上溜達了一上午,發現主要街道的各大小吃攤今天全都有“麻婆生煎”這道點心,並且賣得相當紅火,她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買了一個嚐嚐,又狠狠地啐了一口:這都是什麼玩意兒,譁衆取寵,欺騙消費者!
她抱着一摞高高的綢緞盒子往前走,那些盒子高的都快把她的臉埋上了,迎面走來的人無不小心躲避,蘇嫺則相當沒有道德地大搖大擺走在馬路的正中央,明明靠牆根走就好,她卻偏讓行人躲避她。
如此瀟灑愜意地往前走,一直到轉過一個彎,終於栽了,只聽“咚”地一聲巨響,她連人帶盒子結結實實地撞在對面走來的一個人身上,並被狠狠地反彈回來。
她捧了許多盒子,在碰撞中頂上的盒子掉下來砸了她的頭,中間的盒子結結實實地嵌進她美麗的臉裡,下面的盒子噼裡啪啦掉落在地全砸在她的腳上。
矜貴的盒子都是木頭做的,別說全都摔在地上讓她肉疼,單是盒子砸在皮肉上她就已經夠疼的,更何況還向後仰倒,十分不美麗地摔了個大屁墩兒!
“你沒事吧?”撞倒她的人也嚇了一跳,忙問。
她捂住被撞得通紅的臉,惱羞成怒的怒氣已經升到了最高點,聽了這一聲問更火大,那火氣轟然爆發,放下手,一雙丹鳳三角眼可怕地瞪起,兩彎烏黑的吊梢眉兇猛地豎起來。
“你眼瞎啦,怎麼可能沒事。老孃這麼大一個人走在街上,你瞪着眼睛往上撞,你那兩個眼珠子長在上面是出氣用的?撞壞了老孃這麼多東西,你怎麼賠……啊……”她兇巴巴地怒罵起來,卻在擡眼望見站在面前的人時,冒着會被噎住的風險硬生生地將後面更難聽的怒罵給嚥了回去,暖風瞬間吹綠了山巒一般。她嫣然地笑了起來。媚如桃花,嬌如春柳,但見她腰肢一扭。狼狽摔倒的姿勢眨眼間就換成了嫵媚撩人之態,彷彿剛纔的狼狽只是一場幻覺,媚眼含情,她送過去一枚綠油油的秋波。婉轉柔媚地喚了一聲,“殿下。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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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敞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女人翻臉簡直比翻書還要快,他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居然撞倒了她。他怎麼總是忘,出門之前應該多看看黃曆的!
佯作嚴肅地咳嗽了兩聲,他平着一張臉。用最恰當的關心詢問道:
“你沒事吧,能起來嗎?”
蘇嫺軟綿綿地坐在地上。半扭着纖細的腰肢,從這個角度可以最完美地展現出身體的曲線和修長的美腿。聽了樑敞的詢問,她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緊接着擺出一臉楚楚可憐的受傷表情,蹙着蛾眉,細聲細氣地回答:
“奴家、奴家好像傷了腳……”說着,彷彿下意識,又彷彿是暗示性極強地讓春蔥玉手從腳踝到大腿逆向上輕輕一拂,向他拋去一記媚眼。
“你那是腿,不是腳。”樑敞涼颼颼地說。
“……啊呀,奴家的腿好像也受傷了。”她似忍着疼痛似的嬌聲說,頓了頓,顫巍巍地向他伸出一隻春蔥似保養極好的手,含着羞澀的笑,鳳眼迷濛地望着他,“殿下,扶奴家站起來嘛!”
樑敞瞅了她一會兒,最終還是出於人道主義,伸出手拉起她。
哪知她拉着他的手剛站起來,就彷彿立足不穩跌倒了一般,順着他拉她的力道直直地投進他的懷裡,以一個餓虎撲食的姿態扣住他的腰身,兩隻手掌貼在他寬厚的脊背上!
這情況說意外也不意外,樑敞火大地一把推開她,黑着臉怒道:
“你這女人,怎麼每次看見本王都想佔本王的便宜,你究竟還有沒有點女人的羞恥心!”
蘇嫺卻不以爲然,笑盈盈地道:“瞧殿下說的,羞恥心是在追求本能的需求以外的東西時纔會擁有的,奴家是女人,對男人可是本能之內的需求,既然是本能之內的需求,還要羞恥心做什麼?”
“哼,既然你那麼喜歡男人,滿大街男人那麼多,你爲何偏偏來纏着本王?”樑敞的鼻子都被氣歪了,不屑地說。
“殿下,奴家雖只是一介民女,對日常生活的品質卻要求頗高,無論是衣料的材質,吃食的味道,還是……”她將豐滿的身體欺近,在他剛毅的下巴上輕輕一撩撥,笑靨如花,“男人的水準!”
“嗬,這麼說本王還得謝謝你看中了本王,能受你垂青說明本王很有水準?”樑敞已經被氣糊塗了,順嘴諷刺出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諷刺什麼,他冷颼颼地看着她,“你一個女人,卻把這種話說得這樣順暢,之前被你欺騙過的男人到底有多少?本王是不是該將你這個女騙子送到衙門去?”他代表正義嚴厲地質問她。
“啊呀,殿下已經開始在意奴家之前有幾個男人了嗎?”蘇嫺自己將散落一地的盒子撿起來,笑吟吟反問。
樑敞看着滿地盡是各種名貴的布料,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又買了這麼多東西,這一次又是騙了哪個傻子替你付賬?”
話一出口卻覺得不太對勁,上一個替她付賬的人是他,他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樑敞揹着手,一張清俊的臉更黑。
蘇嫺咯咯一笑,也不搭腔,將地上的盒子整理好,重新抱起來時腳下卻一個踉蹌,彷彿承擔不起這麼多重物似的,向樑敞這個方向靠過來,就要摔倒。
不是樑敞想扶她,而是不扶她她就砸過來了,他黑着一張臉握住她的胳膊,同時縱容了對方的蹬鼻子上臉。
“殿下,好重哦,這麼多東西奴家一個人拿不動,不如殿下送奴家回去吧?”她眨着一雙嫵媚的鳳眼,笑靨如花地央求。
“你既然能從店裡搬出來,就能一個人拿回去。”樑敞硬邦邦地回答。
“殿下!”她媚眼含春,扭着身子開始向他耍嬌。
樑敞瞪着一雙眼睛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頓了頓,扭頭就走!
“殿下!哎,殿下!哎殿下你別走啊!”後面響起一疊聲的招呼。
樑敞走得更快。
……
蘇嫺最終還是跟着樑敞走了,盒子仍舊由她自己拿着,不過她並不在意。
“你爲何總是跟着本王?”走出很遠之後,樑敞終於忍不住了,黑着臉問。
“殿下這是怎麼說,奴家只是在和殿下走相同的方向而已。”蘇嫺笑靨如花地回答,回答得半點不心虛。
“本王又不去圓融園!”
“沒關係,奴家正好也想再去買點東西。”
“你別指望着本王會再給你付賬!”樑敞聽了,立刻和她保持一米遠的距離,冷着臉說。
“殿下放心,奴家今兒帶夠了銀子纔出來的。”
“就你這種花法,帶多少錢都不夠你花的吧!”樑敞在她手中的各種錦盒上一掃,幾天前她纔剛買了一大堆珠寶布料,今兒又買了一大堆,這種敗家女人,也難怪會被男人休掉。
“殿下放心,奴家今天不會讓殿下付銀子的,”蘇嫺笑着安撫道,“瞧殿下慌張的,臉都白了!”
“你這是什麼話,本王哪裡慌張了,本王會差那麼點銀子嗎,本王討厭的是你拿本王當傻子!”她的話就好像看輕了他似的,讓樑敞覺得很不爽,他怒氣衝衝地說,可是……好像哪裡不太對。
蘇嫺抿嘴一笑,轉身,站在一個正在兜售各種頗具異域風情首飾的商人面前,看着他胳膊上搭着的珊瑚項鍊,彎下身子,仔細觀察,歡喜地讚歎道:
“這珊瑚項鍊真漂亮啊,這質地,這光澤,一看就是從深海里撈上來的真貨!老闆,這項鍊多少銀子?”
“姑娘好眼力,這紅珊瑚是從乾海的最深處打撈上來的,無論是成色還是質地都一流,姑娘膚色白,最襯這大紅色的首飾,姑娘若是誠心想買,我給姑娘五百兩的價兒。”
“五百兩?”蘇嫺挑着蛾眉點了點頭,“這種貨也不算貴。我若是誠心想買,白饒我這對兒絳犀紋戒指,如何?”她拿起一對彷彿是刻意做舊,充滿了古雅韻味的戒指,笑着問老闆。
這對戒指並不值錢,老闆爽快地答應了:“姑娘若是誠心想買,這對兒戒指就算我送姑娘的!”
蘇嫺嫣然一笑,讚了句:“老闆你真是個爽快人!”
老闆嘿嘿地笑,一雙眼珠子黏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看着她。
樑敞冷眼旁觀,一張臉黑漆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