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八章 面

這一天天氣陰的很厲害,黑雲滾滾,冷風嗖嗖,山雨欲來。

已經進入夏季的第二個月,可是從立春開始一直到現在,蘇州城基本沒下過雨,土地乾涸氣候炎熱一連持續了好幾個月,一直到今天,天陰得厲害,風也冷得像秋天,倒是讓一直渴盼下雨的人們變得不自在起來,因爲太不習慣這樣的溫差,經冷風這麼一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蘇妙站在賽臺上,陣陣烈風襲來,刮來了許多塵土落在她的嘴脣上,讓她在那兒一個勁兒地啐土。

和她的狼狽尷尬相比,今日的佟染照舊雲淡風輕,在這樣的天氣裡一柄摺扇輕輕地搖着,絲毫不覺得寒冷。

姜大人敲響金鑼示意臺下的觀賽者安靜,在進行了又一次千篇一律的開場白之後,他向臺下招了一下手,不多時,兩個夥計擡着一個大牌子上來,烏木框架的大牌子中間貼的是大紅的彩紙,彩紙上用墨黑的毛筆寫下了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面。

“面?”蘇妙一頭霧水地咕噥,頓了頓,狐疑地問,“這局做包子嗎?”

“不是包子,是面,面!”姜大人笑眯眯地解答。

“包子不就是面嗎?”蘇妙的腦袋沒反應過來,狐疑地追問,結果她還沒追問完,就看見姜大人的臉已經綠了,她莫名其妙。

“是麪條的面。”回味見狀,眉角狠狠一抽,湊過來,在蘇妙耳畔低聲道。

蘇妙愣了愣。總算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原來是麪條!這局做麪條嗎?麪條有什麼好做的,我又不怎麼愛吃,再說麪條裡也沒什麼新鮮玩意兒。”

姜大人的臉綠成黃瓜。

回味見狀,眉角狠狠一抽,在蘇妙耳邊輕聲道:

“你就少說兩句吧。”

蘇妙聞言,這時候才注意到姜大人的臉色。眨巴了兩下眼睛。立刻殷勤地笑起來:

“姜大人你繼續!繼續!”

姜大人看了她一眼,這才扭過頭,維持着笑容可掬的模樣。繼續說:

“沒錯,這一局的比賽就是比‘面’,跟上一場一樣,本場比賽沒有任何規則。任憑二位根據自己的實力盡情發揮,分數最高者獲勝。目前的比賽是一比零蘇姑娘暫時領先。希望這一場會比上一場更加精彩。”

他介紹完畢,又一次向賽臺下招了招手。

兩組夥計順着兩側樓梯魚貫上前來,每個人的肩上都揹着一隻麻袋,麻袋裡裝着白花花的麪粉。全部堆在賽臺上,大概能有二三十袋的樣子。

蘇妙直勾勾地看着,瞪圓了眼睛。過了一會兒,突然感嘆了句:

“該不會是把這些面全做成麪條吧?難道這回又是哪家麪粉房着火了?”

“這些麪粉是供應三局比賽的。二位可以根據你們作品的難易程度進行分配,只要在三局比賽中用光這些麪粉就可以了,至於每局比賽使用多少,這個可以由參賽者自行決定,沒有強制要求。”姜大人笑眯眯地解釋道。

蘇妙和佟染分立在各自的竈臺前,卻集體望着那兩堆白花花的麪粉發怔,總決賽要考較的果然不只是廚藝,還有體力和身爲廚長必須要具備的協調能力和支配能力。

姜大人再次用手裡的金槌敲了一下金鑼,總決賽第二輪賽第一局比賽正式開始!

“面!”蘇妙盯着堆成一堆的麪粉,過了一會兒,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昨天晚上剛吃過麪,煮了一大鍋,我已經不想再做面了。”

“這又不是你不想做就不用做的事。”回味看了她一眼,無語地說。

“做什麼好呢?”蘇妙看着他,有點提不起精神,懨懨地問。

也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麪條這種東西在生活中太常見了,特別是在秦安省,秦安省的白麪產量比大米高,所以秦安省的人素來喜歡吃麪食,在麪食裡佔有最大分量的就是麪條了,上到有錢人家下到普通百姓甚至是貧苦之家,不吃米時都會把面揉搓揉搓搓成麪條供全家食用,這種幾乎每隔兩天就會出現一次的食物如今卻被拿來當做決賽戰的主題,並且一比就要連比三場,蘇妙本身又是個不願意重複做一樣東西的人,她是個喜歡新奇事物的人,所以也難怪她提不起精神了。

“你是廚長,參賽的人是你,你問我?”然而回味並不會回答她,在比賽上,他將自己的位置分的很清,這是一個專業人士對待比賽的最基本態度。

蘇妙也知道他就在這種地方特別認真,扁了扁嘴。

“二姐,你乾脆做陽春麪吧,你最擅長的不就是那個嗎?”蘇煙熱心地建議,因爲蘇妙總是給回味煮陽春麪,除了這個,她幾乎沒做過其他種類的麪條,故而蘇煙認爲她最擅長煮的就是陽春麪。

“誰告訴你我最擅長的是陽春麪了?”蘇妙翻了個白眼,她總是煮陽春麪是因爲小味味愛吃,並不代表她最擅長的就是這個,她順手拿起桌案上一大塊鮮嫩通紅的牛肉,仔細地看了起來。

“蘇姑娘這是打算用牛肉煮麪嗎?”擺放食材的長桌是公用的,佟染立在蘇妙身旁,笑吟吟地望着她手裡拿了一大塊牛肉,摺扇輕搖着,他含笑問。

蘇妙瞅了他一眼,嫌棄地倒退半步,躲開他用摺扇扇起來的冷風,惡聲惡氣地說:

“這麼涼的天兒你還扇,我都快被你扇出風溼病來了!”

佟染看了她一眼,輕淺一笑,刷地收起摺扇,從長桌上拿起一筐蝦仁,仔細觀察起來。

賽臺下。

蘇嫺推揉着前胸,一邊推一邊滿眼嫌棄地說:

“又是麪條!昨晚兒我打掃了一鍋陽春麪,到現在還撐得慌呢。”

“你這兩天吃的有點多了。”蘇嬋睨了她一眼,嗑着瓜子說。

“閉嘴!還不是因爲你不吃陽春麪。把剩下的丟掉多浪費!”蘇嫺兇巴巴地瞪了她一眼,說。

“妙姐姐該不會真的打算做陽春麪吧?”純娘一臉無聊的表情,拖着長音問,她天天跟回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已經吃夠了陽春麪,每當回味說他要吃麪時,他們家的飯桌上總是會出現一大鍋陽春麪。

“不會的。妙妙自己煮着陽春麪她也快煮煩了。妙妙她說,她其實一點也不愛吃陽春麪。”林嫣一本正經地插口道。

“她怎麼又來了?”就在這時,蘇嬋忽然開口說。繃着一張臉皺着眉向後望去。

“誰啊?”蘇嫺一愣,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依舊是觀賽區圍欄的最前排,馮二妞雙手扒着柵欄站在外頭張着一張小嘴正在向賽臺上張望。小臉被風吹的紅撲撲的,胳膊上還掛着菜籃子。她全神貫注地望着賽臺上的蘇妙,一雙大眼睛閃爍着星辰一般的光芒,對周圍的一切嘈雜充耳不聞。

“又是買菜的時候偷懶,回頭她大姐肯定又得抽她。”蘇嫺嗑着瓜子說。

“她到底想對二姐做什麼?”蘇嬋的一張臉沉了下來。皺了皺眉,不悅地說。

蘇嫺的嘴角狠狠一抽,呵呵笑答:“肯定不會是謀財謀色。你放心。”

蘇嬋陰惻惻地瞅了她一眼。

“呀,是那個女人啊!”林嫣不經意間轉頭。卻是望向另外一邊,一眼看見從後面偷偷鑽進貴賓座坐在最前排角落裡的一個包裹嚴密的女子,驚訝地說了句。

衆人聞言,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居然是上一場比賽的豆腐西施朱西施。

“喲,這不是那個最愛搔首弄姿的小浪貨嘛!”蘇嫺吐了瓜子皮,嗤笑了一聲。

“嫺嫺,嫺嫺,小聲些,太難聽了,小心讓人聽見!”林嫣嘰嘰咕咕地提醒道。

“我敢說還怕她聽?說實話而已,再難聽那也是實話。”蘇嫺嗑着瓜子,不以爲然地說。

“我都差點忘了,決賽不是有這條規矩嗎,三局賽比完之後,特別評審會投一票,朱西施到底投了誰?”蘇嬋繃着一張臉道。

“秘密投票,鬼知道她投給了誰,八成是佟染。”蘇嫺不屑地哼了一聲。

“那個秘密投票到底是做什麼的?有什麼用也沒說。”林嫣狐疑地道。

“誰知道!”蘇嫺又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一臉輕蔑地道,“評審會裡的那幫老鬼不把人當猴耍他們就渾身難受!”

“大姐,大姐,聲音太大了,小聲點,小心讓人聽見!”純孃的眉角狠狠一抽,連忙小聲提醒道。

“聽見就聽見唄,他們還能因爲我說他們是‘老鬼’就逼妙兒退賽不成,他們要是真敢那麼幹,老孃正好鬧他一場!”蘇嫺呸地啐了一片瓜子殼,輕蔑地說。

純娘啞然無語,看來大姐也積壓了許多不忿,上一場妙姐姐連續兩局被判了平局,大姐始終認爲是因爲評審會看不起妙姐姐是女孩兒的緣故,那後一句纔是大姐真正想幹的吧。

“對了,這一輪的特別評審是誰啊?”林嫣猛然想起來,狐疑地說。

幾個人一齊向特別評審的位置看去,只見這一回的特別評審席上,一個身穿菸灰色大袍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像睡着了似的佝僂地坐着,皮膚上的老年斑顯示出這個人已經很大年紀了,這個老者他有一個相當顯著的特徵——他沒有頭髮,一根頭髮也沒有,光禿禿的腦袋上皮膚皺皺巴巴的,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會讓他的腦袋瓜上出現很多深褶子,看上去像極了某種能活上千萬年的生物。

蘇嫺的聯想力比較豐富,愣了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林嫣的想象力也不比她遜色,可是她沒蘇嫺那麼好意思,聽見蘇嫺笑更覺得不好意思,拍了她一下,心裡頭對那位老者的失禮感覺到很抱歉。

“和尚?”蘇嬋皺了皺眉,說。

“不是吧,又沒有香疤,也沒有穿袈裟。”純娘說。

“那是慧海和尚。”一個笑眯眯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把幾個人嚇了一跳。

蘇嬋回過頭,長生正笑嘻嘻地坐在她們身後,剛剛身後的位子明明是空的,這個人究竟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鑽進來的,她們坐在他前面竟然沒有發覺。

“啊,是一品樓的佟小矮子!”純娘下意識失聲驚叫起來,才叫完,忙又用雙手捂住嘴,暗悔自己竟然說脫了嘴當着人家的面叫出來了。

長生的臉在綠了幾個滾兒之後,呵呵一笑:

“原來你們私下裡是這麼叫我的。”

“這有什麼,你本來就姓佟,又沒七老八十這個‘小’也說的過去,‘矮’亦是事實,從性別上來說你本來就是個‘小子’麼!”蘇嫺不以爲然地道。

“蘇大姐大才,在下佩服!”長生笑吟吟地拱了拱手,一臉並沒往心裡去的表情。

“佟矮子,你認得前面坐着的那個老頭?”蘇嫺不客氣地笑問。

長生的臉色再次綠了幾個滾兒,皮笑肉不笑地說:“大姐,我雖然性情寬厚,但你也別總是用那種讓人很不愉快的稱呼來稱呼我,我怕我受不住。”

“你受得住受不住和我有關係嗎?”蘇嫺說着,想了想,接着皮笑肉不笑地自行回答了,“跟我無關。”說罷,似笑非笑地吐了一片瓜子殼。

“……”長生的眼皮子狠狠地抽了抽。

“你說那邊坐着的那個真是和尚?”純娘狐疑地問。

“以前是,現在已經還俗了。說是和尚,但以前在大佛寺的時候,他只是做齋菜,他做的齋菜聞名整個嶽樑國,不過他守不住清規戒律,所以最後還是還俗了,他現在在樑都經營了一家全素的館子,而且早已經娶妻生子,兒孫滿堂了,他的三個孫子有兩個是宮裡頭的御廚總管。”

從和尚到烹飪大師再到兩個御廚總管的爺爺,這樣的人生還真不知道是該說他太勵志還是該說太離譜。

蘇嫺看着慧海大師佝僂着身子歪在椅子上好像正在打瞌睡似的,對臺上的賽況根本不感興趣,心想這麼大歲數的一老頭,他千里迢迢從樑都跑到蘇州來,到底是來幹嗎的?

賽臺上,蘇妙已經拿了牛棒骨,開始動手熬製牛骨高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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