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敗

嶽樑國亦有牛肉麪,只不過秦安這邊並不盛行,但閱歷深厚的廚者都會知道,牛肉麪它是以“湯鏡者清,肉爛者香,面細者精”的獨特風味和“一清二白三紅四綠五黃”而聞名的。一清,湯清;二白,蘿蔔白;三紅,辣椒紅;四綠,青菜綠;五黃,麪條微黃。其中以湯清爲一大特色,不管加了多少香料,不管牛肉的葷油多麼肥厚,成品也必須是湯明如鏡,湯清如泉。

牛肉麪是否正宗,只要一看這碗清湯就明白了。

蘇妙做的牛肉麪卻是吸取了現代的理念,雖然單獨拿出來品嚐美味亦是一絕,但在現代,牛肉麪通常都被劃入快餐行列,傳統的手工藝早已消失,她的烹飪手法雖然是經過現代改良的,加入了許多進化後的技法,但進化過的未必就是好的。一些古老的傳統,雖然複雜而冗長,某些技法在現代人的眼中看起來是難以接受的,甚至是可笑的,然而做出來之後就知道了,成品的質量那是天差地別的。

“小姑娘這湯雖美,但終究是嫩了一些,佟四少年紀比她虛長几歲,閱歷也比她深,這積累下來的閱歷和技巧全都融入進這牛肉湯裡了。”趙大人一邊喝着佟染手製的牛肉湯,一邊點頭感嘆,“資輩這東西,不服還真是不行!”

“說的是啊,小丫頭終究還是嫩了一些。”夏長放下湯匙,捋起了鬍鬚,也不知是舒坦還是不舒坦,輕輕地感嘆了句。

半碗香熱的牛肉湯下肚,爽胃,醒脾,極是暢快。

這湯清澈可見底,上面看不到油膩的油花,卻蘊含着濃濃的鮮醇味道。牛腱子肉沒有絲毫血腥味,也沒有牛肉特有的腥羶味道,只是香。撲鼻的香,醉人的香,香得人五感俱醉,意亂神迷。

與這牛肉湯的清澈相比。蘇妙的湯卻是按照她本人的喜好或者她根據自己的認識想當然地認爲牛肉湯就應該燉出深琥珀色,清澈剔透的深琥珀色,泛着濃濃的醬香,誘人食慾,讓人的感官因爲這股子濃醇的醬香全部振奮起來。

所以說。若是這一碗牛肉湯單獨拿出來,必然也是倍受歡迎的,但是在賽臺上,她的紅燒牛肉麪遇上了佟染的清湯牛肉麪,註定了在對方深厚的功力面前矮了一截,不用人說她也能感覺到,確實是矮了一截。

接下來便是麪條的質量。

或許大部分麪條都會在拉麪這項技法面前遜色一籌,這種經過手工拉出來的麪條筋滑,利口,充滿韌性。嚼勁十足。

而蘇妙的麪條卻是切出來的,雖然同樣粗細均勻,根根分明,韌性和筋度也都不差,但在手工拉出來的麪條前,還是遜了一籌。

秦安賽區總決賽第二輪第一局賽,總分六十二分對七十三分,蘇妙以十一分的分差輸給了佟染,這一局成了蘇妙和佟染自對戰以來的第一次敗績,同時也是她在秦安賽區輸的最慘的一次。分差居然高達十一分。

這樣的結果出來,全場譁然,在人們心中一向戰無不勝最不濟也是一個平局的蘇姑娘竟然以這麼慘烈的分差敗北,這簡直難以想象!

“這幫老鬼們的嘴沒毛病吧。老孃怎麼就覺得我們家妙兒煮的面比佟家那個男煮出來的要好吃的多,他們長着嘴是出氣用的啊!”蘇嫺捧着麪碗,憤憤不平地說。

“就是,那幫人該不會是被那個姓佟的收買了吧,反正佟家那麼有錢!”蘇嬋繃着一張臉,不悅地說。

“大姐。三妹,雖然你們心疼姐妹的心我能理解,但也不要昧着良心說話啊。”佟長生單手托腮坐在後排,笑眯眯地對她們說。

“閉嘴小矮子,誰是你大姐!”蘇嫺黑着臉斥道。

“誰是你三妹!”蘇嬋冷冰冰地說。

佟長生也不惱,依舊笑眯眯的:“等蘇姑娘輸給了阿染,她就得依照約定帶着蘇記品鮮樓進佟家的門,到了那時大姐三妹和我就變成了親家,提前叫這一聲親近親近也不爲過,你們說是吧?”

“我呸!誰會嫁給你們家那個道貌岸然的男,就算我妹妹一輩子嫁不出去,老孃也不會把她給你們家那個黑心黑肺的大尾巴狼!”蘇嫺柳眉倒豎,憤憤地說。

蘇嬋用力點點頭,表示同意。

“就算要嫁,也是你們家那個大尾巴狼帶着一品樓嫁到我們蘇家來,給我們家當倒插門!”蘇嫺一本正經擲地有聲地繼續說。

蘇嬋剛點了半個頭,猛然回過味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噗!”

“噗!”純娘和林嫣被剛到嘴裡的茶嗆了一下,集體“陣亡”。

佟長生的嘴角狠狠一抽,頓了頓,一本正經地笑道:

“大姐,你也不用再期待了,這一輪蘇姑娘輸定了。蘇姑娘雖然手藝出衆,許多想法和創意也都與衆不同,但她的底子終究太單薄,在許多傳統技法面前無知且自傲。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也敢信手就來,我佩服她的大膽,不過真要是碰上恰好精通某種手藝的,她必輸無疑。”

蘇嫺看了他一眼,哼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佟染就是那精通某種手藝的?”

“阿染到底比蘇姑娘年長,閱歷也比她豐富,再說蘇姑娘是女子,女子在許多地方都被限制,這也註定了她不能像阿染一樣。我說這話大姐也別不愛聽,這是事實,女孩子還是應該適時地成親嫁人,這個行當,女子註定了不能長青。”

“照你這麼說,回味他親孃佳陽郡主也不算長青?”蘇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屑地反駁。

“這世上只有一個佳陽郡主,更何況廚者早已經不是佳陽郡主的本業,烹飪只是她的愛好而已。如果蘇姑娘將烹飪當成是愛好,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看起來她是一直要在這個行當中走下去,這就沒有意思了。這一行本就不應該是女子的本業,嶽樑國的飲食業昌盛又涌現了不少名廚大家,越往後只怕她受的衝擊會越大。既然是一個能隨意尋找庇護的姑娘,又何必那麼辛苦地找罪受。偏要在一個原本就沒有公平公正可言的行當裡掙扎呢,安安分分地呆在相公背後做個歲月靜好的少奶奶不是更好麼……”

他話還沒說完,蘇嬋已經一把揪起他的衣領,黑着臉看着他。冷冷地怒道:

“不許你瞧不起我二姐!”

佟長生不以爲意,笑眯眯地看着她,預言:“蘇姑娘這一輪輸定了,慘敗的她將會受到巨大的打擊,這本不是她一個姑娘需要承受的。何苦來,你們這些做姐姐妹妹的爲何不勸她就此退出,相夫教子豈不是更好,這本就不是她應該呆的行當。”

蘇嬋的臉比剛纔更黑。

蘇嫺斜睨着佟長生,吐了一片瓜子殼,忽然說:

“哎,小矮子,我說你,該不會是也對我們家妙兒動了什麼歪心思吧?”

佟長生愣了愣,接着一張臉僵硬起來。笑道:“大姐,你當你們家妙兒是金子嗎?”

“金子算什麼!”蘇嫺嗤笑了一聲,用異樣的眼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彷彿若有所悟似的,這樣的眼光讓佟長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蘇妙已經從賽臺上走下來。

“蘇姑娘。”佟染搖着摺扇,自臺上風流倜儻地步下來,笑吟吟地立在她面前。

“有事?”蘇妙挑眉,看着他,示意他有事說事。

此時天已經黑了,冷風大作。山雨欲來。

“看這天氣今晚到明日必有一場大雨,夏季炎熱,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場雨,窩在房間裡豈不無趣。不如明日我做東,請姑娘去遊湖賞雨,聽曲品茗,正好也可以跟姑娘好好探討一下接下來的比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佟染笑吟吟地說,末了擡起眼皮瞅了回味一眼。含笑補充了句,“小少爺若是想來也可以。”

回味的臉刷地黑了。

“不必了。”蘇妙斷然拒絕,淡淡地說,“我跟你沒什麼好探討的,我雖然不討厭吃拉麪,可一點也不想學,你那套還是留給別人吧,告辭。”她淡漠地說完,轉身,要走。

“啊呀,蘇姑娘莫不是因爲輸了所以在置氣?”佟染摺扇輕搖,涼涼地笑說,這樣的笑聲傳入蘇妙的耳朵裡彷彿魔音穿耳。

蘇妙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滑倒,穩住腳跟,頓了頓,她回過頭來,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輸了就輸了,有什麼了不起的!贏了就贏了,有什麼了不起的!”頭一扭,走了。

佟染揚着一雙墨黑的眉望着她氣沖沖的背影,停了一會兒,脣角勾起,呵地笑了,一柄摺扇輕輕地搖着。

大雨到了晚間也沒有下,反倒是狂風呼嘯,幾乎要把房子吹倒了。

吉春齋。

蘇煙、蘇嬋、蘇嫺三個人站在院子裡,在狂風裡一手叉腰,一手搭在眼前,仰頭望向高高的屋頂。

蘇煙皺起一雙好看的眉毛,十分擔心地說:“二姐她不要緊吧?”

“看來是受了相當大的打擊啊。”蘇嬋盯着屋頂,隱隱能看見有個人呈“大”字狀仰躺在坡屋頂上吹風,隨時都有被吹掉下來的可能,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真是沒出息,這個樣子也算是老孃的妹妹嗎,不過就是輸了一場,怎麼這麼輸不起!老孃可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蘇嫺咬着後槽牙,恨鐵不成鋼地道。

蘇嬋和蘇煙對視了一眼。

“當初被人踹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哭着差一點去死。”蘇嬋雙手抱臂,偏過頭去,低聲咕噥。

“死丫頭,你說什麼?”蘇嫺很兇地瞪着她,雖然沒聽見她在嘀咕什麼,直覺她肯定沒嘀咕好話。

蘇嬋只是晃了兩下腦袋,不語。

“你們倒是擔心擔心二姐啊,誰上去把她勸下來,那麼高,萬一摔下來受傷了怎麼辦?”蘇煙心急地說。

“你上去啊,你二姐平常最疼你,你上去勸兩句她保準下來。”蘇嫺看不慣他極度關心他二姐的慫樣,斜睨着他,涼涼地說。

一句話說的蘇煙低下了頭,他對着手指,羞愧地說:

“我、我怕高,若是腿一軟摔下來,二姐還得救我。”

“……”蘇嫺蘇嬋看着他,集體抽了抽眉角。

“還沒下來嗎?”回味突然出現在三人身後,揚着頭望着屋頂,淡淡問了聲。

蘇煙的臉刷地黑了,瞪着他,氣鼓鼓地道:

“你還問,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二姐,二姐呆在屋頂上吹了那麼久的冷風,你卻不聞不問,你這個樣子對得起我二姐嗎?”

回味的嘴角狠狠一抽,無語地反駁:

“我又沒做對不起她的事,我怎麼就對不起她了?再說了,我做那一桌子飯菜是爲了引她下來,你們三個人卻在我還沒做完的時候就全吃光了,吃飽喝足了纔想起來她還在屋頂上,你們這是用數落我來掩飾你們對她的愧疚之心嗎?”

蘇煙的臉刷地漲紅,囁嚅道:“我又不知道那個是你爲二姐做的,我還以爲今天是你下廚做晚飯。”

做晚飯供你們全家,我是你們全家的廚子嗎,雖然我過去的確給你們全家當過廚子來着,又想起了那些被剝削的往事,因爲太過心酸,回味居然皮笑肉不笑起來。

“我去念書了!”蘇煙果斷先溜了。

“我去收拾衣櫃,妙兒就交給小回兒你了!”蘇嫺的臉皮比常人厚的多,笑笑,揚長而去。

“你跟我二姐說,我出門一趟。”蘇嬋繃着臉說完,已經向另一邊的圍牆走去。

“不準!”走在前頭的蘇嫺在她話音才落時便斷然否決了。

然而蘇嬋壓根不鳥她,猴子似的往上一竄,伶俐地翻牆走掉了。

蘇嫺的臉黑成鍋底。

回味無奈地搖了搖頭,繞到房子後頭,也沒看架在房樑上的那一架高高的木梯,而是足尖一點,輕盈地竄上屋頂,雙足踏在屋瓦之上,竟然沒有半點聲音。

他向前走了兩步,就看見蘇妙四腳拉叉地躺在房頂斜坡上,如果是陽光明媚的天氣他還可以理解,可現在是烏雲密佈的陰天,冷風呼嘯,他只是看着都替她覺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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