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依琳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她現在將一半精力用在掙脫蘇妙的“騷擾”上,顧不上和樑敏說話順便展露風情。
蘇妙一邊哥倆好地摟着魏依琳的肩膀,一邊笑眯眯地問樑敏:
“大哥你看見我家小味味了嗎,他該不會還在玉明殿聽戲吧?”
“我剛剛進宮,還沒看見他。”樑敏漫不經心地回答,林嫣在他手下掙扎的幅度太大,他本就不是個會把感情外露的人,悄無聲息地糾纏住林嫣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現在因爲林嫣的掙扎他覺得很尷尬,不由得鬆了力道。
林嫣終於從他的手底下掙脫,尷尬地站在一邊,臉緋紅,看起來很狼狽。
蘇妙強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慾望,她都已經這麼熱心了,這兩個人卻無視她的努力,好好的機會就這麼隨手丟掉了,也太浪費她的感情了。
“蘇姑娘,你放開我!”魏依琳一個柔弱千金哪可能掙脫蘇妙的手,她實在惱火,心想自己到底走了什麼黴運居然會碰上這種難纏的妖怪,本來不想在太子殿下和世子爺面前聲張的她因爲無法擺脫蘇妙的束縛,雖然很丟臉,還會在太子殿下和世子爺的心裡留下不端莊的印象,可她實在是忍不住了,黑着一張臉,厲聲道。
“噯,爲什麼?”蘇妙眨巴着一雙純良的眼睛,笑眯眯地問。
“‘爲什麼’我還想問,蘇姑娘,你與我也太親近了吧?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魏依琳青着一張臉,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她無辜的笑顏。
“我與魏姑娘一見如故,二見傾心,想和姑娘多親近一些,怎麼,魏姑娘不願意?”蘇妙親切地勾着她的肩膀頭,笑吟吟地問。
魏依琳快要氣炸了,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和世子爺在場,她一定會跳起來吼叫,她爲什麼要聽一個女人說對她“二見傾心”,她還不能去控訴這個女人輕薄了她,被女人輕薄什麼的說出去誰信,再說女人摸女人算是輕薄嗎?
她真的快要氣炸了!
“蘇姑娘,我到底哪裡讓你一見如故了?還有,‘傾心’這個詞你用錯了吧?”魏依琳怒極反笑,咬着後槽牙問。
“自然是你的臉讓我一見如故,魏姑娘的臉蛋如此美麗,我最喜歡美麗的人,但凡美麗的人都能讓我一見如故。說‘傾心’雖然有點誇張,可我從剛纔一直認爲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你幹嗎要巴巴地從玉明殿裡追到這兒來找我說話,難道是我自作多情嗎?”蘇妙用狐疑的語氣問。
魏依琳是個千金小姐,她不會罵娘,否則此刻她一定會跳起來罵去“你孃的喜歡你”,鬼才喜歡你,我是來找茬教訓你的,“教訓”你不懂嗎?你到底是傻還是故意的?
蘇妙用摟着魏依琳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頭,用十分純良的笑容對她說:“魏姑娘你經常進宮吧,聽了這麼久的戲也膩了,咱們在附近找個風景好又沒人的地方一起玩吧,一見如故也需要深入地交流一下,我可是非常想跟魏姑娘當好朋友呢!”她看着她的臉,笑意盎然地說着,忽然側過頭,很自然地將鼻尖靠近魏依琳的耳畔,嗅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輕聲讚歎,“魏姑娘,你身上好香呢!”
對於這樣的稱讚魏依琳一點也不高興,相反,她只覺得後背發涼.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冷戰,本能地產生出此生最強烈的危險感,她反應激烈地掙脫開蘇妙的手,迅速退到離她三步遠的安全地帶,不去看蘇妙的眼,聲線發顫,高聲道:
“蘇姑娘,抱歉得緊,家母正在玉明殿等我回去,我再不回去家母會着急的,少陪了!”說罷,僵硬地轉身,衝樑敕和樑敏動作僵硬地屈了屈膝,腳底下跟安了輪子似的飛快地跑走了。
樑敕和樑敏已經跟不上現場的節奏了,魏依琳的突然離去讓二人措手不及,總覺得ta是逃走的,可爲什麼逃走兩人的感覺都很微妙,於是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咦,怎麼走了,我還沒問薰香是在哪裡買的呢!”蘇妙遺憾地撇了撇嘴,失望地說。
“她哪裡美了?”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嬋突然開口,冷冷介入,不屑地問。
“雖然心裡害怕卻努力逞強的表情最美。”蘇妙笑眯眯地回答她。
“你只是覺得她明明很慌張卻故作鎮定的表情很好玩吧?”蘇嬋雙手抱胸,冷嗤道。
“你二姐我最喜歡看的就是人豐富的表情,越是面無表情越是善於掩藏的人,將他們潛藏在心底的真實情感激發出來,撕裂他們慣用的僞裝,看到他們真實的慌亂模樣,因爲駕馭不了自己不擅長的情緒失措想逃,你不覺得這是非常好玩的事嗎?”蘇妙一本正經地說,順手在蘇嬋的後腦勺摸了兩下,“就比如你這張總是沒有表情的臉此刻卻露出了吃醋的表情,真可愛呢!”
“誰吃醋了!”蘇嬋惱火地推開她的手,表情比剛剛更冷,“‘面無表情’?哼,這就是你喜歡回味的理由?”她滿眼不高興地問。
“你很瞭解嘛,小味味白天和晚上的反差是最讓我心跳不止的理由呢。”蘇妙認真地回答,眼睛裡突然開始閃爍星星。
下巴落地的聲音!
樑敕和樑敏均覺得自己聽到了不該聽到的驚天秘聞,已經驚呆了。
“妙妙!”林嫣一把握住蘇妙的手,想說“你們還沒成親呢”,卻因爲有其他人在場,說不出口,只能用非常擔心的眼神看着她。
蘇妙先前沒明白,想了想纔回過味來,甩開她的手哭笑不得地道:
“我的意思是說別看白天小味味總是板着一張臉,晚上卻意外的愛粘人愛撒嬌,你們都想什麼呢,都是大人了,思想就不能純潔一點,我和小味味是清白的!”她不滿地強調。
樑敕和樑敏完全沒聽出來這句解釋裡有哪一部分是清白的,兩人的臉上寫滿了尷尬,樑敕將拳頭放在嘴脣邊乾咳了兩聲,笑問:
“蘇姑娘怎麼沒在前頭看戲?”
“坐太久了就出來了,太子殿下看見我家小味味了嗎?”蘇妙笑嘻嘻地問。
太子殿下因爲“小味味”這三個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邊在心裡想着“看來這回瑞王府要迎進來一個了不得的生物”一邊訕訕地笑答:
“阿味這時候應該在騎射場。”
“騎射場在哪兒,能去嗎?”蘇妙追問。
“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帶你去,不過那個地方又是馬又是箭靶的,對姑娘家有點危險。”
“我不怕馬。”蘇妙笑眯眯地說。
這姑娘笑起來的確有點可愛,不做作、坦率自然的笑顏就像午後的陽光一樣,會讓看着她的人產生出彷彿在享受日光時的溫暖與歡愉感,雖然性子略顯奇異,似乎還有點口沒遮攔。
“那你就跟我走吧。”樑敕笑說。
蘇妙點點頭,笑着對林嫣道:“小林子,你回去幫我告訴大姐一聲,就說我去騎射場找小味味了,她想找我就到騎射場來,不過我猜她八成不會來。對了,大哥你先送小林子回玉明殿吧,小林子一個人回去有點危險。”
樑敏看了蘇妙一眼,又看向林嫣,雖然面無表情,不過蘇妙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很贊同這個提議。
“那阿敏你就先送世子妃回去然後再到騎射場來吧。”樑敕和樑敏要好,自然希望他們夫妻和睦,知道蘇妙這是在給他們製造機會,便笑着推波助瀾。
“我……”林嫣現在不想和樑敏單獨相處,因爲突如其來的膽怯。
“你不能跟我去,騎射場對你來說太危險。”蘇妙一本正經地拒絕。
“魏貞進宮了,這會兒應該在玉明殿裡。”樑敏終於開口,他對林嫣說。
林嫣看了他一眼,垂下頭,一言不發。
於是蘇妙心滿意足地跟着樑敕走了,她也只能幫到這兒了,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怎麼解決了。
樑敕帶着蘇妙向皇宮內的騎射場走去,按常理說,作爲太子殿下的他在與人同行時都會給予對方很大的壓力,哪怕他再溫和寬厚,可是跟這兩個姑娘在一起,樑敕覺得對方沒感受到壓力,受到壓力的那個人是他,這絕對是兩個能夠讓人罹患上精神衰弱的姑娘。
倒不是說她們怎樣無禮沒規矩,,這兩個沒有受過任何貴族教育的姑娘能夠在與他的交談中做到知分寸懂禮貌已經非常不錯了,沒有矯揉造作刻意討好這一點也讓他很喜歡,有時候甚至覺得她們兩個比樑都那些司空見慣只顧着裝門面的千金小姐要更可愛一些,可是她們兩個絕對是怪人,這一點短短的一段路樑敕就已經確認無誤。
基本上都是他走在前面,姐妹兩個跟在後面,常常竊竊私語,私語的內容讓他經常有一種下巴突然就掉落到地上的錯覺。
“你幹嗎總是把林嫣往樑敏身邊推,明明是樑敏先和別的女人風流,還縱容那個女人把林嫣逼走。”剛剛和林嫣分開,蘇嬋便硬邦邦地開口,不滿地說。
“小林子明顯還想跟樑敏摻和摻和,可樑敏據說已經有了新世子妃的人選了。”
“那又怎樣?”蘇嬋不解地問。
“只有先釣住了才能想玩就玩,想折磨就折磨,他要是一聲不響變成別人的老公,小林子還玩個屁啊!”
走在前面的樑敕差點大頭衝下栽倒:“……”原來是因爲這個嗎?
蘇嬋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所以說,樑都裡的女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還是樑都裡的男人數量奇缺,好幾個女人心儀一個男人這種事也太奇怪了吧?”
“不奇怪啊,雌性都希望能跟最優質的雄性產下最優秀的後代,優勝劣汰是自然界的法則。”蘇妙一本正經地說。
樑敕認爲“優勝劣汰”這種性質嚴肅的詞彙不應該用在男女關係或雌雄關係上,雖然聽起來有點道理。
“‘恭喜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是什麼玩意兒?”蘇嬋凝着眉,突然問。
蘇妙愣了愣纔想起來這句話是自己剛剛對薛佑怡說過的臺詞,哈哈一笑:
“本來是想治治那姑娘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壞毛病,可看她那弱弱的樣子,突然就想說了。她說不定會因爲這句臺詞愛上我,身爲女人卻被是天敵的同性/愛上,你不覺得這挺能讓人的心怦怦跳嗎?”
“纔不會!你想多了!”蘇嬋翻了個白眼。
樑敕:“……”這是什麼談話內容?
“我看她下次再碰見你一定會繞道走吧,搞不好她會以爲你是有怪癖的登徒子。”蘇嬋對蘇妙說。
“這不是挺好嘛,總是被小姑娘找麻煩我也會很煩的。”蘇妙手一攤,道。
“所以你是故意的?還要把手伸進她的兜肚裡?”
“如果她願意讓我摸也可以啊,細皮嫩肉的姑娘手感最好了,雖然我更愛小味味的手感,偶爾換換也不錯。”蘇妙說,話音剛落,卻見前面的樑敕走着走着差點一頭撞在樹上,幸好他反應快錯身避開了,“太子殿下你沒事吧?”蘇妙慌忙問。
這時候的樑敕有種想把耳朵堵住的衝動,回過頭,訕訕地笑說:
“沒事。二位姑娘,能否加快一下步速,有想說的話到騎射場再說也來得及。”
“是。”蘇妙笑眯眯地應了,與蘇嬋加快步速,乖乖地跟上他。
見她們終於閉嘴了,處在意志崩潰邊緣的樑敕長長地鬆了口氣,徑直向前走,不料才走了不到半刻鐘,迎面一個身穿深紅色蟒袍的青年帶了一個小太監正匆匆走過來,雙方碰見,均是一愣。
“見過太子哥。”來人是安王殿下樑故,他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站定,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七弟,這麼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兒啊?”樑敕笑着問。
“去看五哥。”樑故回答,語氣有些冷淡。
樑敕聽到他提起樑效,眸光黯淡下來,樑效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禁止參加宮宴,只因爲那傳說中的不祥,雖然父皇也不是要刻意爲難五弟,五弟本人也不在意,可是每當宮裡熱鬧的時候想起五弟那裡的冷清,作爲兄長的樑敕心裡就不太好受。
“今日席上的桂花月餅做的好,又精巧又應景,你去看他正好給他帶些。”樑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