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裡的箱子都是鐵皮的,呈正方形,每個都有半米見方,雖然都起了一層厚厚的鏽,但並未鏽穿或散架,看上去依然很牢固。
老楊高興壞了,嘴‘脣’哆嗦,雙手顫抖,眼裡噙滿淚‘花’:“六箱!整整六箱啊!照你說的分成三份,那我可以得到兩箱財寶···不用再掂勺子啦!”
麻幺看着那塊幾百斤重的石臺,不解地問道:“你說張天順把人都殺了,他又是怎麼把這麼重的石臺子蓋上去的呢?”
阿洛颳起地上的一層朽木屑分析道:“他肯定是先讓大夥把箱子擡進石‘洞’,然後在石臺子下面鋪上了木棍子作爲滾軸,完事兒後,他向衆人下了黑手。當他自知時ri無多時,便把石臺移了過來,並掛上了手榴彈的拉線。”
俞白雲嘆道:“唉,其實想想也覺得他‘挺’可憐的,守着那麼多手下的屍體孤獨地生活了很久才死去。”
老楊可沒心情和他們探討張天順的命運,他忘情地趴在箱子上來來回回地撫‘摸’着上面的鐵鏽,暢想着未來,暢想着自己成爲擺芒首富的ri子。
麻幺開心地對俞白雲說:“你的絲娃娃店馬上可以開張了。”
俞白雲不屑道:“我現在不想開絲娃娃店了,利潤太薄,遇上我這樣的兩三個,幾下就給吃倒閉了。還是賣豬腳吧,骨頭和‘肉’都一個價錢,連滷汁都跟着上稱,想想都覺得划算。”
阿洛仔細地打量着箱子的外觀,在縫隙間查找着可能的機關。因爲有了前車之鑑,在無法確定裡面的內容之前,他不敢輕易的將箱子打開。
“老楊,你鑽眼放炮的心要細些,把箱子撬開,注意安全,其他人後退!”
身負重任與夢想的老楊手握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啓開了一隻箱蓋,一堆黴爛的稻草映入了大家的眼簾。
阿洛輕輕地拂去草秸,現出了一層塑料薄膜,再將薄膜揭開後,裡面是一筒筒用塑料包裹起來的物件,看着像紙,又像木頭,反正怎麼看都不像是金銀珠寶。
“這什麼東西?”老楊驚詫道。
阿洛拿出一筒緩緩打開···“是一幅畫!”
經過查看,箱子裡的物品全都是字畫,老楊不甘心地撬開了其它的幾個,結果還是一樣。他仰起頭痛心疾首地罵道:“娘了個巴子的,張天順,你究竟玩的什麼道道,把老子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的耍‘弄’,老子上輩子和你有仇嗎?”
麻幺納悶了:“既然一路搶過來,除了金牙以外,首飾肯定也有不少呀,都跑到哪兒去了?”
阿洛想了想說:“你別忘了,土匪們可是在‘洞’裡生活了一個多月纔出的事,這期間所有的生活物資都是去集市上買來的。身無分文的他們,除了用金銀首飾兌換,還有其它的付款方式嗎?”
俞白雲點頭贊同:“幾十號人吃喝拉撒,開銷確實不小。”
麻幺慶幸地嘀咕道:“還好阿蔑留了一手,要不我們也不會···”
“嗯哼···”阿洛乾咳了一下。
老楊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完了,這回是真的完了,我他媽連名字都寫不‘撐透’,搞那麼多字畫做什麼用?拿去掛在我家餐館裡做裝飾嗎?”(‘撐透’,意爲漂亮,和‘撐展’意思差不多。)
俞白雲安慰他:“這你就不懂咯,古董字畫可是值老錢了,一張大師的名作可以抵得上半車金子,你就偷着笑去吧!”
阿洛對這方面不是很瞭解,乾脆閉着嘴不再說話,以免不懂裝懂‘弄’出洋相。
老楊疑‘惑’地問俞白雲:“這些山水魚蟲的破畫真有你說的那麼值錢?”
俞白雲自豪道:“你們真是文盲,唐伯虎、王羲之、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這些人你們都聽說過嗎?”
麻幺‘插’話道:“我看過《唐伯虎點秋香》,香港的。那裡面就是爲了他一張畫打得不可開‘交’,唐伯虎還會‘唐家霸王槍’,聽說是兵器譜排行第一位的···”
“閉嘴!”老楊和黃三瓣同時喝到。
俞白雲白了麻幺一眼繼續說道:“這些名家的字畫,隨便一副在市面上都值幾十上百萬,就算是撿到他們扔在廢紙簍裡的敗作,只要鑑定出來是真跡,那也能值好幾十萬。”
“好幾十萬?一張?”老楊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俞白雲指着幾個鐵箱子說道:“打個比方,如果這些箱子裡的畫都是剛纔我說的那些名家裡任何一個畫的,那麼恭喜你,整個貴州乃至西南三省,都沒人能比你有錢,簡直是富可敵國!”
黃三瓣問:“咋個曉得是不是他們的畫呢?”
俞白雲說:“每幅畫上都會有作者的印章或是簽名,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老楊爬起來迫不及待地嚷:“快快快,都打開看看···”
阿洛舉手製止:“你看人家包得那麼小心仔細,說明這些畫都很重要,咱們這些‘門’外漢笨手笨腳地打開,萬一把畫‘弄’髒了或是‘弄’爛了那都是損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師哥,這是什麼玩意兒?”麻幺在箱子裡找到一張小紙條。
阿洛拿過來看了看,好像是張封條,上面模模糊糊地寫着幾個字:故01285**一九四七**封···其餘的都‘花’掉了,看不清。
阿洛蹙着眉頭分析道:“張天順的逃亡發生在一九四九年前後,而這些東西是在四七年就封箱了,張天順帶着它們一路逃亡,臨死前又大費周章地將它們藏起來···一個土匪頭子,如此看重這些字畫肯定不是附庸風雅。毫無疑問,這些字畫絕對很值錢···我建議,先把它們重新裝好,然後出去找個懂行的人來鑑定鑑定,也省得咱們在這裡瞎猜。”
俞白雲問:“找誰?誰懂?”
阿洛笑了一下:“百事通——文健!”
聽說有新聞猛料,文健馬不停蹄地趕來了,當阿洛向他簡單地講述了一遍張天順的故事後,文健的眼睛瞪得溜圓,當即拿起相機在‘洞’裡一個勁兒地猛拍。
幾天以後,帶着封條和兩卷畫軸回貴山做鑑定的文健興奮地打來了電話:“杜法師啊杜法師,這次你真的要出名啦,你就等着上頭條吧你···不是我們貴山的頭條哦,而是全國媒體的頭條,搞不好還會上新聞聯播呢!”
接下來,文健在電話裡簡要地介紹了一下‘洞’裡那堆字畫的來龍去脈,差點沒把阿洛嚇‘尿’···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爆發後,國 民政 府顧及到故宮文物安全,於三三年將文物裝箱運往上海儲置,三年後又由上海轉至南京儲藏。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爆發,文物被分成三批,分三路輾轉運往四川,分儲在樂山、巴縣、峨眉山等地···
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後,國 民政 府重新接管故宮博物院,那些文物於四七年循水路由chongqing運往南京,其中有一批在轉道湘西上船的途中遭遇了土匪,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槍戰,雖然最後土匪被擊退了,但還是丟失了幾隻鐵製的小文物箱子···
文健說:“當年裝箱出來的文物共有近兩萬箱,土匪們搶走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卻無意中促成了一個‘義舉’,讓它們都留在了大陸,其餘的箱子後來大部分都運去臺灣了。”
阿洛有點慌神了,戰戰兢兢地問道:“也就是說,‘洞’裡的那些字畫都是國寶?”
文健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一等一的國寶呀···你等着,我這就會同省文物局的人過來,你們洗乾淨了等着上電視吧。”
“不不不···”阿洛不迭地央求道:“文健,我是幹什麼的你比誰都清楚,一旦曝光了對我以後的‘事業’會有很大的影響,這件事情我絕對不能‘露’面,你也千萬別把我的名字暴‘露’給任何的單位或個人。”
文健爲難了:“既然發現了國寶,那總得有個爆料人吧,我該不會告訴人家那些寶貝都是自己跳出來的吧。”
阿洛想了想:“楊老五!擺芒鄉的一個餐館老闆,至於是如何發現的,你和他慢慢溝通細節,只要別把我扯進去就行。”
聽說‘洞’裡的東西是國寶,老楊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了。
阿洛對他說:“倒賣國家文物那可是重罪,牢底都會坐穿。咱們可千萬不能再碰那些箱子一下了···把它們上‘交’給國家後,各種榮譽和獎金有得你去臭美,說不定還會給你個鄉長乾乾呢···你放心,所有榮譽和獎金都歸你,我什麼都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別把我說出來···還有,‘洞’裡發生的事你們都要爛在肚子裡,讓別人知道了對你們可沒有任何好處。”
老楊有些感動:“其實你付出的要比我多得多,可現在你什麼都給我了,叫我怎麼好意思?”
阿洛笑笑:“等你獎金到手了,明年好好養幾頭年豬,做好臘‘肉’和血豆腐等我們來,到時候,咱弟兄們再好好喝幾杯。”
老楊囁嚅道:“我···我要是當鄉長了···哪還有時間養豬去?”
阿洛捏了捏老楊的肩頭,附在他耳邊輕聲說:“老楊,臨走前我再送你一個字。”
“什麼?”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