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夜深露重,咱們還是入寢吧?”
“我還有幾件公務沒有處理完,你先去歇息”韓景軒冷冷地回了一句,幾乎就是剛接話的時候看過她一眼,隨之就把頭埋在了厚厚一摞的公文裡,那毫無表情的表情卻足以把上官映萱的一臉熱忱掃的蕩然無存。
“王爺,這是茶,這是你最愛吃的鹹酥餅。”上官映萱接過管家李福送來的果盤,慢慢走到韓景軒的書桌前,低姿態的說道,“臣妾就在您的身邊,您如果辦完公務就喚臣妾一聲,好讓臣妾服侍你歇息。”
“”
韓景軒知她不達目的不會走,就沒有擡頭,只低低地恩了一聲。上官映萱愣在那裡沒了下文,想發怒那對象她惹不起,不發怒又覺得自己的好意受挫,怔愣楞的不知去向何地。
當下,雖是春意融融的二月天氣,可夜深的時候那冰冷的涼意還是較冬日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所以坐在韓景軒書桌對面一直沒有睡意的上官映萱最後看着韓景軒那如玉的臉龐,想着她和他肌膚之親時的美好,不由地畫餅充飢起來。
他是世間少有的俊美男子,在整個大興王朝,再也沒有比他的一笑更能打動人了。可聽她母親說自從那年他死去母后的時候就基本上不知道笑爲何物了。也許別人會覺得男人冷是因他不懂憐香惜玉,她倒覺得他板着臉的樣子才讓他臉上有種陽剛的冷,不然他若是比女人還要美麗三分的男子,她就不會那麼癡迷於他了。
想到他九歲離開京都時的孤獨和落寞,這讓十三歲的她在皇宮裡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她每日盼着自己快些長大,快些長高,快些跳進他的視線裡,受他的寵幸,做他的女人,她想着他在南城的種種種種,想起了人們口中的史姬,一個有着異域風情的女子,她的才情和身段,在她及笄之後,又在宮裡見到他的時候,就想過這樣如畫中走出來的皇子,到底是哪位美人能夠有資格與他魂消雨斷,是什麼樣的女子才配的上他的風華絕代?後來聽別人他深愛着史姬,對那個女人情有獨鍾,所以直到28歲的年紀還沒有策妃,她就覺得那個她深愛的人也在用一種共鳴等待着自己。她想着,她現在十八,終於有勇氣去面對他,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把自己當做是他爲過門的妻子來要求自己。爲他學各種各樣的絃樂,爲他訓練自己的應變處事能力,爲他嚴格要求自己的容貌要配的上他,她用了各種各樣的美顏術。
黃天不負有心人,這一天終於到來,她歡歡喜喜地嫁給了他,希望自己能完美地替代史姬在他心裡的位置,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找了個模樣和家世都沒法和她比的萬家小姐做平王妃。好吧,如果你敬我倒也罷了,自從回門之後,就只是禮貌性的跟她在一起吃個飯而已。她更沒有想到從嫁入王府到今天,被別人譽爲京城第一才女的她,面對一個血性方剛的王爺,竟然還是個完璧之身。
被愚弄不可怕,怕的是這個愚弄你的人,竟然是你最在乎的人
假如可以,現在這樣平靜地對着燈光和他相守相依,那她也願意,她不想跟別人分享同一個男人,但是她也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所以景親王這幾日去無爲居夜宿,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要爆發,她要讓她知道她並不是完全依附於他,她的背後還有父親,還有太后。
而後,太后讓她好好盯着她,“萱兒,你要知道,你長的很美,是我們大興朝最適合他的人,但是你也要記住,要想牢牢抓住您的男人,你除了美貌還要靠智慧,靠你的手段?”
作爲在別人眼裡一向是個吃最好,穿最好,睡最好的大家閨秀,她沒有手段,但爲了她心愛的人,她會漸漸成長起來的。
好吧,從現在開始,她會拼命成長起來的,用自己的美貌,用自己的智慧,成長爲他韓景軒唯一的王妃。想着想着,上官映萱彷彿看到了眼前的人把她攬到懷裡,然後和她甜蜜私語,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就露出了一抹笑意。
韓景軒坐在那裡,一直等公務忙完,才發現上官映萱已經在硬榻上睡着了。他叫了外面的丫鬟進來,讓她們把她扶回臥室,自己獨自來到了無爲居。
這一日,那個女人不在身邊倒不覺得少點什麼,而且夜深人靜的時候,丹妮的影子會準時地飄上來,卻不知爲何不似先前那麼美好了,間隔中會時不時地有她的影子浮出來,叫着不要,眼神裡除了惶恐卻難得的有份堅毅。他剛開始跟她近距離接觸,是爲了試探她的底線,後來那次就不是那麼的純粹了。他有那麼一股衝動,竟然想當場要了她。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她有着世間女子所沒有的沉靜,也有那份抗拒誘惑的定力。尤其是在他見到他真面目時,只有那麼一次的驚訝和嘆息,之後就像自己完全就是個平凡人,對她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當初在丘府救他時的決絕,在楊邵科和妹妹私通之後義無反顧地要退婚,還有這幾日在皇宮裡所受的委屈,真堪比大興史上的王妃從未有過的例子,而她竟然從未向他提及過需要幫助,更不要說他設想的忍無可忍之時就是她本相暴露之時。
太后這次的暈倒,顯然是上官映萱對太后說了王府裡的事,他知道紙包不住火,卻料不到那女人竟然沒有一點向他求救之意。
他這樣被忽略,剛開始還覺得有人做替罪羊代他受罰好玩,卻不知爲何在這個時候又起了惻隱之心。還好有消息說皇太后只是讓她做宮女中最低級的粗活,用刁難這種小伎倆來折磨她的心智,否則,他真不知要不要去強迫她接受他的相助。
他拍着嘴巴打了個呵欠,最近好像不比當日在南城那樣的體魄,幾日沒有上戰場居然讓他才兩夜沒閤眼就有些睏意了,真是不可思議。
踏上無爲居最後一個臺階,他竟然有些渺茫了,如果這樣不睡在堅持一夜,他或許還能熬過去,可那樣嬌弱的一個女子,昨天夜裡被他鬧得一夜沒睡穩,又連着兩天干了很多雜活,能承受這樣的困頓嗎?
想及此,他收起了心裡的迷惑,轉身看向了天邊。
皇宮裡的夜,自是和王府有很大不同。
皇宮裡的雕欄畫棟,玉石青道,讓她感覺有種漫步在北京頤和園裡的感覺,而滿是星星在眨眼的天上,卻異常的黑深。那綠意正濃的盆景在燈火輝煌的宮燈照耀下顯得特有精神。
她看着看着,就合上了眼睛,寧願就這麼靠着石柱睡去,哪怕一覺醒來被人拖出去打板子,也好過她用手指撐着眼皮,撐不了一會就手痠眼澀。
好舒服啊,能夠打個盹,就這樣打個盹,在這樣有挑戰意義的時刻她萬梓川就是要閤眼睡覺,任你們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剝奪別人的睡覺權利吧。
噗
一個類似老鼠爬牆不慎摔下來的聲音把她猛然驚醒,這個時候的她整個人被脖頸灌入的風沐浴的是冷意頻頻。坐在石階上,一股身在異鄉爲異客的心思猛然襲來,她真有點怕自己堅持不住自己的順從態度。
忍吧,反正這一路都是這樣死拼過來的,想起她這些日子在宮裡的行徑真可謂是步步驚心。
剛纔要不是小暖子和宮人商量着給她一碗米飯吃,她幾乎就要被那些搜飯的味道給熗過去了。當她去給太后娘娘請安的時候,竟然被方嬤嬤說要她今夜留在外殿照顧太后娘娘。
她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女孩,當然不能放過這次翻身的機會,太后娘娘的病雖然有些好轉,但還是不能起身,一起身走幾步就會頭暈。
這是個好信號,她知道太醫們根本就沒有采用她紙條上的建議,這樣也好,這樣反而對她更有力。所以只要等待時間成熟,太后娘娘責怪太醫們沒有把她的頭疼病治好,她就有機會向太后舉薦自己。這樣或許會改變她留給太后的印象。
在別人看來,景親王是因爲她讓太后盛怒的,太后沒有下令嚴懲她,卻讓景親王的平王妃在宮裡給別人刷馬桶,這事傳出去可是比懲罰她要給景親王的打擊更大。她就算有心反抗也不能一時意氣用事,畢竟,這王爺娶了個庶女做平王妃的事,是任何朝代也沒有過的先例,她已經很好心地不去想景親王是不是真的對她有感覺了,想那麼清楚只能給自己添加傷感。這樣也好,倒是更堅定她走下去的路。
她喜歡挑戰,在她的那個時代就是這樣的性子,別人不看好的事情,經過她的一番努力總要讓別人認同她。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這句話是她時常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勉勵自己的話,這個時候想起來,還真是蠻有親切感的。不知道景親王哪裡怎樣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救她吧,即使想過,那也是爲了讓她成爲他的棋子,這樣的話她寧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