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昌別院內。
“爺,天色這麼晚了,婢妾看您也累了,不如今晚就歇在這裡?”史姬站在韓景軒的身邊把袍子遞給他,眼裡有五分的祈求,話裡卻有七分的哀婉。
倘若是平時,她這樣挽留自己,韓景軒肯定是捨不得回去,史姬是個溫柔地能讓人消骨的女子,不消說這有了他韓家的子嗣,就是平日在南城,她的話他也視爲這是在挽留他的意思。今日,韓景軒卻一點也不想留。
不知爲何,經過那場以假亂真的病險之後,他就不再十分貪戀這攝人心魄的溫柔鄉了。
“這幾日雖說風頭沒那麼緊了,可姨母身體欠佳,這幾日還不能那麼隨便,你再等等”
“王爺,你不知道史主子今日吃的飯菜全都吐個乾淨,酸梅湯吃了也圖的一口不剩,王爺,你說該怎麼辦?”緊隨着王爺離去的腳步,在王爺起身離座時,晴雲趁空說了一句。
韓景軒初聞不覺怎樣,直到現史姬做出責怪晴雲的表情來定住腳步,掉轉身,回頭看看史姬,史姬的臉色泛黃,雙目失神,好像自回到京都的這些日子的確銷售了不少。這幾日,他也覺察的出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魂不守舍。原本他以爲史姬是不願意他走的,纔會神情難過,聲音哀涼。現在他明白是南方和北方氣溫差很多,食物的做工分類也差很多的,所以他微皺着眉頭,向晴雲問這幾日史姬都吃什麼。
晴雲說完史姬的飯食,又講史姬昨晚因爲肚子突然痛,半夜吐了很多,而且吃多少,吐多少,基本就沒有什麼食物能留住的。
王爺一聽此狀,守在軒昌別院的馮管事就糟了殃,一邊責問他爲何不把食物弄好些,一邊又派他到王府去側王妃,他親自寫了一封信,給萬梓川。萬梓川看完信,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是平常所謂的害喜嗎。
你要問她一個從來沒有經過生養問題的小女孩家是怎麼知道這樣的狀況的,嘿嘿當然是靠她學過的醫學知識和日常見聞了。
穿越而來的時候,她的室友楊瀟瀟曾經懷過孕。
在那個講戀愛自由的年代,她算是學校唯一一個沒有男朋友,沒有約過會,沒有“不良前科記錄”的學生。爲此,學校老師還當衆表揚過她,說她愛好學習,團結室友,是班裡的榜樣,尖子生。大一的時候第一次被導師讚譽她像個興奮的小鳥,爲自己能在性,自由中保留自己最純潔的一面感到自豪,同學也向她豎起大拇指。
於是第二年,呵呵,她又被老師表揚,這次還專門給她發了1000元的獎學金。但就是因爲這一千元獎學金,她被同學孤立了,三三兩兩成羣結隊的小情侶在小樹林裡秘密約會,只有她晚上很少出宿舍門。她的純良成了同學眼中的“恐怖分子”楊瀟瀟就曾經給她介紹過若干男生,而她個頂個的全把人嚇跑了。當被她踢的同學們朝她豎起中指,罵她悶騷時,她成了憤怒的小鳥,把所有接觸的人定性成了女生,男校長,和學習委員。以後統統不理。這一招還是湊了奇效的。
原因有三。
第一次楊瀟瀟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是大二上半年,她一直嘔吐,吃什麼吐什麼,胃裡根本就不能存東西。白天上課昏昏欲睡,晚上卻是臉色灰敗無色。室友們都嚇壞了,還以爲她得了不治之症,有那知道是懷孕可能的也不敢明說,只是建議她上醫院。說到底,室友們不是猜不出來這是什麼情況,她們是不想說出來,人人都有個小算盤,每次在那廉價的貧民房裡承受恩露,哪能不知道預防措施。讓萬梓川感到記猶新的不是楊瀟瀟的孕吐反應,而是她吃墮胎藥時的痛苦表情和窩在宿舍裡時刻等着男友來探班時的悲喜狀態。
在她的記憶裡,她們宿舍吃過墮胎藥的就有三個,其中一個,還吃了三次。
她們是學過醫的人當然都知道第一次引產,會引起以後習慣性流產,但是誰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情由深處而發,水到渠成,可是誰也不能承擔水渠異流的結果,那些被無辜製造又扼殺的小生命,那些以後還能不能懷孕的女子她們的未來會怎樣?
好吧,以後的事她也不好妄說,畢竟當時她還沒有畢業,也不知道畢業後走向工作崗位時,因爲大學時候戀愛能走在一起的有幾個。不過她唯一知道的是,那個時代是講究戀愛自由,一夫一妻制的,所以面對王爺將來更多的妃子入住王府,她還是採取一貫不與理睬的態度。在她心裡始終相信,就算結婚後老公不介意是不是處,女,她都要給自己最愛的人,給他生個寶寶,然後憑着她的所學來養活自己。現在的她從來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理想,這樣的期盼,可是在這個世界,她的往日夢想都成了泡沫,她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種出療效好的藥草,把老者密授給她的口訣參透。此刻聽馮管家把這樣的活給派下來,她心裡還是一陣發怵。好在這次是保胎,不是打胎。
等等,她終於知道王爺上次走的時候爲何要她開保胎藥了,但是這孕吐反應跟吃保胎藥是沒有必然聯繫的,而且吃十頓保胎藥也不見得能止住孕吐反應的。但是王爺催的這麼緊,她料定必是不敢去太醫院,就只好坐在書房中的椅子上,冥思苦想什麼東西能減輕孕吐。這古代妻妾之間最忌諱的就是在藥裡下毒,她可不想一番好心被別人利用,再者,她也沒有見過史姬,史姬是怎樣的人都不知道,要如何用藥。最後,她想了和妥帖的法子,那就是用外藥。
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不想節外生枝。
她記得她翻閱過生母遺留的藥書裡有一個方子是這樣的:取公丁香、砂仁、半夏各20克,碾成細末,取鮮姜50克,打成薑汁。用薑汁調和上述3味藥,然後用文火熬成膏,取藥膏適量敷於臍孔上,外以紗布覆蓋,膠布固定,每天換藥1次。耳穴:選穴以脾、胃、大腸爲主穴,十二指腸、神門、肝等作爲配穴。用少許酒液清潔皮膚,以王不留行籽按壓在選取的相應穴位上,外以膠布固定。用拇、食指相對按壓王不留行籽,以能耐受爲度。每天3~4次,按至耳朵發紅發熱爲宜。她是學醫的,但是不知道這些穴位在哪裡,乾脆把後面那一行就重新謄了下來,改成主食以紅米黑米爲主,而菜之類就是醋酸黃瓜,醃脆瓜,還有醃茄子。反正只要不沾油腥,多喝水,多吃水果就對了。
韓景軒接到馮管家帶來的信,心裡一喜,這麼多天沒有督促她寫字,她倒是寫的越來越好了。
史姬沒有忽略掉王爺臉上短暫的滿足感,她只想知道這王爺看到什麼能這麼高興,“爺,怎麼了?”
“是你二姐姐給你送來的方子,這個對你的不能進食症很有效。”韓景軒說完,對馮管家說道,“去最好的藥莊裡取藥,然後找一個可靠的醫手來給史主子用藥。”
史姬詫異是誰這麼大的本事,只有小小一張紙就能讓王爺如此信服,在這京都城裡,如果有能夠讓王爺信任的人,除了陳軍醫就是樊姨母了吧,“爺,是樊姨母嗎?”
聽出史姬口中說到樊慧時的激動表情,韓景軒神采的眼睛望向遠處,“姨母現在風寒又加重了,早就想要來看你,一直不能如願,你也不要急,等時間到了,我就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
“爺,婢妾不急的,姨母的身子要緊,婢妾因爲思念姨母常常會想起當初我們在南城的那些日子,雖說那個時候我們沒有現在這樣風光,但是三個人險中求安,苦中作樂是多麼的快樂。如今祖母在府裡身體欠佳,婢妾寢食難安,所以纔會嘔吐不止的,爺,婢妾沒事,能頂的住的。只是不知這信裡的方子是誰給開的,要是傳到太醫的耳朵裡,那太后不就知道了,我們苦心隱藏那些時日的蹤跡不就是白費心思?”
韓景軒轉過她的身子,面對着那張曾經伴他左右的臉,她的種種美好又襲上心頭。他知道她的心思,亦如他從來就沒有拗過她的意思,有時候他在想,或許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會幸福一些。
“你放心,送你回來的幾名勇士已經連夜回南城了,而那些留在泗水郡趕路的士兵已經快要到天都城,過不了幾日,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城了”
史姬聽了不再試圖去打亂他的想法,就像她先前做的一樣,充耳不聞。
這個世上最可靠的是感情,最不可靠的也是感情,無論以前的韓景軒還是現在的,她都想過要依靠一生,所以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能變。
變了,她的一生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