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王府的嫡子娶一個庶女做正妻,已經是便宜她了,母親難道還嫌這樣的結果不好嗎?”萬梓姍倚在大炕上,抱着迎枕眼色突厲。
大太太略有遲疑地想了想,“她從小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你一起長大,我真是有些不忍,再說你趙姨娘哪裡恐怕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擺平的。”
“所以我說,把二丫頭的親事給她們兩個人來個掉包,這樣既全了楊府裡的事,也把二丫頭嫁出去,就算王府是個火坑,萬梓川還是個瞎子呢。”
“說的容易,做起來難。你看不出來嗎?老夫人現在疼着二丫頭,大主意要她入楊家,而你父親又一心護着趙姨娘,整個府裡就我一個沒有人疼的。我現在等於是空有其名,還能做出什麼好法子來。”
“母親不必過憂。二妹妹現在的情況暫時還不能嫁,楊家如果催的緊,老夫人也不能推脫,我們不如讓三妹替她見了楊家人,然後等楊家人一走,就把二妹給嫁出去,而且蔡大人那邊的公子也到了弱冠之年,天時地利人和,到時候,還愁您做不了主?”
“話既是這麼說,可事情未必好辦。”
“不怕,楊家不日就要來探親,這探親之意也是因爲聽說這萬家二小姐變成瞎子爲由頭,要悔婚的,我們可不能讓這件好事真黃了。”
“楊家真會悔婚嗎?不是說大戶人家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嗎?楊老爺也同意嗎?”
“不好說。”萬梓姍挑了挑吊梢眉,眼睛裡劃過一絲狠厲,“反正楊家也沒有人見過二妹妹,到時候我再給父親說說,讓父親做祖母的思想,總好過我們蠻硬來的好。”見大太太不說話,一心聽她的樣子,她懶懶地把史媽媽遞過來的一顆話梅含在嘴裡,“楊家是什麼打算我們還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三妹嫁過去,以她的性格未必能成事,但是,但以她的外貌做個側妻應該還可以長久一些吧。”
“就依你。”大太太微微闔了目,“眼下這情形說什麼也都是空中樓閣,事情的發展,也只有等楊家來的時候再做計較。”
萬梓姍聽完大太太的話,笑了。
吐掉話梅子,她打了個哈欠,推掉史嬤嬤遞過來的話梅,伏身躺在大太太的身邊。
這一路奔波,可累壞了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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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水煙卯初就起來幫小姐熬藥了。
田媽媽說,小姐最近會很忙,史嬤嬤會在上午來教小姐禮儀,所以爲了不耽誤小姐用藥,她梳洗完後,就喊着秀梅去小廚房熬藥了。
史嬤嬤來的時候,萬梓川已經敷好了眼藥。她的眼睛剛剛能見光,看的時間長了便會有酸澀感,還是必須按時敷藥。
“小姐敷完藥就要做功課了?”史嬤嬤眼神裡透着一絲傲慢。雖然她教禮儀教的多了,卻從未給一個瞎子教什麼規矩。大奶奶交代的事擱以前那些貴婦子女還不好說,可是對於萬家二小姐,人盡皆知的瘋癲小姐,還是可以賭一把的。
“嬤嬤請坐。”萬梓川在榻上坐起身,說着客氣的話,可是史嬤嬤連動也不動,就只是不耐煩地看着她。
“葉荷,賜坐。”她急了,又叫一遍,嗓子裡悶悶的,聲音似乎到嘴邊,又反彈回來。
“水煙,你在哪裡,我的嗓子怎麼了?”
水煙剛剛纔出去倒藥渣,所以只有葉荷在身邊。她眼角的餘光瞥見葉荷站在她的面前用異樣的神采看着她。
她一掃而過史嬤嬤,史嬤嬤站在那裡,神情也是大不友好,彷彿看笑話般地等着她的反應。
老天,你不會這麼不待見我吧,眼睛剛好,就要把我的嗓子奪走嗎?
萬梓川停止說話,顧嬤嬤和葉荷在一邊說着她都以前學了什麼。她聽見,也都看見了,就是不能出聲。
水煙回來的時候,沒有直接進屋,而是跑到西廂房叫來田媽媽。萬一小姐受了委屈,在史嬤嬤面前,田媽媽好歹比她有發言權。可是她回來之後,小姐一直在牀上發呆。那失措的表情讓她想起了小姐第一次醒來被她撞到在地時的驚恐,無助。
“小姐,您怎麼不說話,史嬤嬤還在等着您發話呢。”
“水煙,我不能說話,或者說我發不出聲音。這聲音在嘴巴里打轉就是說不出來。”萬梓川的脣形在衆人的眼前蠕動,卻始終是沒有聲音。
“小姐,您不要嚇婢子好不好?求您說句話啊?”
“是啊,小姐,您一直都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開始不舒服了?”葉荷幾步上前看着,也是大驚失色。
田媽媽走上前去,道,“小姐您要說什麼,就用手比劃給我看吧。”
“快請嬤嬤坐,去泡杯茶來。”
田媽媽緊抓萬梓川的手,放了下來,然後說,“水煙,小姐說,請史嬤嬤喝茶。”
“噫,我去給嬤嬤倒茶,水煙你好生守着小姐吧。”葉荷轉過身,腳步踉蹌,似乎壓抑着某種說不出的憤怒,又似乎有到天要塌前的驚慌。
難道是三小姐昨天早晨得了手?
想到她表情裡的得意,她如夢初醒。
怎麼辦,萬一查出來這是在她熬藥時出的岔子,她還有這個命呆在小姐身邊伺候嗎?萬府還容得下她嗎?她不想害小姐,可小姐卻因她中毒,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更嚴重的症狀,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要怎麼應復?
從外面倒茶回來,屋子裡已經立滿了小丫鬟。
史嬤嬤見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齊了,二小姐又是如今這個樣子,哪還有架子在這裡教課。幾口喝完一杯茶,匆匆離了生香閣。
萬梓川看着她的背影,是要到大小姐那裡傳話吧。正好,走了可以清清自家的院子了。
此時的小姐不能說話,田媽媽發狠說要撤查,水煙怒髮衝冠地看着大家,葉荷也是神情恍然地圍着大家抓短。所有的人都亂作一團。
田媽媽把所有丫鬟都問了一邊,她不在的時侯有誰來過院子,誰給小姐到過茶,誰在外邊守的門。
幾個年小的反而支支吾吾說不上話來。
一個叫香兒的小丫鬟見這種威嚴的仗勢立馬就給嚇哭了,嚶嚶泣泣地連話都說不清,“媽媽,我們一直都在外間打掃,根本沒有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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