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桌客人的口氣不小,燕京是天子腳下,藏龍臥虎,敢這麼囂張說話的,指不定是什麼大人物,所以其餘人也就不敢多說什麼,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人和少女雖然唱歌的設備不是太好,但畢竟是弱勢羣體,坐在這裡吃飯的客人,大部分都接受過良好的素質,都帶有一些同情心。
老人小心翼翼地調試音響,那桌客人擺了擺手,笑道:“別折騰了,直接清唱吧。”
老人微微一怔,想了想,清了清嗓音,開始唱了起來,還沒唱幾句,那客人皺了皺眉,因爲這老人的唱功還真讓人不敢恭維,擺了擺手打斷道:“身邊這位女孩是你的什麼人?”
“俺孫女。”老人連忙解釋道。
那客人從皮夾裡又掏出一百元,道:“她會不會唱歌,如果會唱的話,那就讓她來唱吧。”
老人試探地看了一眼孫女,孫女輕輕地頷首,道:“我會唱。”
客人點了點頭給那女孩鼓勵,笑道:“唱吧。”
孫女的聲音比較清亮,聲線婉轉空靈,剛剛開口,就如同黃鶯出谷,繞樑三日不絕,整個大廳彷彿安靜下來。
“遙遠的夜空有一個彎彎的月亮,彎彎的月亮下面是那彎彎的小橋,小橋的旁邊有一條彎彎的小船,彎彎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嬌……”
雖然沒有伴奏,但女孩卻是唱出了空靈的境界,滌盪人心,讓人彷彿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一曲作罷,這桌客人帶頭鼓掌,其餘客人也紛紛喝彩,立即有其他桌的人喊來女孩,重新點歌,一時間,燒烤店的氣氛又歸於平靜,一老一少反而成爲了大家歡迎的對象。
這個世界有好人也有壞人,剛纔那個給老人和少女解圍的男人,雖然說話口氣很囂張,但出發點和最終結果來看,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有些人善於用好人僞裝自己,也有人喜歡用惡人掩蓋自己的內心。這個世界好人不一定能有好報,但惡人往往可以如魚得水。
那桌的客人朝蘇韜走了過來,笑着說道:“蘇神醫,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你。”
蘇韜連忙站起身,微笑道:“閆總,客氣了。以您的身家,很難想象會在這種場合遇見。”
此人正是蘇韜曾經醫治過的病人,名叫閆鵬,和蘇韜的三味製藥有合作。三味製藥能夠順利進入全國各大醫院,多種被列爲一級藥物,和閆鵬的代理密切相關。
閆鵬也因爲代理三味製藥的中成藥大賺了一筆,只不過現在和夏禹直接溝通比較多,畢竟蘇韜將三味製藥的經營活動全部放手給了夏禹,自己不能過多插手。
閆鵬目光落在蘇韜身邊的幾人身上,知道能跟蘇韜坐在一起吃飯的人,肯定非富則貴,連忙逐一問候,但蘇韜沒有介紹他們的身份,閆鵬覺得有點奇怪。
等閆鵬返回自己的座位,同行的人都很好奇,以閆鵬的身份主動去敬酒,對方肯定是不得了的人物。
閆鵬也是有意賣弄,笑着說道:“你們知道我剛纔前去敬酒的對象是誰嗎?”
“誰啊?”此次閆鵬邀請過來的人,都是燕京醫療圈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最年輕的國醫專家蘇韜,三味製藥的創始人。”閆鵬笑着介紹道。
“原來是他啊,本人跟照片有點差距,沒想到這麼年輕。”旁邊立即有人感慨道,“閆總,要不帶我們過去引薦,介紹認識一下?”
閆鵬喝了點酒,摸出煙盒,熟練地彈出一顆煙,點上後,心情不錯,“沒問題,他雖然名氣很大,但沒有什麼架子,等下我帶你們過去敬一杯酒,也就算認識了。等以後有機會,我還單獨請他,一起坐下來好好聊聊。”
坐在閆鵬斜對面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他皺了皺眉,陰陽怪氣地說道:“閆總,你讓我有點失望啊,沒想到你跟這種名不副實的人,竟然搭上關係。”
閆鵬眉頭挑了挑,今天在這裡吃飯,主要是宴請這位中年男子。此人名叫顧傳輝,他是國醫專家組徐家祥的弟子,得到了親傳,一身醫術驚人,也是一名國醫專家。四十多歲入選國醫專家,這已經算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早在四年前,顧傳輝絕對稱得上最年輕的國醫專家,所以他對閆鵬故意提到這幾個稱號感到非常的刺耳。
至於自己師父徐家祥最近遞交給國醫專家組的那份舉報信,也是顧傳輝潤筆完成,他心中冷笑,這蘇韜的國醫專家身份恐怕過不了多久,就得被除名,閆鵬還真是鼠目寸光,標榜一個欺世盜名的僞國醫,還真是一個笑話。
閆鵬面色尷尬,顧傳輝語氣看似輕描淡寫,但充滿了不屑和鄙夷,猶如直接扇了他一記耳光。而閆鵬需要顧傳輝幫忙,自己才能打開兩個重點醫院,所以有求於他,也不好徹底撕破臉皮,只能尷尬地訕笑。
坐在閆鵬身邊的男子,大約三十大幾歲,名叫黃堅,他的身份是中間人,介紹閆鵬和顧傳輝相識,本來大家都相談甚歡,沒想到突然氣氛尷尬,笑道:“我敬顧專家一杯,閆總的朋友很多,難免有幾個看走眼的。”
顧傳輝沉聲道:“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閆總的性格豪爽,但也不能隨便什麼人都結交。處朋友一定要知根知底,身邊都是狐朋狗友,敗類之流,還不如做個孤家寡人。”
閆鵬感覺肺都氣炸了,這顧傳輝是個什麼玩意兒,他好歹也是燕京醫療圈子裡名聲在外的人物,現在就像是兒子被爹一樣訓斥,教自己如何做人,這口氣如何忍得了?
只不過對顧傳輝畢竟有所求,爲了商業利益,他不得不認慫,忍住心裡的惡氣,賠笑道:“顧專家所言有理。不過,做我們這一行沒辦法,混口飯吃,想要賺錢,就得丟掉一些原則。而且醫療圈子這麼複雜,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像您這樣清高、正直的人,還是少數。”
閆鵬表面上是在誇獎顧傳輝,但骨子裡是在暗罵顧傳輝故作清高,假正經。
顧傳輝也沒有聽出閆鵬的話外之音,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道:“我很喜歡和閆總這樣直來直往的人交朋友,以後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知會一聲,如果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絕對全力以赴。不過,作爲朋友,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要離某些人敬而遠之。表面上來看,你一開始能收穫一些利益,但從長遠角度來看,存在太多的弊端。有些隱患還是得快刀斬亂麻才行。”
閆鵬連忙笑道:“是是是,您說得沒錯。”心裡暗自腹誹,這傢伙還真好爲人師,說他胖還喘上,搞得自己像是個人生導師一樣。
閆鵬年齡也不小,能夠幹出這麼大的事業,需要顧傳輝來指導嗎?像顧傳輝這種人就是自視甚高,管得太寬,手伸得太長,幸好他只是當個醫生,可以擺譜,如果經商的話,絕對要虧慘了。
顧傳輝喝了點酒,心情不錯,話就變得多了起來,“閆總,你剛纔說自己代理三味製藥的中成藥?”
“沒錯!”閆鵬知道顧傳輝和蘇韜不對付,故意轉移話題,朝服務員招了招手,叮囑道,“在上兩隻羊腿。”
顧傳輝卻是不依不饒,道:“三味製藥的中成藥剛上市沒多久,存在很多隱患,說句不好聽的,那天出了個什麼事,你作爲代理商恐怕要倒大黴。我認識巖田製藥在華夏的總代理、藥神集團的董事長。巖田製藥的產品研發多年,產品很成熟,而且都是進口藥,在溢價上有很大的空間。要不幫你穿針引線?”
閆鵬有點厭煩,敷衍道:“好啊,等改天我們再具體研究一下,今天我們只喝酒不談這些生意上的事情。”
顧傳輝以爲閆鵬意動,心情不錯,他知道閆鵬想要利用自己的關係,將他代理的產品輸送到幾家重點醫院,但顧傳輝和藥神集團的關係匪淺,他知道閆鵬最近代理的中成藥在全國各大醫院的銷量不錯,所以琢磨着讓閆鵬改投門路,代理藥神集團的中成藥,這樣一來,自己也能多賺一筆錢。
至於自己師父徐家祥實名舉報蘇韜,除了王軒在旁邊遊說之外,顧傳輝也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
閆鵬對顧傳輝的瞭解並不多,他這才知道顧傳輝其實早就和藥神集團有聯繫,同行相輕,閆鵬對三味製藥還是很有信心,畢竟這段時間的利潤和口碑已經證明了一切。
閆鵬已經不打算拉攏顧傳輝,只當今晚這頓飯做了個無用功,生意場上的投資,並非每一步都能獲得回報,至少可以知道顧傳輝的立場,對於以後自己拓展市場,還是有些好處。
服務員送來了烤得金黃的羊腿。
閆鵬眉心一跳,因爲看到蘇韜走了過來,他心中暗自叫苦,蘇韜跟顧傳輝此刻見面,註定會引起一場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