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對某個建築物特別熟悉,就會發現它格外的醒目。
燕宅便給蘇韜這種感覺,當大衆CC轉入巷道,他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青瓦紅牆的房子,房前那棵老槐樹至少有百年以上的歷史了,從風水學上來看,這老槐樹是周圍最有靈性之物,可以鎮宅,可以避兇。
燕宅,就像是蘇韜的另外一個家,燕無盡、江清寒還有燕莎,都是自己的家人。
整個漢州,除了三味堂之外,給蘇韜最多歡樂的地方,便是此處了。
蘇韜知道,無論自己走得有多遠,來到燕宅,總能看到有人等候着自己。
蘇韜原來嫉妒燕隼,因爲他覺得這家人都在等候燕隼,現在他卻很自信,因爲他知道,在江清寒、燕無盡和燕莎的心中,自己的地位同樣重要。
江清寒經過數月的調養,身體雖然比不上以往,但已經和常人無異,她穿着一件黃色的風衣,扎着根馬尾在門前擺弄着幾盆植物,當右側傳來動靜,她轉過身望去,等確定是蘇韜駕車而來,嘴角浮出一抹笑容,如同牡丹花綻放,明豔動人。
江清寒的身材清瘦了不少,因爲這段時間養傷的緣故,沒有風吹日曬雨淋,她的膚色轉白了很多,頭髮留長之後,披在雙肩,青眉秀目,瓊鼻櫻嘴,雖是素顏,卻勝過粉飾,清水出芙蓉,無論近看還是遠觀,都宛如漫畫中的絕色女郎。
不過,蘇韜還是覺得眼前的江清寒欠缺了點什麼,若是她穿上警服,又或者手裡拿着一把輕劍,那樣才更加展現出她獨特的英氣。
蘇韜故意沒有下車,坐在駕駛座上,偷看江清寒,因爲若是一下車,自己用如此冒昧的眼神去欣賞她,絕對會被抽大耳瓜子。
江清寒是自己的長輩,還是自己的師父,至少在江清寒的心中,她並沒有跨越這個道德的束縛。
見蘇韜下車,手上提了袋子,江清寒走過去,幫蘇韜提了個袋子,笑道:“怎麼又帶了這麼多東西?”
回想剛認識時,江清寒每次對自己都說冷言冷語,不加笑容,現在已經有了極大的轉變。
蘇韜笑着說道:“空手而來,有失禮數。”
江清寒輕聲笑道:“窮講究。”
以蘇韜和自己的關係,已經沒有必要在乎這些繁文縟節。但蘇韜帶了東西來,她還是會覺得喜悅。
蘇韜跟着江清寒進了院子,右手邊多了個雞棚,幾隻烏雞咕咕的叫着。
蘇韜啞然失笑:“老爺子,又多了個愛好?”
江清寒無奈搖頭,苦笑道:“他說現在食品安全問題很嚴重,外面買的雞都是吃飼料長大的,爲了保證食物來源可靠,所以不如自己捉了幾隻雞飼養。結果捉回來之後,他成了甩手掌櫃,全部都交給我來飼養了。”
蘇韜愕然,連火神都怕了現在的食品安全嗎?
他笑道:“你現在活得很接地氣。”
江清寒搖頭苦笑道:“是挺土氣的!”說完,她拿着裝滿穀粒的鐵盆,倒入一些放入食槽之中,那些烏雞蜂擁而至,埋頭點啄吃得不亦樂乎。
蘇韜從後方觀察江清寒的背影,從她彎腰的姿勢來看,身體康復得不錯,脊柱的傷勢基本已經痊癒,不出意外,江清寒已經開始正式復職,工作了。
江清寒皺了皺眉,用手指數了一陣,自言自語道:“咦,怎麼少了一隻?”言畢,她丟下鐵盆,小心翼翼地打開柵欄,鑽入雞窩之中,動靜挺大,惹得雞羣亂糟糟的。
雞窩很深,卻不高,江清寒矮着身體進入,蘇韜見江清寒只剩下了半截露在外面,皺眉擔心地問道:“師父,你沒事吧?”
“沒事!”江清寒從雞窩裡鑽了出來,面頰多了一抹紅暈,翻開手掌,笑道:“你瞧這是什麼?”
“雞蛋?”蘇韜驚訝道。
“沒錯,你倒是帶來了運氣,按理說早就該下單了,一直沒有動靜,剛纔我數雞發現少了一隻,結果鑽入雞窩發現,原來那隻雞下了蛋。”江清寒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容單純得像是少女般。
蘇韜看得呆了一呆,啞然苦笑:“那你未免也太狠心了。人家好不容易生了個蛋,你便奪走了它的寶貝。”
江清寒搖頭笑道:“雞生蛋,就是給人吃的。不然我每天那麼辛苦爲餵它們,那又是爲何?等下我用菜園裡的菜椒炒烏雞蛋,你如果不忍心吃,可沒人逼着你吃。”
“是有點於心不忍,倒不是心疼那隻雞媽。”蘇韜搖頭苦笑,“就一枚雞蛋,炒出來,實在夾不幾筷子。”
蘇韜一邊說着,一邊走向了江清寒,伸手朝江清寒的頭頂探去。
江清寒被嚇了一跳,見蘇韜從自己頭髮上摘下一根雞毛,她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那就不和辣椒放在一起炒,弄個蛋花湯吧,看上去份量多一點!”
蘇韜比了個大拇指,“師父,您高明吶!”
江清寒和蘇韜的對話,如此自然、熟悉,沒有任何陌生感,正是蘇韜喜歡的感覺。
蘇韜和江清寒在廚房裡開始準備午餐,燕無盡哼着古怪的戲曲回來,他看到院前的汽車,知道蘇韜登門了。
蘇韜接過燕無盡手中的魚簍,掂量兩下,“呦呵,今天收穫不少啊!”
“知道你小子今天要過來蹭飯,所以就多釣了幾條。”燕無盡上下打量蘇韜一番,嘆氣道,“沒缺胳膊少腿,還有的救!”
蘇韜心中一暖,知道燕無盡是在暗指自己受傷一事,道:“您得將看門絕學交給我才行,再也不能敝帚自珍了。”
燕無盡沒好氣地笑罵:“我什麼時候對你藏私了?是你之前不夠專心致志。這次你好好跟着我學一段時間吧,不要怕吃苦。”
蘇韜輕輕點頭道:“這段時間我哪兒都不去,就跟您混了。”
“少來!”燕無盡搖頭苦笑,“你是猴子性格,關是關不住你的!”
蘇韜將燕無盡的魚放進了盆裡,挑出幾隻大魚,準備紅燒,至於那些小點兒的,到時候配上香菇和豆腐煲湯。江清寒見蘇韜手腳麻利地動手準備午飯,她也就沒有阻止,站在旁邊打起了下手。
三菜一湯,家常菜上了桌,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見穿着黑白色校服的燕莎疾步進入,她見到蘇韜之後,眼中滿是喜色,“你終於回來了啊!”
蘇韜朝燕莎招了招手,“趕緊吃飯,等下我給你發禮物。”
燕莎古靈精怪地一笑,伸出柔白的手掌心,噘嘴道:“先給我禮物,再吃飯!”
江清寒在旁邊擺着碗筷,抽空批評道:“多大的姑娘了,還撒嬌?”
燕莎得意地笑道:“一位哲人說過,會撒嬌的姑娘才能抓住幸福。”
“哪個哲人說過這等沒營養的話?”蘇韜知道燕莎是胡謅的,笑嘻嘻地拆穿道。
“哼,究竟給不給禮物?不然我真不吃飯了啊,最近我正打算減肥呢。”燕莎語氣強硬地說道。
蘇韜沒轍,從行醫箱裡掏出了個面具,笑道:“這是堪布陀部落的面具,雖然看上去很普通,但特別有文化底蘊。”
現在有些收藏人士,喜歡到東非原始部落收集這些面具,因爲他們覺得這些面具在未來,有可能和華夏幾十年前根本不起眼的瓷碗、花瓶一樣,有巨大的升值空間。
燕莎接過面具,嘖嘖評價道:“真醜,不過看在你是從千里之外帶回來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地收下吧。”
江清寒也湊過去看了一眼,搖頭苦笑道:“確實挺醜。”
蘇韜愕然無語,感覺一番好意都付之東流了。
幸好這頓飯還算符合一家人的口味,燕莎吃了兩大碗飯,才放下了碗筷,至於江清寒也喝了好幾碗魚湯。
燕莎笑道:“你最近常來做飯吧,還是你做的飯好吃!”
燕莎說的是心裡話,這段時間她一直懷念蘇韜烹飪的食物,燕無盡做的飯菜太鹹,而江清寒做的食物沒滋沒味,蘇韜烹飪出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她的胃早已被蘇韜征服了。
江清寒聽出畫外音,瞪了女兒一眼,不滿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做的不好吃咯?”
“媽,您還是適合當巾幗英雄,做飯這種粗活,不適合你。”燕莎妙語如珠道。
蘇韜見母女倆鬥着嘴,嘴角忍不住揚起弧度,笑道:“行啊,以後只要我有空,就會來做飯。誰讓燕莎在長身體呢,營養還是要跟上。”
燕莎怔了怔,瞪了蘇韜一眼,氣呼呼地說道:“當我沒說過!以後你做的飯,我纔不吃了。”
怎麼說發火就發火了?
蘇韜莫名其妙地望着燕莎,江清寒卻是眉眼壓着笑意,朝蘇韜聳了聳肩。
燕莎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對着鏡子在原地打了個圈,皺眉道:“我這身材不是挺好嗎,該有的地方都有嗎?死師兄,你真是瞎了狗眼了。”
十六歲的少女,什麼都懂了。
燕莎突然捂住嘴,發現自己罵得有點惡毒,慚愧而歉意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呸呸呸,我剛纔的話不算數,師兄你要好好的,千萬長命百歲,啥事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