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韓兆倫說要繼續追擊，樑成面色大變，心道你未免也太狠了點吧！
“我不建議繼續追擊，不出意外，對方已經發現問題所在，如果我們現在收手的話，還可以脫身，但繼續追着它打壓，恐怕反而會引起負面效果。”
樑成的性格比較沉穩，他隱隱嗅到其中的風險。
“能有什麼負面效果呢？”韓兆倫毫不在乎，皺眉道，“你之前可是跟我說過，這是行業的潛規則，大家看破不說破，既然同期上映，爭搶今年的元旦電影市場，那就得做好心理準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每年的票房大戰，在普通影迷看來，電影質量的好壞決定了票房的高低，其實不是那麼簡單。想要取得不錯的票房，影片的宣發上佔了很重要的位置。
首先，宣傳能夠跟得上，引導輿論，最好能夠製造話題。很多電影在上市之前，男女主演會炒作很多緋聞，那是爲了配合電影的發佈，吸引大衆的關注度。
其次，發行渠道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每年華夏都會拍攝很多電影，有很多的電影甚至都不會在院線播出。當然，現在有很多網絡視頻平臺，很多小製作電影以網絡大電影的形式對外發布，算得上一個突破。但院線依然擁有很高的門檻。
樑成之所以能在這個行業站穩腳跟，一方面是因爲他的人脈資源很廣，不僅認識很多圈內大佬，他操作電影票房的能力，受到大家的公認；另一方面因爲他的腦子靈活，有漂亮的履歷，幾部很火的電影都經過他之手。
《天機》是一部諜戰片，背景是民國時期，大概的劇情是，男女主角分別爲兩個派系的特工，深入淪陷區，給各自的派系提供情報，在這個過程中產生感情，但又因彼此的身份不同，最終又不能在一起。
這部電影的題材不錯，男女主角均是一線大牌，表演可圈可點，如果操作得當，有機會衝擊今年票房排名前五。
不過，想要拿到第一名，難度非常大。
近幾年來電影市場反響不錯的，主要還是圍繞喜劇，這種諜戰劇想要問鼎票房冠軍，幾乎沒有可能。但這種電影適合參加電影節的評選，拿獎的概率會非常高。
當然，《天機》這部電影也有不少缺陷。
男女主角雖然知名度很高，演技也不錯，但劇本寫得有點太套路化，對於觀衆沒有太多的新鮮感。
樑成通過自己的手段從《青春狂野》大電影偷到很多票房，不僅幫助《天機》將首日銷售額穩定住陣腳，還完成韓兆倫的交代。
一箭雙鵰，思路不僅巧妙，而且老道。
但，這種行爲只能點到爲止，一旦露餡，彼此撕破臉皮，那可就不好看了。
韓兆倫感覺到樑成的退意，心中暗想你都上了我這條賊船了，豈能讓你就這麼離開？
“老樑，咱們是同學，你必須要幫我這一次。有些事情要做得徹底一點，俗話說得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兆倫，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潛規則。我狙擊《青春狂野》大電影的首映式，放在別人眼中是常規之舉。我操作的《天機》正好跟它對檔，可以看成是兩部電影之間宣發的交鋒，《青春狂野》幕後的宣發公司，擁有的渠道，沒有我完善，輸給我那是情有可原的。但如果我們繼續追着它打壓，放在業內的眼中，性質可就完全變味了。”
“變味？”韓兆倫冷笑，毫不掩飾不滿的情緒。
樑成心裡還是有點畏懼他，畢竟韓兆倫的身份和地位都是自己難以企及，樑成骨子裡也希望能抱到韓兆倫這條大腿。
只不過他現在已經發現，這條大腿並不是那麼好抱的，因爲韓兆倫是一個變化無常的人。
樑成不是第一天出來混，與韓兆倫接觸幾次之後，發現自己這個同學跟大學時代已經完全不一樣。
大學時代的韓兆倫，性格非常豪爽，經常請舍友吃喝玩樂，大大咧咧，不夾雜算計。
現在韓兆倫的性格里多了一股陰鷙的氣息，與這種人相處還是得要小心謹慎。
如果你對他有利用價值，他會對你非常熱情客氣；但如果你哪一天對他失去利用價值，他就會將你無情地拋到角落裡。
樑成知道自己再怎麼解釋無用，還是耐下性子繼續勸說：“任何一個行業，都要講究個分寸，如果你表現得太霸道，完全不給別人活路，固然可以徹底幹掉一個對手，但會引起行業其他人羣的警惕。無形之中，你將自己推到所有人的對立面。”
韓兆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樑成，我找你做這件事，是看中你的個人能力。你如果不想幫我的話，那也無所謂，我等下就會去找其他人來操作此事。不過，你之前拿的預付款，就得返還給我一部分了。我當初給你錢非常痛快，你現在還我錢也得痛快一點。”
“這……”樑成沒想到韓兆倫會翻臉無情。
韓兆倫冷笑：“有一部分錢，是用來操作票房的，想必《天機》那邊也給了你錢。即使沒有我的這筆資金，你也能賺不少吧。網上收買水軍的費用，我就不跟你要了，你就將操作票房產生的費用全部給我吧。”
樑成爲難道：“那筆錢如今在院線手中，距離回款會有一個週期。我一時之間很難還給你。”
韓兆倫冷笑：“難道《天機》那邊就沒給你經費嗎？”
“《天機》那邊的確給了經費，但他們本來不打算針對《青春狂野》大電影下如此重本。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看好一部粗製濫造的大電影。”樑成只能苦苦解釋，他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雖然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早餐館，但外面停着好幾輛商務轎車，都是韓兆倫招聘過來保護他安全的保鏢。
在適當的時候，這些保鏢也會變成打手。
樑成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還錢，很難全身而退。
韓兆倫用紙巾擦乾淨嘴上的油漬，站起身走到樑成的身邊，輕聲說道：“如果你聽我的話，咱們還是好同學，如果不聽我的話，那你現在就得還錢。”
“行，我聽你的。”樑成沉默許久，苦澀地說道。
……
午餐，《青春狂野》主創團隊及演員，一行人在酒店的餐廳用餐。
所有人的面色都不是特別好，票房首日慘淡，如同一團霧霾籠罩在衆人的心中。
陳瀟和趙帆不斷地在給自己認識的熟人打電話，他們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關係，找到破局的辦法。
他們其實也知道自己在做無用功，因爲電影圈和電視圈完全是兩個概念。
不同的電影劇組之間，都有很大的壁壘。同一個導演導出來的電影，劇組的班底經常一樣，除了主角偶爾會有變化，大部分的配角都不會動。
陳瀟在綜藝圈絕對是首屈一指大佬，但在電影圈卻是兩眼一抹黑。
陳瀟打完電話，衝着趙帆搖頭，無奈道：“豆瓣等一些專業影評網站的不利評論，已經被刪除，但負責我們電影宣發公司剛跟我聯繫，因爲首映的成績太差，今天院線的排片率將會進一步削減。大概是《天機》的三分之一。”
趙帆憤怒道：“這幫人還真夠現實……我不信咱們的票房真的這麼低，明明網上炒得很熱……要不我們增加返還利潤，或許可以讓院線提高排片量。”
對於電影院而言，他們安排電影在自己的影院播放，一天播多少場，都是什麼時間段播，這些都是看收益的。
比如兩部電影，前者賣一張票能賺五塊錢，後者賣一張票能賺十塊錢，當然會優先排後面那部賺得多的電影了。
《天機》的票價比《青春狂野》大電影還要貴十塊錢，同樣的返還比例，一張票賺得更多，所以排片更爲密集。
如果現在《青春狂野》提高自己給電影院的返還利潤，利潤超過《天機》，或許還有機會改變院線的排片計劃。
陳瀟搖頭：“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減少我們的排片量，成績只是一個藉口，其實《天機》那邊已經有所動作了。打價格戰，對我們而言沒有優勢，我們沒有《天機》底氣足。”
《天機》首映日的票房那麼好，他們對後面的數據也有足夠的信心，所以接下來會提高給院線的返還利潤，也是理所當然。
“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趙帆怒道。
“分兩步走，我會讓人跟院線那邊洽談增加票房返利；另外，我們要繼續加大力度宣傳和推廣。咱倆現在不能亂，如果我們亂了的話，軍心就不穩了。”陳瀟耐心地安撫趙帆的情緒。
趙帆是電影的導演，他身上的壓力很大。
對於其他演員，一部爛電影不能說明什麼，但對於導演而言，爛電影就是一塊狗皮膏藥，被貼上之後，就會很難摘掉。
趙帆的優勢在綜藝節目上，他善於在活動中找到靈感，並把握觀衆的喜好。
即使大電影沒有達到預期，趙帆也不會因此而丟掉飯碗。只要繼續從事綜藝節目，他還是會得到很多製片人的青睞。
不過作爲一名導演，他的夢想是拍攝一部膾炙人口的影片。
何況，他跟《天機》的導演，還存在某種孽緣。
《天機》的導演徐珊珊，是趙帆的師姐，比他年齡大五歲。
徐珊珊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能夠做出很多口碑很好的電影，一方面因爲她擅長從女性的角度來拍攝作品。另一方面，女導演在這個圈子裡很稀少，徐珊珊藉着自己的性別優勢，跟不少知名的製片人關係曖昧，從而獲得了很多機會。
趙帆曾擔任過徐珊珊的助理，當時跟在她鞍前馬後，幫助徐珊珊做了很多事情。
徐珊珊那段時期的作品，有一半的功勞都要歸功於趙帆。
有一次趙帆藉着酒興，跟徐珊珊告白，結果被徐珊珊無情的拒絕。
結果徐珊珊對他的態度大爲轉變，在劇組遭到冷遇，他不得不離開電影圈，陰差陽錯地進入綜藝圈。
趙帆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雨夜，他孤零零地站在徐珊珊別墅門前。
徐珊珊隔着鐵門，高傲且嘲諷地說道：“就憑你也想癩蛤蟆吃天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