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韜早就對姚羽有關注,從人品角度來分析,姚羽是一個謙謙君子,對待任何人都是客氣溫和,比起披着羊皮的王國鋒充滿人格魅力,只是因爲爲人比較低調,所以很少展露鋒芒。
北派中醫推出他作爲對手,蘇韜還是覺得重視一番。
每個人心中都有惡魔,儘管外界對姚羽幾乎是零差評,但蘇韜總覺得姚羽沒那麼簡單,君子只不過是僞裝出來的驅殼而已,他心裡肯定也充滿着野心,只不過更加善於掩飾自己的慾望而已。
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喚。
姚羽的性格沒有攻擊性,因此沒有什麼敵人,更多的都是朋友,如果他好好利用北派中醫的資源,很快便能對蘇韜形成足夠威脅。
蘇韜坐在辦公室內想了很久,給羅燃撥通電話,兩人雖說依然是對手,但關係比較奇怪,他倆經常會通電話,分析現在中醫行業的趨勢和潛在機會。
羅燃一直是跟隨者,他和蘇韜所處的位置不一樣,因此也能看到更多行業的問題所在,所以能給蘇韜帶來不少啓迪。
羅燃對蘇韜主動來電並不奇怪,笑問:“你是爲了姚羽而來吧?”
蘇韜微微一怔,羅燃應該是世界上少數幾個瞭解自己的人,競爭對手往往是最熟悉自己的人,此話還真是一點不假。
“沒錯,你怎麼看?”蘇韜直接問道。
“其實想要拿下姚羽很簡單,他非常在乎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羅燃淡淡道。
蘇韜皺眉道:“下三濫的手段,即使贏了也不光彩。”
羅燃啞然失笑道:“你弄錯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用他的家人作爲要挾他的籌碼,但不代表幕後想要控制他的人,不會動用卑鄙無恥的手段。”
蘇韜恍然大悟,笑道:“你是讓我安排人去保護他的家人不被傷害?”
羅燃嘆氣道:“我覺得你早就想得很明白了,我只是點破而已。北派中醫從新中醫聯盟分裂而出,其實不是正中你的下懷嗎?你一直比任何人都要擔心,中醫出現壟斷的行業,自己成爲最不想看到的那類人。”
蘇韜哈哈大笑,“羅總,你果然很瞭解我。魯晟集團如果從西醫轉爲中醫,是我樂意看到的,大量的資本進入中醫領域,勢必會讓行業變得欣欣向榮,當市場盤子被擴容,那麼大家都可以有更加開闊的生存空間。”
羅燃嘆了口氣,道:“天下人都知道‘養虎爲患’一詞,難道你就不害怕有一天被後來者取代嗎?”
蘇韜很自信地說道:“第一,三味集團從來都沒有‘永遠領跑’的想法,長江前浪推後浪,總會有更新更有潛力的後來者,會取代前面的領跑者;第二,我們每天都在努力,規範自己的管理,優化運營模式,如果有人能夠超越,那肯定是更加先進的企業,我們願意從強者身上吸取經驗;第三,我更希望趕超三味集團的是藥神集團,而不是那些投機者——諸如魯晟集團及其他,後面入行的企業,大多目的不夠單純。”
羅燃沒想到蘇韜會這麼說,苦笑道:“你還真是個可怕的對手啊!”
掛斷羅燃的電話,蘇韜暗自嘆了口氣,領跑者其實比跟隨者的壓力要大很多,防止跟隨者後來居上,需要每天付出無數的努力和汗水才行。
羅燃是個聰明的傢伙,藥神集團現在主要的競爭策略便是跟隨。
簡而言之,三味集團研發出來的什麼類型產品暢銷,他們就研製什麼樣的產品,雖說效果不一定趕得上原品,但價格便宜,效果也能達到百分之八十左右,通過性價比高的方式,吸引代理商分銷。
這種策略雖然賺不到口碑,但可以很好地從夾縫中生存下來,藥神集團因此每個季度都在穩定的增加營收,利潤有了,待遇提升,員工穩定,運營穩健,形成一派欣欣向榮的大好趨勢。
蘇韜不止一次想要將羅燃挖到自己這邊來,他也有無數機會,早在藥神集團被費瑞製藥控制的時候,蘇韜便可以嘗試着說服,但蘇韜還是忍住了衝動,因爲有這麼一個對手遠比多一個助手要更有價值。
羅燃是一個天生的領袖,他如果到了三味集團只能當副手,很多決策都難以往下推廣,但在藥神集團他可以說一不二,任何想法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實施,所以蘇韜才收起了強挖羅燃的想法。
結果證明蘇韜是正確的,如今的藥神集團不僅連鎖門店發展勢頭迅猛,雖說單店盈利能力比不上三味堂,但門店規模是三味堂數量的五倍以上。大森唯幫助藥神集團引入的兩條中成藥生產線,是國際最頂級的尖端技術,至少在二十年之內都不會落伍。
藥神集團如今在合城也開始準備籌建藥神產業園,以模仿岐黃新城的模式,打造中醫主題智慧社區,在五年之內將完成一期項目建設,二十年內成爲藥都合城的新城市名片。
從個人的角度來看,羅燃已經羽翼豐滿,但從行業的角度來看,羅燃已經成爲拓展行業外延的重要夥伴。
羅燃對蘇韜的態度,也是相當複雜。
羅燃始終將他當成對手,但也清晰地知道,最正確的發展思路,就是跟着蘇韜前行的方向。
他想要顛覆蘇韜的領跑地位,但也擔心自己成爲領跑者,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在很多人的眼中,羅燃現在跟蘇韜靠得很近,因此氣氛非常詭異。
很難想象,中醫行業第二從來不攻擊第一,而是經常在爲第一說好話。這在其他行業,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但偏偏蘇韜便做到了這一切。
羅燃心知肚明,蘇韜對中醫產業化所做出的貢獻,如果沒有他,中醫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構建帝國式發展,如何從邊緣成爲主流,從保守冷眼成爲萬衆矚目。
與羅燃結束通話,蘇韜沉思許久,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急促而又刺耳。
不過,蘇韜拿起電話,聽到清脆悅耳的聲音,卻是瞬間平靜下來。
電話是衛素素打來的,“今天我和林穎吵架了。”
蘇韜苦笑道:“你和她怎麼起爭執了?”
衛素素現在有點像是受了委屈,尋找人安慰的小孩。
“她的手下搶我的客戶,兩千多萬的訂單,被她給搶去了,我找她尋求說法,她卻跟我要證據。我將之前的聯繫信息拿出來,她又說是我們的專業技能不夠,客戶有權利尋找更值得信任的業務代表。”衛素素是被氣壞了,否則也不會給蘇韜打電話抱怨此事。
“嗯,我知道了。爲了給你出氣,我現在就給晏靜打電話,讓她辭掉林穎。”蘇韜語氣很嚴肅地說道。
“啊?”衛素素愣住,很快意識到蘇韜在開玩笑,悠悠地嘆了口氣,“對不起,我知道應該忍住這點委屈,但越想越氣,又無處發泄,心頭一熱,便給你打電話了。”
蘇韜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是啊!我也不瞞你,我最近一直在看心理醫生,在做介入治療。我特別害怕,自己會變成神經病。”衛素素消沉地說道。
“知道自己出現問題,那還是有救的。”蘇韜皺了皺眉,他其實不想過多地干涉衛素素的人生,但現在衛素素的狀態明顯有問題,自己總不能坐視不理,“晚點我們見一面吧。”
衛素素心頭一鬆,歡快地說道:“好啊,我朋友新開了一家環境不錯的餐廳,我們約在那裡見面吧。”
衛素素掛斷電話之後,嘴角浮出一絲笑容。
林穎在晏靜面前再如何得意,那又如何?自己是蘇韜陣營的人,晏靜也管不了自己。
衛素素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有點不對,因爲一旦出現問題,她就習慣性地去聯繫蘇韜,但衛素素知道這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在三味國際的立身之本。
衛素素將見面的地點發送給蘇韜,店名頗有詩意,叫做“微夢”。
微夢的店內氛圍燈是淡紅色的,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蘇韜很快鎖定衛素素的倩影,和她坐在一起的是一名年齡不大的男子,穿着白色的襯衣和西褲,三七分頭抹得油光鋥亮,屬於那種極其注意外表的男士。
衛素素的目光一直盯着入口,見蘇韜過來便站了起來,看到蘇韜武裝到牙齒的裝扮,笑道:“你還真好辨認。”
蘇韜笑了笑,沒有摘下墨鏡,道:“是啊,這個時間點,像我這麼打扮的人,幾乎沒有。”
衛素素給蘇韜介紹旁邊的男子,“這是我的同學陳杰,前段時間剛留學歸來,偶然間我才知道,他是這家店的老闆。”
她又給陳杰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同事。”衛素素知道蘇韜的身份特殊,如果暴露出來,今天這頓飯就休想吃得安逸了。
陳杰看似很客氣地跟蘇韜握了握手,不過眼神中的敵意一閃而過,“你也在三味國際工作,聽說那邊很少會招收男性員工。”
“雖然少,但還是有的。”蘇韜笑了笑。
陳杰目光明顯又多了幾分警惕,沒有追問蘇韜具體的職務,但他知道衛素素的級別很高,能讓衛素素這麼客氣,肯定位置也不低。
陳杰雖然是老闆,但僱了員工,沒有離開,而是坐在桌上侃侃而談。
蘇韜始終沒有摘掉墨鏡,也沒有厭煩,而是耐心地傾聽,衛素素不大喜歡陳杰的故作高深,很簡單的問題,非要拔高到很深的哲學層次,讓自己有點頭大。
“我們出去走走吧。”衛素素終於還是忍不住,低聲與蘇韜說道。
蘇韜點頭,兩人起身走出去,陳杰的臉上立馬鐵青,站起來追了兩步,又慢慢退下,目光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