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營街是燕京的一條老街,正宗的老燕京人百分之六十以上都出自這裡,與許多大城市一樣,燕京本身也沒有那麼大,只不過到了近十幾年突然向外擴張,而正營街算得上老燕京的中心地帶。
凌晨七點左右,人流逐漸密集起來,沿街各處有不少小吃店開門營業,豆腐腦、豆汁、糖餅、麪茶、炒肝、炸糕、焦圈,各種香味混合在一起,飄逸在金秋的空氣中。
圍着圍裙的店鋪老闆姓陳,體型微胖,聲音洪亮,站在門口看着絡繹不絕的行人,臉上堆滿客氣的笑容,他從服務員手裡接過炒肝和炸糕,放到角落裡一個身穿西裝的青年桌上,恭敬地笑道:“王司長,這是您的早餐!”
王軒淡淡一笑,道:“陳老闆太客氣,分量太多,吃不完啊。”
陳老闆笑道:“上次多虧了您,不然我這個鋪子要被人封了。”
王軒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說道:“舉手之勞而已,我在你這個鋪子吃了十幾年早餐,如果關門了,以後豈不是要讓我餓着肚子吃飯?”
陳老闆客氣地笑道:“哎呀,總有些人跟我過不去啊,您是我的貴人。”
陳老闆客套完畢,就轉身離開,他知道分寸,不能影響王軒吃飯的興致。
王軒掏出手機一邊翻看新聞,一邊開始吃早餐,至於陳老闆剛纔感謝的事情,他還真沒放在心上。這陳老闆家的早餐店東西做得是不錯,只是這陳老闆爲人處事也挺霸道,前不久隔壁開了個早餐店,他竟然帶着一羣人過去鬧事,結果人家沒有跟你正面較勁,找了他幾個經營問題寫了舉報信。
正兒八經的老燕京人,有幾個沒有點門路和關係,然後工商、環保、城管隔三差五來找陳老闆的麻煩,最終陳老闆差點要上門求人家高擡貴手。
王軒在他家飯館吃習慣了,有一天見他生意不好,就隨口問了一句,結果陳老闆和盤托出,王軒就給幾個熟人打電話,半個小時之後,對面的老闆就來跟陳老闆打招呼,至於那幾個行政部門就再也沒找過陳老闆的麻煩。
陳老闆也是從那時候才知道,不顯山露水的王軒是個牛人。
王軒看着今天最熱的話題,關於瞿婉婉的騙婚案,不僅皺眉搖頭,心道這世界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大家都在咒罵男人花心始亂終棄,卻從來沒有追問過這個世界女人從來不是省油燈,無論金瓶梅中的潘金蓮,還是騙婚案中的瞿婉婉,都屬於毒妻一流。
正胡思亂想之際,桌面上的碗碟微微跳動,有人拍了桌面,王軒擡起頭一看,正是自己的堂妹王佳佳,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王佳佳氣呼呼地說道:“我對你還不瞭解,就喜歡在這個窮酸的地方吃早餐。昨天深夜纔回來,清早就跑到這裡來了。”言畢,她皺了皺眉,環顧四周,道:“這家店看上去太髒了,一點也不衛生,虧你吃得這麼香。”
王軒沒好氣地笑道:“說吧,誰惹你了啊,一大早來找我,態度這麼惡劣,肯定是有事兒。”言畢,他用勺子吃了口炒肝,故意表現得很滿足。
王佳佳既好氣又好笑,從小到大,她和王軒的關係都極爲要好,無論發生什麼事,堂哥始終站在自己身前替自己遮風擋雨。
王佳佳反問道:“如果我說是誰,你能幫我報仇嗎?”
“這也分人對事的吧?”王軒笑道,“你先跟我說明情景,至於幫不幫,得看我的心情。”
王佳佳醞釀片刻,道:“還不是那個倪靜秋和蘇韜!”
言畢,王佳佳將之前在酒店裡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王軒問了一些細節,大概知道始末,哭笑不得道:“這是你故意找人家麻煩,結果被人家識破,讓你吃了個教訓啊。說到底就是活該!”
王佳佳聽王軒這麼說過,頓時眼圈紅了,站起身就準備離開,“是我眼瞎腦殘,怎麼想起來找你幫我出頭。”
王軒一把拽住王佳佳的手腕,將她按在自己的對面,沒好氣地笑道:“性子怎麼總是這麼急,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你答應了?”王佳佳紅着臉說道。
王軒點了點頭,然後耐心地勸說道:“倪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現在和葉家因爲南非金礦的合作,進入蜜月期。你設計陷害倪家,相當於是對付兩大家。我們王家雖然不懼怕任何人,但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謹慎和沉穩。我知道你厭惡倪靜秋的原因,不就是爲了未婚夫霍坤嗎?但爲了一個霍坤,你引起兩大家族之間的正面碰撞,那可就不行了。”
“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肯幫我!”王佳佳很快又站了起來。
王軒笑着又將堂妹跟摁了下去,“不是不幫,而是要好好運作一番。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回面子。”
王佳佳的臉上終於浮出笑容,“謝謝哥了!”
王軒攤了攤手,苦笑道:“現在可以讓我享受一下早餐了吧。”
“爺,您慢用!”王佳佳衝着王軒甜甜一笑,迅速地朝外面走去。王軒喜歡這種市井之地,王佳佳覺得多逗留一分鐘,都會覺得身上不舒服,跟爬滿跳蚤似的,她沒有潔癖,可就是不喜歡這種邋遢沒品位的地方。
等王佳佳離開之後,王軒開始一心一意地對付早餐,他很享受這種接地氣的生活習慣。
有一部很有名的美劇《紙牌屋》,主角已經是副總統,依然喜歡在一家很不起眼的餐館用餐。王軒琢磨着,等幾十年之後,自己真成了國家領袖,這家早餐店因此會成爲家喻戶曉的名店,到時候也算是一個佳話。
用紙巾擦完嘴,雖然陳老闆堅決不讓自己付錢,但王軒還是掏出了一張百元鈔票,瀟灑地說道:“不用找零,下次吃飯再扣錢吧。”
陳老闆見王軒這麼堅決,只能收下,然後將王軒送到門口,等他坐入一輛黑色的轎車內,才緩步回到店裡,心中感慨道:“真是個好人吶!”
王軒沒有心情去分析陳老闆如何看待自己,上車之後,戴上藍牙耳機,給李安博撥通了個電話,不滿地說道:“葉盛這次成功運作了個大訂單,已經查明具體情況,是蘇韜牽線搭橋促成的。這個蘇韜太瞧不起人,我們誠心誠意與他合作,竟然轉身賣了我們。”
李安博見王軒對蘇韜充滿敵意,微微皺眉:“舒浩楠那筆生意操作失誤,跟蘇韜沒有任何關係。只能說他和我們道不同不相爲謀,談不上賣了我們,如此嚴重。”
王軒沉聲道:“現在軍方那邊一直要追究我們的責任,我籌了一筆錢,但遠遠不夠!”
李安博平靜地說道:“這件事是由舒浩楠負責,既然他不夠細心,運作失誤,當然應該由他來承擔相應責任。舒浩楠也並非孑然一身,他身後有古家,古洋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王軒怔了怔,明白李安博的意思,嘆氣道:“那以後和舒浩楠就斷徹底斷絕關係了。”
李安博沉聲道:“有利益爲基礎,關係才穩固。舒浩楠應該心知肚明,這次他惹下的禍事太大,我們也無能爲力。”
王軒點了點頭,在這些事情的處理上,李安博遠比要自己想得更加透徹,這也是爲何他在派系中比自己更加受到重用的原因,“動不了倪家,但我可以動一動蘇韜吧?”
李安博暗歎了一口氣,苦笑道:“要讓一個人倒黴,沒有必要自己出手,借刀殺人,藏於暗處,這纔是最高明的策略。”
王軒自嘲的笑道:“我差點忘記秦經宇了,他和蘇韜是死敵……”
李安博點了點頭,低聲與王軒說了一個計劃,王軒聽完之後讚不絕口,笑道:“安博,你果然足智多謀!”
掛斷王軒的電話,李安博揉了揉太陽穴,在空白的紙業上寫下蘇韜的名字。他不會像秦經宇那樣犯下輕敵的錯誤,這個蘇韜躥升的速度實在太驚人,自己必須重點關注他才行。
既然無法成爲隊友,那就成爲對手,李安博用筆尖在紙上敲出了密密麻麻的實心點。
……
答應別人的事情,就要辦到,蘇韜既然答應陶秋平在他們醫院舉辦講座,自然盡心準備,主要也是陶秋平沒忘記此前約定,與蘇韜期間聯繫好多次。
兩人共同探討了講座的主題,蘇韜實在是盛情難卻。
國醫大師,在醫學系統都有很高的地位,任何醫院都會積極邀請國醫大師來醫院傳授心得,首先這是凝聚醫院文化的一種形式,另外通過邀請國內最頂尖的專家授課,的確能給員工帶來感悟。
陶秋平是一個很有想法的院長,他對國內政策瞭如指掌,從最近的醫學改革方向來看,有慢慢引導西醫往中醫的方向發展的勢頭,所以陶秋平纔會請如今中醫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蘇韜來醫院進行講課。
蘇韜對着鏡子練習表情和動作,不下十次,他對此次演講異常重視,因爲想要振興中醫,不僅要出色的醫術,還要培養自己的感染力,這種演講是一個重要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