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至今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中醫的發展已經到了新的境界。如今鍼灸穴位以及相關理論的發展程度,早就超出當初王惟一鑄件鍼灸銅人的層次,所以鍼灸銅人更多具備的是文化意義。
南宋時期周密在《齊東野語》一書中比較較詳細記述了宋天聖鍼灸銅人的體貌特徵——銅人全像以精銅爲之,腑臟無一不具。意思是說鍼灸銅人是由青銅鑄造,銅人身體內有腑臟器官。
從宋天聖年以後,許多朝代都在鑄造不同的鍼灸銅人。但在造型設計上銅人可以自由開啓,並且體內有腑臟的,只有宋代的天聖鍼灸銅人。
根據醫史專家研究,公元1126年,金軍攻破東京後,第一座鍼灸銅人被金兵搶走,後來由於戰亂不斷,16世紀時被輾轉流入到朝鮮,16世紀末期,這座鍼灸銅人被豐臣秀吉掠至到了島國。
不過,在進一步考證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在《鍼灸圖經》當中,鍼灸銅人上半身裸露,下半身又穿着服飾。因爲王惟一在設計銅人時可能考慮到了傳統禮教思想,如果把裸體銅人放置在古建築裡有傷禮儀大雅,而且皇帝也會時常觀看鍼灸銅人,讓銅人穿着服飾即表示嚴肅又避免失禮。
島國博物館裡的鍼灸銅人卻是赤身裸體。
另外,島國博物館裡的鍼灸銅人與周密在《齊東野語》中的描述有着較大的出入,自從宋天聖鍼灸銅人鑄成後,各朝代都鑄造了各種各樣的鍼灸銅人的模型,並繪製了圖譜,從這些繪製的圖譜中我們可以發現,銅人手的造型大多爲五指平伸的姿勢。
但島國博物館裡的這座銅人左手姿勢是掌心向後,拇指、中指扣成環型,這種手勢指的是“中指同身寸”,然而中指“同身寸”這種說法最早是由明代徐鳳提出的,因此,這具銅人極有可能是明代之後的作品。
蘇韜感慨道:“沒想到天聖銅人真的存在於島國,只不過並非博物館裡,而是藏在一家神社之中,如果你將這個消息公佈出去,華夏收藏界肯定要沸騰了。”
顧隱笑道:“也是萬般巧合,那個神社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我國明代著名的聖僧天明法師,曾經在那個神社居住過一段時間,有人在那家神社找到過天明法師的著作。我原本打算能夠在神社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書畫,沒想到意外發現,這具銅人藏在寺廟內。”
仔細梳理其中的邏輯,天明法師極有可能動用什麼方法,將豐臣秀吉從朝鮮掠至京都的天聖銅人藏在了神社之中。天明法師後來沒有找到帶走銅人的辦法,因此這個稀世珍寶就永遠埋在神社之中,如果不是顧隱發現,極有可能永遠塵封。
蘇韜嘖嘖讚歎道:“天聖銅人重見天日,讓我這個中醫人心潮澎湃,我必須感謝你。”
顧隱擺了擺手,淡淡笑道:“因緣巧合而已。我將銅人帶回家中研究,後來才發現這銅人有典故,但不確定,所以就讓瞧一瞧。”
蘇韜很確定地說道:“這絕對就是天聖銅人。”他頓了頓,輕聲問道:“天聖銅人價值連城,你打算如何處理?”
顧隱嘆了口氣道:“我打算將這個銅人送回國,贈給國家博物館。”
蘇韜眼中閃過敬佩之色,道:“這個銅人可以用稀世珍寶來形容,你能如此慷慨,讓人意外。”
顧隱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雖然我收藏那麼多稀世古董,但論價值加起來不一定有這個銅人意義重大。尤其我長期定居島國,如果有人知道天聖銅人被我收藏,恐怕要惹上不少麻煩。至於購買這具天聖銅人,我也沒花費多少錢,就當是給民族做點貢獻吧。”
蘇韜點了點頭,認可顧隱的看法,現在島國專家都認爲藏在醫館裡的銅人是當年王惟一建造其中一具,如果突然發現真正的銅人在顧隱這裡,肯定要惹出不少麻煩。
顧隱雖然對收藏古董比較感興趣,但大部分都是字畫名帖,花瓶茶器,對這種醫學價值巨大的銅人,也並不是太感興趣。
蘇韜低聲道:“如何運送銅人回國,還是得小心籌劃一番,如果被掉包或者盜竊,那就損失太大了。”
顧隱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我爲何跟你私下交流的目的。我希望你回國的時候,帶上這個銅人,這樣就不會被人窺視。走航空的話,必須要託運,也存在風險,所以我希望你能走輪船回國。”
顧隱的安排十分周密,蘇韜感慨道:“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顧隱擺了擺手,笑道:“明天我會放出消息,爲了慶祝三味堂分店開業,所以贈送一具鍼灸銅人給你。然後你帶着天聖銅人回國,整個劇情就合情合理,不會被人懷疑。”
蘇韜摸着下巴沉思許久,點頭道:“這個辦法倒也合理。還有,這件事情,你千萬要保密,至於神社那邊,你也要安排好,不要走漏了風聲。”
顧隱點頭道:“我明天會安排人買下那座神社,估計需要花費六千萬左右。爲了這具天聖銅人能重返民族懷抱,花這麼點錢也算是值得了。”
蘇韜佩服道:“你的民族心讓人感動。”
顧隱笑道:“之所以能和你無話不談,成爲忘年交。因爲我們是一類人,標準的華夏民族主義者,爲了民族振興,弘揚文化,可以奉獻一切,這點身外之財又算得了什麼呢?”
蘇韜沒想到此次來到島國,除了參加三味堂京都分店開業之外,還要肩負起一個重任,將天聖銅人秘密攜帶回國。
顧隱之所以暗自託付自己,也是對蘇韜的人品極爲信任,否則的話,不會將這麼個價值連城的東西,轉交給他。
顧隱之所以沒有大張旗鼓地通知政府,讓政府出面與島國政府交涉,光明正大地接回天聖銅人,是因爲深知其中的風險。
島國政府極有可能不承認這具天聖銅人是顧隱通過正當手段獲取,反而會倒打一耙,誣陷顧隱竊取寶物,如此一來,天聖銅人不僅無法接回國,顧隱還得承擔相應的風險,被追究法律責任。
島國人民絕大部分很友好,但島國政府絕對有無賴和無恥的一面。
與顧隱分別之後,蘇韜按照蔡妍給的信息,順利找到三味堂員工居住的小區。爲了給員工提供最好的生活環境,所以蔡妍安排人在距離分店不遠的小區,租賃了四棟民宅,房子從外觀看上去有些老舊,但勝在周圍的生活配套齊全,環境也很幽靜,鄰居大多是華裔,和在國內生活差不多。
蘇韜按響門鈴,不一會兒,蔡妍笑吟吟地走出,一股淡淡的幽香隨風飄散,蘇韜張開手臂,意識要和她來個擁抱。蔡妍白了蘇韜一眼,低聲道:“穗兒在屋內呢。”
這棟民宅有樓上樓下收拾出了五個房間,莫穗兒、蔡妍及其他幾個女員工,住在這裡。
蘇韜走入其內,掃了一眼家居擺設,客廳裡陳設簡單,只擺着兩張大大的桌子,陽臺的門關着,外面自帶的小花園種着幾株植物,因爲是冬天的緣故,顯得有些凋零。
房間裡共有暖氣,還是挺暖和,蘇韜在玄關脫下皮鞋,換上拖鞋,門鈴聲響起,蔡妍笑道:“我過去開門。”
蘇韜很快就見到一個身材瘦高的青年走進來,鼻樑上帶着金絲眼鏡,蔡妍道:“他叫宋海洋,是個留學生,住在附近,我們住在這邊,承蒙他不少關照。”
宋海洋禮貌地與蘇韜點了點頭,道:“您好,我是來找童樂的。”
“她在樓上休息。”蔡妍微笑着說道。
宋海洋顯然是熟客,徑直上了樓。
蔡妍見蘇韜皺着眉頭,笑道:“感覺你心情不好。”
蘇韜聳了聳肩道:“這麼晚了,任由一個年輕男子在你們房子裡走來走去,不是什麼好事。”
蔡妍噗嗤笑出聲,道:“童樂是我們在島國招聘的員工,她學的是會計,條件很出色。宋海洋和童樂已經相處多年,感情一直很好,準備過兩年就準備結婚。”
蘇韜皺眉道:“爲什麼兩人的感情很好,但是沒有同居呢?”
蔡妍繼續道:“可能是爲了節省房租吧。宋海洋的住處,也是公司提供,這樣兩人可以免除一部分開支。宋海洋每次來這裡也就一會兒,從不留宿,而且爲人也不錯,經常幫着幹一些重活,不是那種讓人討厭的類型。”
蘇韜點了點頭,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們還是小心謹慎比較好,島國這邊挺亂的。”
蔡妍笑道:“你說的是那個閨蜜案吧?放心吧,唐人街的治安還是挺不錯,大家都是同胞,彼此會相互幫助。”
蘇韜微微一笑,道:“晚上我是住在你房間吧?”
蔡妍沒好氣地白了蘇韜一眼,“做夢,樓上有一個空房,已經打掃出來,你住在那裡。”
蘇韜失望地苦笑道:“咱們都那麼久都沒見面了。”
蔡妍面頰紅潤,盈盈一笑,壓低聲音道:“等大家都休息了,我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