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南宛瑤重又叩下頭去,“千錯萬錯都是妾身一個人的錯,跟王爺無關,皇上賜妾身死罪,別怪王爺!”
“一人做事一人當,朕何時說要責罰洌兒了?”孝元帝臉色鐵青,厲聲道,“南宛瑤謀害木清洢,當殿供認不諱,罪不可恕,送刑部發落!”
“是!”侍衛上前,拖了南宛瑤就走。
木清洢不着痕跡地從蒼瀾淵身後出來,挑眉冷笑,“二殿下現在還堅持認爲,南側妃沒有害臣女嗎?”
蒼瀾洌猛地擡頭看向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腹的殺機,一臉悔恨的樣子,“原來南宛瑤騙了本王,是本王一時不查,上了她的當,真是可笑。”
“洌兒,”孝元帝冷聲道,“南宛瑤所做之事,你可知情?”
蒼瀾洌一驚,撩襟跪倒,“父皇息怒!兒臣完全不知情,南宛瑤會做出這等事,是兒臣沒有想到的,兒臣怎可能會害木清洢,父皇明查!”
他低着頭,恨不得將木清洢碎屍萬段!原來她非要鬧到父皇面前,就是要想借南宛瑤之事來打擊自己,好幫助三弟,真是好心計呀!
不過,話又說回來,不是說木清洢跟三弟之間已經決裂,再無任何瓜葛嗎,爲何她還要……對了!想到蒼瀾淵的突然出現,他瞬間明白過來:莫非木清洢早已跟太子哥哥在一起,之前假裝跟三弟親近,只是爲了幫太子哥哥對付三弟?
現在三弟識破她的詭計,不上她的當,她又轉而對付自己了是不是?這下好,父皇懷疑、猜忌於他,他以後的日子必定不好過,太子哥哥就會越發得意了是不是?
“你最好是不知情,”孝元帝冷哼一聲,滿臉怒氣,對他的話也不信還是不信,“不過,發生這樣的事,也是你識人不淑,日後當引以爲戒。”
“兒臣知道,多謝父皇提點。”蒼瀾洌咬牙,快要忍不住爆發,一把扭斷木清洢的脖子!
“還有,”孝元帝看了木清洢一眼,“南宛瑤將木清洢害成那般模樣,你是不是該給木將軍一個交代。”
“……是,”蒼瀾洌氣息都有些不穩,“兒臣會擇日上門,向木將軍賠禮道歉。兒臣告退。”說罷叩了個頭,起身大步離去,拳頭捏得死緊。
“木清洢,”孝元帝明顯很不悅,“你無辜受害,朕會嚴懲南宛瑤,還你一個公道,至於你的兩個姐姐,自有木將軍處置,朕不便多問,如何?”
“臣女不敢,多謝皇上替臣女討回公道,”木清洢乖乖行禮,“臣女告退。”
來到殿外,已經不見了蒼瀾洌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爭於跟南宛瑤撇清關係,還是去想法子救她,跑得倒快。
“木清洢,你真是好本事,”蒼瀾淵挑眉,這話也沒嘲諷的意思,可就是讓人聽着不太舒服,“能讓南側妃當殿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有什麼玄機嗎?”
不用想也知道,南宛瑤是不可能乖乖承認的,必定是中了木清洢的計謀。方纔在殿上,她有意躲在自己身後,就是爲了藉機施什麼術法吧?
“還得多謝太子殿下方纔相助,”木清洢裝模作樣行了個禮,沒什麼誠意,“不過縱使沒有你擋我,旁人也不會看出破綻,但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蒼瀾淵瞄她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究竟怎麼回事?”
“說穿了不值一哂,”木清洢聳了下肩膀,“就是催眠術。”她知道南宛瑤是打死都不會承認害自己的,所以才提早就用了計。那時候藉着近身的機會,先以手上戒指中暗藏的藥物令她神智處於混沌狀態,催眠就越加容易成功。
所以方纔在昭陽殿上,南宛瑤看起來纔有些呆滯,彷彿不知身處何地。
“催眠?”蒼瀾洌眉頭微皺,“怎麼說?”
“就是我用特殊方法控制南宛瑤的神智,再以特殊的音頻向她發出指令,她就會說出事實。”這在現代社會,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只不過要看施術者是用它來害人,還是救人了。
“原來如此,”蒼瀾淵眼神忽地發冷,“這麼說來,豈非你要她說什麼,她就說什麼?”換句話說,南宛瑤是被冤枉的,就好比是“屈打成招”?
“太子殿下看不過眼了?”木清洢冷笑一聲,“此法雖會讓人神智受控,卻不能顛倒黑白,我只是讓南宛瑤說出心裡的話而已,如果她沒做過,斷斷說不出方纔那番話。”
蒼瀾淵神情瞬間緩和下來……這情緒轉變還真是快,“那就好。”
好你妹。木清洢怒,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怨她,算什麼事!“臣女告退!”走你的,你愛怎麼想怎麼想,跟我無關!
“清洢!”蒼瀾淵一把拉住她,“生氣了?”小丫頭,脾氣還真大,一言不合就甩臉子走人,真當他這個太子是擺設啊,這點面子都不給?
“臣女不敢。”木清洢冷着臉,卻也沒太掙扎,“臣女心腸惡毒,心術不正,還是不要跟太子殿下走太近,免得污了太子殿下清譽。”
“我沒這意思,”蒼瀾淵忍不住要笑,耐着性子解釋,“我只是不想你行差踏錯。清洢,你是我在乎的人,我不希望你跟南側妃一樣去害人,明白嗎?”
木清洢心裡“咯噔”一下,感覺很驚悚:什麼叫他“在乎”的人,這是什麼概念!她可是獨來獨往,而且今已非昨,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係!“謝太子殿下提點,臣女知道分寸。”
“那就好,”蒼瀾淵適時放開她,搖頭道,“我原也沒想到害你之人竟是你的姐姐和南側妃,雖說父皇替你主持公道,可二弟絕對不會就此干休,你千萬要小心,有事情要來找我,知道嗎?”
最好不要,我不想跟你越糾纏越亂。不過爲了儘快擺脫他,木清洢不無不可地點點頭,“多謝太子殿下,臣女告退。”
“去吧。”
木清洢即轉身快速離去,直到走出好遠,還覺得蒼瀾淵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讓她切切實實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如芒在背”。
少頃,木清漓走了過來,感激莫名,“多謝太子殿下相助,屬下感激不盡!”
“不必,”蒼瀾淵一擺手,“本宮方纔的話你也聽到了,不過本宮看清洢心高氣傲,必不會將本宮的話放在心上,你平時多提點她,免得出事。”
幾曾見性情冷傲的太子殿下對什麼人如此在意了,自己妹妹何其有幸。木清漓自是又喜又愧,聲音都有些顫,“是,多謝太子殿下!”
敬蒼候府雖說不在京城繁華地段,卻修建得頗爲大氣奢華,足見孝元帝也沒虧待了自己這個女婿,何況蒼語蓉還是他非常寵愛的女兒,怎麼也不能太委屈她不是。
舒雲軒在書房處理一些公事,宮夜走了進來,“侯爺,刑部蔣大人到。”
“他來做什麼?”舒雲軒眉眼一冷,“現下正是非常時期,沒有要緊事,本侯不見。”
在人前他一慣是溫文如玉,原來私底下也夠凌厲,看來每個人呈現在人前的,都不是真實的自己,不得不防。
“說是有要緊事,必須要見侯爺。”
舒雲軒略一沉吟,放下筆道,“讓他進來。”這幫人一般都很有分寸,非見他不可的話,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見一見也罷。
宮夜轉身出去,不大會兒蔣子旭匆匆進來,略有些不安,“參見侯爺!冒昧前來,還望侯爺恕罪。”
“無妨,”舒雲軒伸手示意他坐下說話,“蔣大人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是關於查找殺害京城官員兇手之事,”蔣子旭壓低了聲音,“下官收到一些蒐集上來的線索,其中有一些對侯爺不利,所以……”
原來這蔣子旭竟然是敬蒼侯的人,而且他明顯是幫着隱瞞了什麼,難怪一直以來此案都沒有什麼進展!
“是嗎?”舒雲軒神情未變,眼中卻有殺機一閃而過,“是什麼人誣衊本侯,蔣大人可查清楚了?”
“是是是,是誣衊,是誣衊!”蔣子旭滿臉是笑,“所以下官才前來知會侯爺一聲,莫要中了小人算計。”
“蔣大人辛苦了,”舒雲軒淡然一笑,“本侯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他們詆譭,不過有蔣大人在,本侯是不擔心的,蔣大人辛勞之處,本侯心中有數,他日必當重謝。”
蔣子旭自然對此心知肚明,立刻眉開眼笑,“下官不敢!侯爺心中有數就好,下官告退。”
“好走不送。”
宮夜將蔣子旭送出去,舒雲軒緩緩負手,望向門外,眼神森然。從亡國到現在,他已做了八年的敬蒼侯,從弱冠之齡做到如今,孝元帝對他,根本就不曾完全放鬆和信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孝元帝詆譭過他,這對一個亡國的太子來說,從來都是莫大的污辱!
如今的邀月國已不復存在,那一方曾經與塞外諸國並立的天地已成今日的邀月郡,歸於容王朝統治之下,而他,只能是一個受盡嘲諷的侯爺而已。
然即使如此,他們還是見不得他好,還是不想被一個敗者給壓在頭上,所以想盡辦法要除他而後快。
話說回來,不是隻有他們瞧不上他的,八年了,他不是什麼都沒做,至少京城皇宮有什麼動靜,皆逃不過他的耳目,一決勝負的時刻,不遠矣。
宮夜迴轉,冷聲道,“侯爺,屬下去把那些多事之人……”
“不必,”舒雲軒一擺手,“他們不過是借題發揮,並無真憑實據,我們若貿然動手,只會授人以柄,什麼都不用做,靜觀其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