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每個人活着都累
夜更深,皇上卻還未入睡,複雜的眸光看向猶自沉睡在自己懷裡的女人,她趴睡着,薄薄的錦被蓋住嬌軀,一頭溫柔的青絲散亂的披下來,粘在自己胸前,有些癢癢的感覺,不太舒服,用手撥弄了一下纖纖的頭髮。
纖纖立時醒了,小臉還泛着紅暈,伸手撫過皇上緊皺着的眉頭,撒嬌的說道:“你幹嘛老是皺着眉頭,很容易長皺紋的。”
“沒什麼,你睡吧。”說着話,皇上將纖纖移出懷裡,站起身。
“天還沒亮,你就要走嘛?”纖纖心裡有一絲受傷的感受,自己與他究竟算什麼,記得有一個男人說過,男人可以和無數女人上牀,但只會和自己喜歡的女人睡覺,這就是他對自己的定義嘛,只是用來暖被泄慾的工具,現在事畢了,他就要離開。
“嗯。”皇上正準備喚宮人進來爲自己,眼角的餘光卻看到纖纖微顫的肩頭。
皇上輕嘆口氣,耐着性子說道:“你又怎麼了?”
“你要回兩儀殿召幸其他妃嬪嘛?”纖纖不斷在心裡警告自己:閉嘴!要趕緊閉嘴,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說話,那樣只會吵架,嘴巴卻不合作,在想用理智控制自己前,話已出口。
“你說什麼呢?看來朕真的把你給寵壞了!”皇上的眼眸中浮起一絲怒意,這個丫頭,知道不知道,我最近都快煩死了,那有這種心情,可她的腦子卻只想着自己就會做這種事情。
纖纖咬緊脣瓣,倔強的看着他,一言不發。
皇上看見纖纖眼角的淚光,伸起的手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輕撫過她的眼角,拭去羽睫上的溼意,深邃的眸光閃着複雜情緒。理智告訴自己應該就這樣把這個丫頭晾在這裡不理她,等她自己好好反省,可是心裡卻在有些不忍,好半天才無奈的說道:“傻丫頭,你自已先睡吧。”
纖纖這時候臉色纔好看了一些,溫柔的說道:“你最近有很多事嘛?”
“好了。有些話不是你可以問地。你聽話。乖乖睡覺去。”這話本來是好話。不過語氣就有點……惡劣。強勢地命令口吻……皇上說完。又輕嘆了一口氣。喚進宮人爲自己着裝。纖纖聽出他語意中地不耐煩。嘟着嘴。一言不發地抱膝坐在牀上……
皇上回了兩儀殿吩咐衆人退下後。看着書案上堆積地奏章。拿起一本看了幾眼。又有些煩燥丟在案上。那個人說好中秋節到。可是到現在還沒來。別是出了什麼變故。
想到這裡頭痛地揉了揉自己地太陽穴。最近煩心地事實在是太多了。就是躺在牀上也睡不着。總要那個人來了。知道確實地信息。才能安心些。
正在這時候聽到書檯後地屏風裡傳出輕微地“咔咔”地聲音。皇上地身子立時崩直了。隨着“咔咔”聲地消失。從兩儀殿地書檯地屏風後。站出一個青年男子。丰神清俊。但神色裡就是一點像小痞子一樣地氣質。一身玄色地外衣。手裡執着一把玄色金邊地白玉骨扇。有一下沒下地搖着。似乎像學習文人風采。但依舊掩不住他地痞氣。
皇上一直沉靜地臉上總算是流露出一絲微笑。淡淡說道:“你來遲了!”
“臣在路上遇上一些變故所以來遲了。還請皇上恕罪。”嘴裡說着恕罪。可是表情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依舊笑地痞痞地壞壞地。但不惹人討厭。反而讓人看着覺得親切。
“你從密道里進來的?”皇上露出一絲微笑,隨意的問道。
“嗯,沒想到皇上現在這麼晚了還會在這裡等臣,臣還以爲皇上肯定在那位美人的牀上呢。”玄衣男子痞痞的打趣着皇上,好像一點也不畏懼這天子之威。
皇上無奈的搖頭嘆道:“朕只是睡不着,就回兩儀殿來處理奏章。”
“做皇帝原來這麼辛苦呢……還是皇上最近煩心的事太多?”玄衣男子一邊說着話,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前淮南節度使,在轄區內強迫管區中所有的壯丁爲兵,只留老弱種田,建立起數以萬計的軍隊。又再從軍隊中抽調更精壯的牙兵充當親軍,待遇優厚。引起兵士不滿,動輒發動事變,驅逐主帥,而且自立副節度使爲帥,現在居然上書,要求朕的任命召書,這些藩鎮,擁兵自重,分踞一方…….”說到後八個字的時候,皇上眼眸中戾氣皆現。
玄衣男子一合手中的玉骨扇,在手心中輕擊了兩下,試探着說道:“莫非皇上想削藩以加強中央集權,可是這是步難走的棋,不過,雖冒險,但確是穩定江山長久之計……”
皇上深湛的眸子凝視着遠處,眼眸中閃爍不定,好半天才正色說道:“朕雖沒有文武聖皇帝的雄材偉略,但也不想留下一個爛灘子給自己的子孫,惹來一世罵名。”
玄衣男子燦然一笑,誠肯的說道:“臣必誓死追隨陛下。”
皇上淡淡一笑步出案外,輕拍了一下玄衣男子的肩頭,輕輕說道:“只怕以後會讓你受些委屈了,對了,你去看太后了嘛?”
玄衣男子輕咳了一聲,東張西望了一下左右,方纔小聲說道:“沒有啦,想到上次一見面,太后就叨叨我該娶妻了……呃,有點後怕啊……”
時間與空間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但是如果能有一把尺子來量一量的話,即便尺子上有衆多不同系列的刻度單位,然而摁住一個點的話,把某些人在不同空間的這一時間點的行爲一對比,卻頗有些戲劇性的。當然,若他們之間有那麼些絲絲縷縷的聯繫,就更妙了。
比如說現在,皇上正在與玄衣男子密議的同一時間的鳳儀殿內皇后也並未入睡,她心煩的看着父兄給自己的回信,一張薄薄的紙上卻記載着以後莫氏一族興衰,終是自己太天真了,居然以爲父親會肯聽自己的勸告交出兵權。那攤開的紙條上面只寫了十三個字:“今日交必衰敗,不交反可爲依憑。”
皇后悠悠嘆了一口氣,將桌上的紙條折小,放在燭火處點燃,看着那白色的紙在火舌的吞食下,漸漸轉成黑色的灰。莫家是不是也是如此,在燃燒出最美麗的火光後,就只有成灰的命運。
皇后環視了一眼鳳儀殿裡,自己還可以穩坐這裡多久呢,父親啊父親,你怎麼不明白呢,如果順了皇上的意,你的女兒是當朝的皇后,日後未必不能東山再起,可是現在你執兵自重,皇上剛纔經歷過長孫一族的變故,怎麼可能不恨,擁兵自重,功高震主,古來將之大忌。
……
凝芳殿內的纖纖,從聽着那漸離漸遠的腳步聲,直到確認皇上徹底離去之後,有一種難言的委屈之感由心而起,他也不哄哄自己就走了,他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想着想着,不由漸漸心頭髮酸。
而到了這時間點,纖纖也已經面無表情地坐起來,下牀轉出內室,吩咐沅珍準備熱水。
進入浴桶後,用絲巾細細擦拭着自己的身子,看着雪白肌膚上還留着皇上遺留下來的痕跡,一時心神恍惚,又憶起他溫柔的笑容,可是他面對皇后時也是那樣笑容,會不會自己看不見的時候,他對其他人也是這樣…….越想越是心情煩燥。
坐在浴桶裡,纖纖才覺得自己的心,正漸漸從這幾天一直因爲與皇上合好而潮起潮落的激動心情裡開始慢慢恢復了冷靜。
又憶起皇上在嚴若雨生下帝姬後的反映,以及……賢妃的死……自己一直下意識的去迴避這件事,除了因爲賢妃的死狀很恐怖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害怕想像她的死因,那時候,那時候還在內殿的人……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就算賢妃做過什麼,可是她也曾經是你的女人啊……難道你對自己的女人都真的如此絕情?
李昊昱,女人在你眼裡,只不過是低賤的生物吧?我呢?你說我和她們不一樣,我在你心裡有過一點份量嘛?纖纖想到自己居然愛上這樣一個冷血的男人,一時悲從中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出來,拿起絲巾不停的拭着自己的眼角,擦去自己的淚水,可是越擦越多,直到把眼角的細膚都擦的生痛。
沐浴過後,纖纖回了內室,對着梳妝檯的鏡子整理好衣服和頭髮。
看着鏡中的自己,細看之下,發現自己的眼角已擦出了紅紅的擦傷痕跡。而且眼睛因爲剛纔的痛哭有些紅腫,可是現在眼裡卻再無一絲淚,彷彿剛纔根本就沒有哭過。
纖纖在心底嘲笑自己,有什麼好哭的,女人的眼淚,總是最不值錢的,特別是當這個男人並不在意你的時候。
愛一個人真的好累,特別是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想着你,寂寞的愁填滿整個心扉,可是卻還是不敵,永遠生活在…….你愛與不愛的的懷疑裡。只要你對我好一點點,我就滿心歡悅,只要你一個冷落,一個不經意的舉動,都能夠牽動我的情緒……
李昊昱,愛你的滋味真的好累,累的我不知該怎麼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