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楠拿着抹布準備將地上的果汁擦乾淨的時候突然間看到了遠處的人，愣了愣神，忘記了手下的動作。
“別做了。”顧成澤朝着她走了過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了起來。
“可是……”喬楠還有些猶豫，萬一小景下來踩到了這些玻璃的話，該怎麼辦。她沒有注意，自己對這個沒有見過幾次面的孩子關心的很。
“會有打掃阿姨做的，你不用動手。”顧成澤沉默了會兒，突然間開了口：“剛纔有沒有受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緒太激動了而已。”看到喬楠和孩子在一起他一顆心就感覺揪了起來，內心裡只剩下一片慌亂。
喬楠慢慢搖了搖頭，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將兩個人縈繞着，顧成澤什麼也沒說，直接拉着他離開了家，將她塞到了車裡，車子開了半路，顧成澤纔開了口：“是去藍黛，還是回家？”
喬楠沒有開口，只坐在座位上發着呆，雙手緊握着，十指交叉着，擰到了一起，骨節都泛了白。顧成澤對那個孩子很在意，似乎她出現在孩子的身邊，他都覺得是抱着敵意的。
他一定很愛孩子的媽媽，所以纔會對這麼孩子這麼用心，那顆心突然間生出了幾分嫉妒。
顧成澤直接將喬楠送到了家門口，車子停了下來，裡頭的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顧成澤也沒有催促她下車，只是焦急的很。一顆心慌亂不安，再怎麼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喬楠也同樣焦急，慌亂的很，總有一種感覺，兩個人十多年的感情，很有可能會在這一天崩裂。
顧成澤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方向盤，視線越過車窗，望向了遠處的道路，沉默着。
整個車子裡頭好像只有顧成澤手指敲擊方向盤的聲音，寂靜的可怕。喬楠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慢慢的坐着深呼吸，呼吸的聲音都不敢放大了。
手指不住的*着，骨節是一片片的青白，指甲上似乎都沒有了血色。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顧成澤猛地開了口：“下車吧，回你該回的地方。”
喬楠身體一僵，呆坐在哪兒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顧成澤見她依舊沒有動靜，轉過頭看他一眼，聲音低沉：“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不喜歡死纏爛打糾纏不清，下車吧！”
他不想這麼說，可是他不得不這麼說，喬楠不能夠留在孩子的身邊，不能夠接觸他！她不能夠留任何機會給喬楠讓她知道小景是她的兒子……
他強行將喬楠留在身邊十年的時間，十年了，那感情越來越濃烈，越來越無法割捨，如今他卻要狠心將自己的心頭肉割下……
愛也愛不得，舍也捨不得，他這一輩子過的還真是……
顧成澤斂下睫毛，遮蓋住了眼中的悲痛，忍不住的苦笑了着。
“好聚好散吧。”顧成澤聲音低沉，他儘量不去轉過頭看旁邊的人，儘量的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
喬楠歪着腦袋看着他：“好聚好散吧？”喬楠往椅背上一靠，聲音低啞：“十年了，顧成澤，我跟了你十年，整整十年！”
“到最後就得到了一個好聚好散。”她的聲音放得很低，在車子裡頭不住的迴盪着，喬楠眨了眨眼睛，怕流淚。
不過想想也是，十年了，也該厭煩了，他只是顧大少爺身邊的一個情人，十年時間也是時候厭煩了，他有錢有勢只要有這個意思，如果有多少年輕姑娘要貼到他的身邊。十年了，她不是什麼年輕姑娘了，他該是厭煩的時候了。
“喬楠……”
“這些不夠。”不等他開口，喬楠便沉聲說着：“這些不夠……”
“那你想要什麼？”顧成澤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啞着嗓子開口。
“我想要你一點時間，就一點點就好了，把你的時間給我幾天，然後就再也不相見。”最後幾個字好像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一樣，話說的艱難。
顧成澤一個人坐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很長時間脣角才勾起了一抹苦笑。歷史竟然驚人的相似，沉默了會兒顧成澤才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等我把他安頓好之後，你想去哪我都陪你。”顧成澤這麼說着，喬楠心口卻一陣陣的發涼。在車裡換了好幾次呼吸，才慢慢的冷靜下來，推開門下了車。
顧成澤這個人，他終究還是守不住的，喬楠從跟了顧成澤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不住地在心裡告誡着自己，她跟他不是一路人，不管跟着他身邊多長時間她都只不過是一個情人的身份而已。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的。可是到了現在，喬楠卻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情。
十年了，她以爲對顧成澤來說自己是特別的，卻沒想到，原來她什麼都不是。
喬楠深呼吸了兩下，努力的讓自己走的慢一點，剋制住回頭的慾望，一直都進了家門口，門都關上了之後，整個人纔是個立即癱坐在門口，怔愣了好長時間纔回過神，眼淚從眼眶涌了出來，沾溼了蒼白的臉頰。
好難受，心口哪裡好像是已經空了一塊，喬楠身體團成了小小的一團，她雙手插入了發間，輕輕的揪着自己的頭髮往外拉扯着。
頭皮上的疼痛讓喬楠更覺得難受，她縮在角落裡忍不住的低聲呻吟着。好聚好散，這幾個字說起來簡單，十年多的感情哪有那麼容易說斷就斷，顧成澤做的到那麼絕情，她卻不行。
她醒過來的時候只能夠看得到顧成澤守在身邊，她不明白當時爲什麼會答應顧成澤做他的情人。也許是因爲自己媽媽死了，那種失去了半邊天的感覺將她壓垮了，也許是因爲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所以呆在他身邊很安心，也許……
喬楠忍不住嘆了口氣整個人快要嵌在牆壁裡頭了，一動不動的窩在裡面發着呆，喬楠伸手輕輕的抓着自己的頭髮，臉色是一片蒼白。
顧成澤在門口等了好長時間，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香菸，湊在嘴邊點燃了，還沒有吸兩口猛地想起了小景還在家，他不喜歡煙的味道，顧成澤愣了愣，猛地掐滅了手裡的煙。
將菸頭扔向窗外，開着車離開了。小景不能夠留在家裡，且先不說最近他會很忙，沒有時間照顧他，光是因爲喬楠，就不能夠讓他留下來。
他害怕他和喬楠有任何的接觸，更害怕因爲小景喬楠會想起來從前發生的事情。
顧成澤回家的時候，小景已經醒過來了，正一個人躺在牀上玩呢，小腿翹着輕輕搖晃着，枕頭上擺着一本書就着昏暗的光線看着。
顧成澤走了過去，坐在了牀沿上，低聲問了句：“看什麼呢？”
小景把書本遞給他看，盤腿坐在牀上，笑着。
顧成澤掃了兩眼書上的內容又慢慢的合上了書，手指輕輕地敲在了書頁上，猶豫了很長時間纔開口：“明天我送你回去吧。”
“爲什麼？我不能在這裡多呆兩天嗎？”小景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瞪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的開口。
“小景。”
“我好不容易纔來到這，我想要在這裡多呆幾天，爸爸，我想要留在這兒好不好？”
“不行。”顧成澤贏硬下了心腸，沉聲開口：“你必須得回去，你的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能離開醫院太長時間。”
小景撅起了嘴：“你又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醫院裡頭是不是？別人都有爸爸媽媽陪，就我一個人從小到大都是在醫院裡長大，護士都比你陪我的時間多的多。”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我……”
“胡說什麼呢？爸爸怎麼會不喜歡泥呢？爸爸只是生意上忙而已，沒有太多時間陪你，爸爸答應你，以後都不會好不好？”顧成澤低聲哄誘着小景，聲音溫柔：“你不能在國內呆着，明天我就把你送回去，你老實在醫院裡呆着，要是想我的話就給我打電話，好不好？我立刻就去見你。”
“聽話……”顧成澤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小景的腦袋：“我很快就過去陪你，好不好？”
小景沒有說話，只一個人悶悶的往牀上一躺，拉上了被子蓋住了腦袋，不在說話了。
顧成澤將身上的外套脫掉了隨手搭在一旁，躺在小景身旁，手輕輕的搭在了小景肩膀上，他十歲了，身材看上去還像是七八歲的孩子，比平常的孩子都瘦了不少，看起來讓人心疼的很。
顧成澤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小景將腦袋從毯子裡探出來，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我沒事，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讓賀叔叔送你回去。”顧成澤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閉上眼睛有些疲憊的躺在那兒。
他很喜歡小景，非常非常的喜歡，他恨不得將小景每天都留在身邊，中國也有不少好的醫院，可是他卻執意將他送走，十年來加一塊兒也陪不了他多長時間。
他過的太疲憊了，這十年他哪一個都想要，想要守住喬楠，又想要守住兒子，可是到了現在他又開始慌張了，如果再這麼繼續下去的話，如果喬楠恢復了記憶的話，如果喬楠知道這孩子是誰的的話……
那他就誰都守不住了。
他不能這樣，十年來他都活在這種煎熬當中，現在可以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