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野向一頭髮瘋的公牛,鼻子裡噴着氣。“不行,我說了算”。
“哎!常野,你這麼幹可是壞了本聖門的規矩”。老聖士有些不快,臉拉了老長。
常野咬着牙,見饒酥一聲不吱,連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沒有。娥眉淡淡的蹙着,細緻的臉蛋上掛着幾分不悅。
見饒酥有些不快,常野口氣也變了。“師妹,我陪你去”。
饒酥也沒吱聲,轉身遁出光罩。
“師妹,等等我”。常野一溜煙的跟了出去。
老聖士看眼中年聖士,兩聖眉來眉去了幾息。
茂密的森林,夜空被高大的樹木枝條割成了一綹一綹的花緞,斑斑駁駁的星光散露下來,隨着樹葉的曳動,眨着詭秘的眼神。
常野擋在饒酥的身前,一手舉着夜晶燈,一手持着怪異的聖器,伸着脖子,鬼鬼祟祟的走着。
“小心師妹,這裡露水大”。
饒酥手裡拿着顆晶珠,想躲開師兄,卻總是被碩大的腦袋擋住視線。
常野衣襟一緊,心裡慌得跟跳兔似的。“師......妹,怎麼了”。
饒酥神識眼透空的天域,眼神閃了閃。“藤草絆到腳了”。
饒酥把着常野,神識卻瞄着黝黑的森林。
“絆傷了沒有”?常野平靜了狂跳的心,彎腰看向饒酥腳下。
饒酥沒回應,眼神驚跳的看着晃動的林域,感覺到心跳在不時的加速。
“那道神識在哪兒?爲什麼即熟悉又陌生”。饒酥越想越激動,心如開了閘門的洪水奔流而下,聖體不由得顫動起來。
“別怕師妹,有我陪着你”。常野似乎感應到饒酥心境的變化,心裡雖然有點虛,還是裝得十分的鎮靜。
常野一擡頭,心裡又來了句。“暈!差點撞上”。
一棵黑皮皴裂的樹幹上,掛滿了苔絲。溝溝壑壑,像是一道道的山脈和河流。
常野走過古樹看向黑黝黝的林域。“怎麼沒有哪”?
饒酥看着眼前的古樹,眼裡閃着黑瑩瑩的亮光,伸手輕輕的撫摸着粗糙而又細柔的樹皮。臉上凝着嫵媚的,溫柔的笑容。
常野怪兮兮回過頭,看着饒酥臉上綻開的白蘭花般的笑容,眼睛都直了。“師妹別傻笑,看着你的魂珠”。
“看你的,我看着哪”?饒酥點了下常野的臉,硬是把那張癡迷的臉推到一側。
“那就好!我就擔心你”。常野受寵若驚,伸着脖子一手點住眉心,神識着黑漆漆密林。
饒酥撫摸着樹皮,指甲輕輕的滑過溼淋淋的苔蘚,一陣濃郁的苔香瀰漫過來,饒酥的眼神變得迷離,彷彿沉醉在花的香域中。
“師妹再找找看”?
饒酥機械似的點點頭,眼神變得閃動。
常野回頭看看饒酥,見其緊緊的盯着手中的魂珠,心裡也有了底,踏着草尖,一步步走入古林深處。
老聖士坐在陣眼中,眼神怪怪的。“魂珠”明明感應到微弱的魂息,怎麼就消失了?
“落”!老聖士急呼一聲。
饒酥手中的“魂珠”放出青光,百里外的大陣瞬間落在常野、饒酥周圍。十里樹域變得亮如白晝,數十顆亮白的火珠出現在天空,照得樹間的露珠立即化成水汽,就連那樹葉都蔫了般耷拉了腦袋。
轉瞬間苔蘚花咧開了嘴,枯成一張簿簿的草皮,皸裂的古樹皮張開白潤的嘴脣,脣邊掛着乳汁般的露珠。
火珠快把古樹烤着了,從地上捲起一股熱浪,火燒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雜草抵不住火珠的爆曬,葉子都捲成個細條,現出枯黃的顏色。
亮白的火珠熄去,乾枯的樹域恢復了寧靜。常野擡起頭。“師兄,你想烤肉乾呀”!
站在大陣外的老聖士,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常野、饒酥。“怪了,明明在這裡怎麼就沒了”?
常野、饒酥遁出大陣,看着十里枯木,也變了臉子。“快走,小心被武陵洞巡邏者發現”。
“對對”!老聖士也慌了神,剛纔太心急了,大陣“火瞳目”全開。
精魂是陰氣所化,最怕陽氣相悖。“火瞳目”正是陽氣凝成的火珠。足可以吸光精魂身上的真氣。
老聖士回頭看看一個個疲倦弟子,就像剛睡醒似的,昏昏沉沉不想動彈,身子一個勁的向下墜着。
“快!分頭逃”。老聖士拿出“百里梭”。攬過幾個弟子,逃入梭內,紅光閃過,一道流星消失在天際。
常野等師兄弟也不敢怠慢,各拾弟子逃之夭夭。
數月後,雲飛霧繞的山峰上,山頂平坦,四周森林茂密,古樹參天,紅花綠葉襯着一棟古雅的桐石樓閣。窗櫺珠簾,撒出溫暖的晶燭光,就像一處處天然的盆景。
溫色的晶光下,常野流了一頭的汗,一邊拭着,一邊看着牀上躺着的聖女。
聖女臉上像蓋了一張白紙,顴骨高高地凸起,兩頰瘦的都凹成了坑,臉角泛着菜青色,雙眼無力地閉着,呼吸十分微弱。
常野的臉色異樣的悲慼、沉痛,像寒冰般冷酷,眼圈黑糊糊的,漠然中似有無限懊悔。拭過汗水的手握着枯柴的骨手,聲音哽咽的喊着。“師妹,你醒醒,告訴我,你怎麼了”。
淚水一溜溜的滾下,夾帶着鹹鹹的汗水,噠噠的落在聖女的身上,枯萎如同一張乾癟的黃菜葉聖女,似沒了氣息,任憑淚水與汗水無情的敲打。
蒼白臉上,聖女眼皮透着血絲,嘴脣因長期乾燥而裂出了口子。頭髮凌亂的,彷彿窗外一陣風吹來就會把她那憔悴的弱不禁風的身子給吹飛了。
“師妹......!求求你,到底發生了何事”。常野哭喊着,鼻涕都流到了嘴裡。
饒酥的眼睛眨眨的動了動,黑眼珠往上翻,兩頰深深地陷進去,彷彿成了兩個黑洞,嘴微微在動,急促地呼吸着。“走......開......”。
“我不,師妹......,我不能沒有你......”。常野哭得更兇了,死死的抓着饒酥的手,生怕被師妹甩開。
饒酥黑眼珠往下移着,眼睛略略動了一下,接着頭微微的向一側倒去,嘴動動,喉嚨發出低怨聲。“想讓我死,你就坐這兒”。
常野抹着眼淚。“不......不......,我走,師妹,我怕呀”!
退了幾步的常野又撲了上來,壓得饒酥臉都青了,咳嗽着,似乎想說話,卻又吐不出一個字來。
常野跳了起來,嚇得手都哆嗦了。戀戀不捨的退出灰暗的房間。
過不多久,一縷小小的光暈從饒酥手心飛出,慢慢的停在她的眉心處,嘶嘶啦啦!一條曲折的光弧飛入眉心。
饒酥眼睛猛的睜開,道道血絲布滿了黑瞳,轉眼瞳光變成紅色,枯瘦的聖體痙攣般的抽搐着,一股股的白沫從嘴裡吐出。
“師妹......”。常野瘋了一般衝了進來,看到饒酥變成這樣,嚇得站在牀前跟着饒酥一起抖着。
數位弟子守在門外,側眼看着閣內的怪像,卻沒有聖者敢進來。這可是四師兄和五師姐安樂窩,想進?除非想腦袋起包。
饒酥突然從牀上坐起,伸出枯瘦的只剩下骨頭的手。
啪啪!常野被打的轉了四五個圈,捂着臉愣了,接着哈哈哈!嘿嘿嘿的傻笑起來。
“師妹,你沒事了”。
“沒事,差點讓你害死”。饒酥睜着血眼,兇巴巴的嬌呵道,聲音雖然尖的嚇人,常野聽得那是個享受,傻傻的樂着。
“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饒酥白了常野一眼,兩彎蹙煙眉,似泣非泣含着點點淚光,看向那鏤空的天域。
“他走了”。
“誰?啊!師妹,我還在這兒”。常野愣了下,笑呵呵的回道。
“師妹是不是要吃的東西”?
“拿來”!饒酥伸出枯瘦的骨質的手。
“什麼”?常野嘻嘻的笑道。
“把手伸過來”。
常野的臉抽抽起來,笑道:“師妹,你不是要吃這個吧,我可沒洗手”。
“就吃它”。噗!饒酥一口咬在常野的手腕處,一股子精血從牙縫中擠出。
常野咧着嘴。“哎!你怎麼咬......”。
眼皮一翻,黑眼仁沒了影,一頭栽倒在石牀邊。嘴裡還噴着泡泡。“......我,暈......”。
饒酥放開半截青紫色的手臂,吸了口血腥的靈氣,露出雪白的小牙。幾吸間,饒酥的瘦得皮包骨頭的臉,有了血色,似乎長了不少的肉,塌陷去的雙腮也豐滿起來。
“上牀吧!你”。常野被拖死狗似的拉上石牀。一道輕紗落下,擋住了牀上妙漫的身影。
嘶啦!一陣碎衣破甲的聲音,輕紗上的影子更加的苗條。
“別......別......,師妹,你的嘴離我遠點,別放這兒”。常野似乎被碎衣聲驚醒了,帶着哭聲喊道。
“暈”!趴在石閣門外偷眼的弟子蜂擁而散,一溜煙的逃得無影無蹤。
“哎呀!師妹,咬一口就行了,我的胳膊都青了,要不換個地方,這兒......行不,別......別,還是咬這兒吧!哎哎哎......”。石屋內傳出常野的大呼小叫聲。
“......咬......咬上了,痛......痛痛”。
“啪!啪!嗵”!石屋內又沒了聲音,一股子血腥味從石屋內飄出。
遠遠站着的師妹師弟們傻傻的笑笑,臉色又變得凝重,石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敢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