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漪輕輕一點,勾網消失了。莫邪跟血人一樣趴在地上,兩眼緊閉人事不醒。
連漪沒有管莫邪的死活,轉身飛出小禿山。
一晃時間過去五日。這段時間,每天晚上,小禿山都會噴出四塊灰白色的石頭。到第五日的晚上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十六塊灰白的石頭,沉睡在小禿山山頂四周,這片區域沒有瑩光,是小禿山最黑暗無光的地方。陰森森的,讓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五日後,莫邪的手動了動,一點點的彎起,那手已經不能叫手,一道道血口穿手而過,幹了的血跡密密的佈滿了手上的皮膚。莫邪收起手指的瞬間,啪,啪,啪。血皮發出聲聲的爆裂。穿手的細小血洞,慢慢的滲出血來。莫邪兩腮的肌肉鼓的高高的,一陣磨牙的痛,從身體每一處細口中針刺一樣的傳遞着。
自從莫邪的慧識覺神識被囚困之後,莫邪已經無法引去自然之氣和水谷之氣,靈動御心決無法自由的運行,丹海內的那件黑色戰甲,隨着丹海內的靈氣消失,靜靜的沉入丹海之內,沒有半點自我防禦能力。
莫邪隨着聲聲爆皮,伸出手扣住前面的石縫,一點一點,移動着身體,身下血衣與石頭間乾涸的血,發出撕破粘合的聲音。向前小小的動了一寸。
慢慢的前移,腥紅的血衣上出現一小點,一小片溼痕。莫邪的臉痛苦的抽動着,扭曲着,整個臉上一樣是道道的血口,奇怪的是莫邪那雙勾魂的眼睛,竟然沒有刺瞎,除了眼角流着一點血線,那道冰冷也消弱了不少。
一寸寸,莫邪拉着一道道血線爬行了一個上午,趴在已經長了綠毛的水池邊,咕咚咚的喝着又腥又臭的水。隨着每一聲咕咚。綠色的池水會下去一小截。數十聲之後,莫邪象狗一樣伸着舌頭,啪啪的舔着,一片片綠毛,隨着舌頭的捲動進了莫邪的嘴中,沒有來得及跟進去的綠毛,掛在嘴角上。
莫邪肚子喝的跟皮球一樣。整個身體都支得騰了空。扒在石池邊上動了動,大大的肚子卡在池子裡沒出來。推了數下水池邊後,莫邪嗵的一聲從水池上掉了下來。砸的身上的石頭髮出咔嚓一聲輕響。莫邪的腦袋,撞到石頭上。眼睛向上翻了翻,沒翻上去。又變成黑眼仁。
停了有一刻鐘的時間,莫邪又一寸寸的手扣,腳蹬的向遠處移去。整個身體就如一個凍僵的蛇,僵化的在高高低低的石頭間上下起伏着。
夜幕降臨的時候,莫邪象一隻膽怯的蟲子,停下了寸進的移動。來到一塊啃了一個角的灰白色的骨石處,歪着生硬的脖子,咧開嘴,咔嚓的啃了一口。一層白色的骨面落入莫邪的口中。原來,莫邪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不過是爲了吃一口新鮮的骨石。
咔嚓,咔嚓,寧靜,黑洞。瑩光點點的小禿山,發出一聲聲恐怖的碎石聲。驚得修煉中的連漪不得不睜開眼睛,看向黑幕中的小禿山。
“看來那隻蟲子醒了,等十多天後欲心洞解封后,蟲子,我送你一個大福源”。連漪美麗的黑色眼睛閃着點點獰色。
時間荏苒,轉眼過了十天。抱着骨石的莫邪已經可以站起來了。莫邪站起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爬到了山頂,顧不上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把山頂上的新鮮骨石,一塊一塊的扛下了山。在水池不遠的地方,用年久的骨石搭了一個洞,把新鮮的骨石放在洞中,洞外面用幾塊骨板擋上。
整個活,忙活了一天,看着山外的連漪,瞪着大眼睛看了一天,一直沒想明白,同樣是灰白的石頭,這隻蟲子爲什麼就把這十多塊藏了起來。
夜如期而至,帶來了黑暗,也帶來了,噼劈啪啪,叮叮噹噹,銅錢大小的雨點。
小禿山外風雨飄搖,不知道爲什麼,這些日子每每到夜晚的時候,欲心峰周邊幾十裡,或是上百里內都是如此 “喀嚓”,一聲聲炸雷,帶瓢潑大雨嘩嘩地下起來,大雨中挺直樹幹,粗壯的樹枝,百搖不掉的葉子,被打的都彎着腰。一道道電光劃過,樹枝和樹葉在風雨中更加瘋狂的搖擺,時不時會有一、兩片葉子,經不過風雨無情的蹂躪,飄進狂野的黑暗。
小禿山內黑暗與瑩光共存,外面的世界如何的狂燥,這裡有的只是寧靜,靜的,聽不到一絲的呼吸聲。
咔嚓一道驚天的銀樹,劃過黑色的夜幕時,小禿山在銀光中亮一下。就在這亮起的瞬間,一個黑漆漆的身影站在小禿山的山頂。身影下是一塊骨石,這塊骨石是十幾天前從小禿山的腹內送出來的。溫熱已經淡去,血靈氣還有微弱的一點點。
這塊石頭是莫邪唯一沒有搬走的骨石。
咔嚓又一道巨大的銀樹從天空倒落下,小禿山頂的黑影已經消失了。那塊石頭移到了一邊。
黑洞洞的小禿山內,一道紫光亮起,紫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映出一張帶着血疤紫色的臉。是莫邪,不錯,是莫邪。
莫邪在微弱的紫光下,向前一步步試探性的走着,地很軟,還是十多天的樣子,象似踩在細沙上,卻比細沙有凝結的質感。
莫邪不能不警覺,那白色鬚子沒有危險,但是非常的煩人,粘住了,死死的咬着不放,直到把你扔出這個黑洞。
莫邪越走越深,那些討厭的白鬚子沒有出現。莫邪夢寐以求的血靈之氣,淡的出奇,比小禿山的血靈氣強不了多少。
咚,莫邪腳下一空,沒等反應過來,掉進了一個空腔內,莫邪的腳着地的瞬間,空洞亮了一下,接着又暗了下去。整個世界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雖然閃了一下亮光。但是習慣黑暗的眼睛,在亮光亮起時,什麼也沒有看到。
嘶,嘶,莫邪深吸了吸鼻子,對於莫邪來說,鼻子比眼睛更加好使。一縷重重的血靈氣味從一處傳來,好重的血靈氣。莫邪像似吃了興奮藥精,唯一沒有傷疤的眼睛,差點把有傷疤的眼皮瞪壞了。再瞪一點,就得血爆眼皮。
莫邪鼻子一伸,以鼻子爲觸鬚,如同黑暗中覓食的蟲子,快速的向遠處移去。彷彿過了一個耳洞。莫邪感覺到腳踩在毛茸茸的毯子上,那些毛很長,有一尺多長,不僅是腳下有,在微弱的紫光中,能隱約的看到四壁都是毛茸茸的東西。
噠噠噠。幾滴粘稠的液體從長毛中滴下。啪,打在莫邪的臉上,粘液冰而滑,莫邪的手還沒有摸到粘液,粘液滾球一樣,落到下面的長毛中。腳下一滑,莫邪上體沒動,腳自己動了起來。像似踩到無數的滑球上一樣。
莫邪手中的紫刃揮出一半,想瞬間移走,整個人卻倒入長毛中,接着所有的絨毛動了起來。莫邪如浮在水波上,穿向黑洞洞無盡的空間。
血靈之氣越來越重了,濃重的已經無法呼吸到空氣。一種死亡的氣息從遠處傳來,讓人不得不隨着氣息的迷漫,透着刺骨的驚寒。
莫邪在長毛中掙扎的想站起來,根本沒有可以支撐的地方,手腳亂舞着,壓倒着一片片滑滑的,柔柔的長毛。
突然遠處似乎有一片血亮的世界,濃重的血靈之氣就是從那裡涌來。
咚,莫邪帶滑膩的曲線,掉到一片水中。
這不是水,是一片血的湖泊,四處泛光的血水,像一張有彈性的墊子,輕輕地托住莫邪沉入血中身體。血水晶瑩如鏡,湖面無波無瀾,好似死了一般,更像一座血漿的墳墓。
血湖上飄飄蕩蕩的血靈之氣,隱隱的反射出一片片紅暈,像夕陽西下時,漫天紅色的簿簿的火燒晚霞。
紅彤彤的血雲間,金燦燦光閃過,接着又是一片金芒閃過,隱約間一具具血色虛影,懸掛在紅色雲霧裡,那血的虛影是紅色的,比紅的血靈之氣更紅,如幻影一般在血靈之氣中輕輕的浮動,
細細再看,那血靈氣霧中不是一具血色的虛影,成百、上千,要用萬來計算。在廣闊血空中飛來飛去,似風在微微吹動,似霧在嫋嫋浮游。
血色的虛影間是一些細如髮絲的白色細線,這些細線中間彷彿是空的。沒有懸停在虛影處,而是一直垂到血色的小湖裡。每一個入湖的細線周圍,咕咕咕的翻着細小的泡,那泡小的已經不能用眼睛來分辨。每個細泡升起爆破時,噴出一縷縷紅色的血線,
血線升入血靈之氣中,一點點在凝結血靈之氣,像在編織一個虛形的血體,慢慢的向上交織着。無數的血線飛起後,一個血色的虛影在慢慢的成形。
看那虛影,一個個媚眼含羞,柳葉紅眉,杏核紅眼,櫻桃紅口,紅膚閃閃,竟然是紅裸的楊柳細腰
那是血魂,血的靈魂,是血魄,血的精魄。是無數的聖者血與靈魂的融合,是生命的精華。
莫邪躺在血湖上,臉上沒有半點驚愕之色,反而流露出無限的喜悅,彷彿在奇異的幻景中,看着天上的紅光閃閃的星星。整個臉頰和耳朵泛着火一樣的紅色,特別是那些新癒合傷疤放出一條條,閃耀激情的條條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