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綠毛植士睜開一支眼睛,嘿嘿的笑着。“哎!今日最聽話”。
轟隆隆的震響,像似死亡的詛咒,噤聲威脅着恐懼的“血花林”。勢如洶涌驚雷,猝然崩裂開,化作紛紛的暴雨急落而下。暴風驟雨在“血花林”上整整下了數年,至於下了多久,莫邪已經沒有記憶。
血花林內流起千條萬縷的細絲,盪漾在半空中,腥臭的粘連的像迷迷漫漫的輕紗,落下黑色的雨幕。粘絲似的小雨,落在莫邪清瘦的臉上。莫邪輕輕理理成綹的髮絲,明日又是煉術日,莫邪不知能不抗得住。
晃晃數年,“血花林”數十位聖者在煉術日悲慘的死去。屍骨去了何處都無聖知曉,也無聖問經。死對於“血花林”聖者來說,是遲早的歸宿。
吱吱嘎嘎,黑洞洞的“血花林”內響起扣石抓地的聲音。噹,噹,噹。骨杖聲從密林深處慢慢的挪向莫邪。“血花林”深處,莫邪從來沒有去過,李珍子每日與莫邪聊兩句,話未說完,常常心不在蔫的挪入“血花林”。
聲聲細微的呻吟聲從“血花林”深處傳來,時斷時續,直到晨時,才鬼異的消失,莫邪沒問過李珍子,李珍子也沒說。莫邪從來時那日起,一直坐在“血花林”刺道口。
咔嚓嚓,密集的刺芒交錯的摩擦出點點紅星,陣陣陰涼的風吹入“血花林”。一軀軀殘破聖體,爭先恐後的挪出“血花林”,**黑色基石上留下無數道腥臭的血跡。
李珍子拄着骨杖挪到莫邪身邊,掃了眼癡楞的莫邪。“該走了,早晚都得出去”。
噹,噹。噹。李珍子慢慢的挪過莫邪,大躬着要斷了背,跟着緩緩移動的聖羣。莫邪慢慢的站起,藉着射進“血花林”裡微弱的光。移了移身子。身後現出一個黑洞洞的洞口,莫快速的爬入洞中。數吸後又退了出來。
慢慢的站起,打落身上的黑刺,蹣跚的向“血花林”外行去,莫邪雖然躬着身子。髮絲卻輕擦着刺芒,紅光閃閃的芒刺鬼異的收縮着尖刺。
“血花林”外,雨簾如蟬翼白紗般,細細濛濛的落着很細,很綿,像飄浮的柳絮,絲絲縷縷。纏綿不斷。莫邪理開粘連的髮絲,目光再次與晶亮的花瞳對視。
數年來,每到煉體日,這位頭頂嫣紅丹花植女必到。每次都會抓到莫邪的“血影晶”。進入戰影晶臺內,除了那個叫囂個不停的綠毛老植士殘影,撕心扯肺的喊着。“打,給我打暴他”。
嫣紅丹花植女卻未動過半點術法,每次輕輕從莫邪丹海中捻出一縷的真氣,輕輕送入鼻息後,盤膝凝坐在虛空中不動了,莫邪次次愣愣的支着“丹葉花盾”,傻傻的站數個時辰。
綠毛老植士虛影在莫邪身前飛來飛去。嘶啞的喊着。“打,給我打暴他”。
邊喊邊掄着拳頭,飛踢着腳,在莫邪臉前,呲牙咧嘴喊罵着,直到最後,有氣無力的掄着透心拳,一字一句的說着。“打—,給—我—打—爆—他—”。
玉面花容植士笑呵呵的遁到嫣紅丹花植女身前,深行一禮。“欲蕘系友可喜可賀,順利通過‘百老會’核考,我已接到‘百老會’會令,這是此聖的‘血影晶’”。
欲蕘輕輕點點頭,從植袋中取出千顆葉晶,放入玉面花容植士手中。“多謝欲林系友多年的照顧”。
“不用,不用”。欲林嘴上推讓着,笑吟吟的把葉晶裝入植袋。回身輕輕一抓,驚愕的莫邪凝立在身邊。“小聖士,你真有福氣,能當欲蕘植子的鼎奴,記住好生的侍奉”。
莫邪嘴角抽動着,差點沒哭了。回頭看了眼輕輕擺手的李珍子。拉着哭腔。“李聖友,沒事去我坐的地方坐坐”。
欲蕘撇了眼莫邪。“走吧”!
一道花形雲霧裹住莫邪。一霎間,消失在雨線間。李珍子迷茫的盯着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傾瀉下來雨水。“莫聖友說的什麼意思”?
數日後,“血花林”發生驚天大事,“血花林”內數百聖者一夜間逃亡,只抓回了一位聖士,長得太大了,卡在敗死的“血花林”刺骨檸洞裡,沒逃出去。“血花林”林主欲林被擱置嚴辦。
陽光絲絲縷縷,如同細雨灑落夢幻般的花環葶苔上,潭池水映着碧如玉石的花影,閃閃的挑逗驕陽光澤。環形丹花葶苔不遠,一處兩柱葶苔佔地數丈,丹葶上碧葉如陰,八朵雄花組成一個花環,花開五瓣。花環裡面襯着滿天星似的小花,潔白如玉。
葶苔前二丈寬的空地上。臨風飄舞着,六位一襲綠衣花甲植女,一頭丹花開得無比豔麗,花眸如含春水,清波流盼遠眺着空域,香嬌玉嫩秀容豔比花嬌,說不盡的美麗清雅。
一道霞光急遁而來,數閃停遁在丹葶上,嫣紅的丹花在嬌陽中閃爍着紅暈的光潤。掃眼丹葶前的陣容,薄薄的嘴脣輕啓,嘴角微向上彎,凝着點兒笑意。“花奴,這就是你以後的家”。
卷在綠葉裡的莫邪,伸着乾瘦的脖子,打了結的黑髮叮噹的撞着。看了眼瀰漫着清新香氣的葶園,面無表情的哼了聲。
欲蕘雙眸閃爍如星。笑吟吟的落到葶苔前。撇了眼拉着老臉的莫邪。“欲秋,帶花奴去洗澡,好好洗洗,明日去‘百老會’認鼎”。
一位膚光綠嫩的植女,應聲走近莫邪,細嫩的小手擋着鼻息。“哎呀!臭死了,從那兒拾回來的”。
莫邪心裡這個鬱悶,計劃今夜逃出“血花林”,全泡湯了。雙目白愣着看着天,一臉的無所謂的樣子。根本不看欲秋一眼。
“嘻嘻,植主,花奴真牛氣”!欲秋小臉一梗,筋着小巧的鼻子,狠狠的白楞着莫邪。
欲蕘笑笑的搖着頭,明日“百老會”認鼎後,自然會改變。“欲穭,你也跟着去。小心花奴很利害的”。
一位頭飾小丹花植女,不情願的扭到莫邪身邊,與欲秋提着卷形花葉,沿着黑色基石花街,走向環形丹花潭。行不到數步,回頭見欲蕘進了葶苔,兩植女相視。“去吧”!
卷形花葉一鬆,莫邪在空域裡,打了無數個滾,咚的一聲,掉進冰冷的水潭裡,一道水柱噴涌而起,直衝雲霄,瞬間噴各式各樣的花朵。
莫邪破爛不堪的聖服,噗!噗!幾聲吹成了碎片,變成一片煙霧,慢慢地向遠處飄去。莫邪嚇得想抱成團,遮住羞,那騰空而起的浪花,衝得莫邪四肢亂舞,噼哩吧啦的在空中翻着跟頭,還遮什麼羞,嚇得莫邪哇哇得一陣大叫。
欲秋秀麗花容綠嫩的透着紅暈,咯咯的笑得,伸出細膩的手搭着欲穭的胳膊,扶着肚子,臉埋在欲穭的柳肩上。欲穭不好意思,靦腆的擋着帶着縫隙的花瞳。低着頭,指尖紅光一閃,球形光罩罩在水柱外。
環潭中心丹花葶苔裡,綠光一閃,頭頂綠毛丹花老植士慢步行出,三趾綠毛扇輕輕的擺着,看到欲秋、欲穭忙把三趾綠毛扇背到身後,一臉威嚴的樣子。“在洗花池內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欲秋、欲穭嚇得花容變色,忙跪伏在空域中。“老祖,欲蕘植子帶回花奴,正在洗身”。
“哦,小聖士帶來了”,綠毛丹花老植士眼睛騰的紅了,花影一閃,落到“洗花池”灰色的晶罩前,鬼笑的伸過三趾綠毛扇。
啪!啪!輕輕的拍着。“小聖士,這回落到老祖我手裡,有你好果子吃,打,狠狠的打,打成兩半”。
莫邪在飛騰的水花上,騰跳着,這回衝得乾淨,古銅色的皮膚衝成了紅色,還在轉着圈的飛躍,眼睛翻着白眼仁,轉一圈,啊一聲。
嗵!一聲聲驚雷咆哮着,驚心動魄的轟隆隆,咕咚咚地往下滾,愈來愈近,霹靂一聲,天地爲之昏暗,山崩地裂般震得莫邪耳朵都要裂了,灰沉沉的空域碎裂似的發出咔嚓嚓的聲音。
沖天水柱,愕然而上,莫邪撲咚掉進水池裡,露着半截蜷起身子,捂着耳朵,屏住呼吸,驚愕的看着混沌的空域。一聲尖尖的刺耳的叫聲,嫋嫋環在空域內。“打,狠狠的打,打成兩半”。
莫邪的臉頓時綠得跟嚇破了膽似的,這聲音太熟了,每月都在耳邊環繞,久久不息。
數聲之後,雷鳴聲停了,莫邪傻坐着,愣了一會兒,忙摸着水中的聖袋。一道粉色光影停在虛空中。“花奴穿上植服,去見欲蕘植子”。
莫邪看着粉色戰甲,粉色披風,眼睛都粉了。磨磨蹭蹭了半個時辰才穿上。空域灰光閃過,空間光罩隱去。
啊!欲秋、欲穭驚的花瞳玉眼都直了,禁不住驚叫一聲。盯着莫邪的臉看了又看,羞妮的低着頭。“花奴走”。
莫邪彆扭的邁着步子,心裡罵道。“什麼破植甲,跟小腳聖女似的”。
欲秋、欲穭跟在莫邪身後,看着莫邪磕磕砰砰的走着,捂着嘴相視而笑。
環形綠影丹花葶內,綠毛老植士咬牙切齒的站在葶門前。咧着嘴,抖抖的扇子舉過頭頂。“小聖士終於讓我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