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荷見翁笛瀟灑的樣子,像變了個聖似的,身子闆闆的,沒了半點臭蔫。接過半溼的面紗忙戴在臉上。
一股臊臭臊臭的尿臊味撲鼻而入,萱荷的小臉騰的紅了,脖子一收,憋過氣去,猛的捂住鼻子,不捂還好,這一捂,眉毛鎖成了小疙瘩。心火騰的燃起。
翁笛身形一閃已經逃出數千丈外,幾聲齷齪的乾笑。“就是有點尿臊,效果還是不錯的”。
萱荷溫怒的想將尿臊的面紗摘下,一股奇臭瞬息透過數層面紗擠進了嘴孔。嗯......,萱荷忙放下尿臊的面紗,哼的長長的出了口氣。
在傀境時聽說過用尿布防毒,原來不僅防毒,還防臭,難道是以毒攻毒,以臭防臭。雖然臭味清了,臊味卻重了,萱荷尷尬的站在屍山臭域黃濃的臭氣外,不知是進,還是退。眨着紅的發了紫的眼皮,閃着火燙紅光。
“別楞着,一會兒尿幹了,只能用你的,我是沒了”。翁笛急促的聲音從臭霧裡傳來。
“啊”!萱荷紫紅眼皮猛的大了,唰!小臉着了火,心裡驚叫一聲,慌了神的跟進臭霧。
濃黃的臭霧像久病的惡痰,粘連在一起,滴着黃色的霧點,幾吸,透明的光罩附了一層的黃膜,神識所視不過數百丈。一流流的黃霧線絲似的從光罩外掠過,感覺不是在霧裡,似在惡水裡遁行。
腳下是累累蟲骨堆成的高低起伏骨山。支翹的巨大的蟲骨,似一片鬼異陰森的骨林,伸展着千姿百態的磷峋怪肢。有似劍塔兀立危峰,有似鬼骷呲着猙獰的骨牙,有如凌空橫斬,撕咬天地之勢。
四域鬼森森的似掉到地獄鬼谷,處處是恐怖的屍骨,域域是奇形怪肢,掠得快了。迎面飛來齒形蟲刃,一吸停在光盾前。一道棱形飛釵擊透刃影,高數丈的黑色骨刃咯咯嚓嚓的倒在地上,噗的拍起一團濃黃骨氣,隨着悶聲斷成了數截。
萱荷握着狂跳到嗓子眼的心。看着騰騰濃霧裡的骨刃,額頭禁不住滲出汗來,手指尖微微的有點麻厲,心慌的抖着顫音。見翁笛遁入屍山臭域的瘴氣裡,萱荷一吸遁出六千丈,差點與蟲刃撞個滿懷。
“翁笛護法......,翁笛護—”。萱荷慌了神的喊了數聲,聲音都變得有點微抖,聖女天生的膽怯。似乎並非是境界高低就不具有。
“來了......,萱護法這麼急幹什麼,尿紗一個時辰才能失效。控查五百里不成問題”。翁笛從濃重的黃霧裡透出身影,悠哉的不緊不慢的飛着,每一遁不過百丈。一道紅光閃閃的晶線系在腰間,每每遁行,紅光透過濃黃的霧氣,格外的耀眼。
萱荷氣得心尖都抖着音。撇撇嘴無耐的跟在翁笛身後。翁笛下意識的躲了躲,乾笑了兩聲。“萱護法別碰斷了‘歸晶絲’。沒了他。你我怕是要在屍山臭域走失了”。
“歸晶絲”是最低級的回城聖器,是沒有“回城晶”的替代品,此絲好在百丈一鳴,百丈一閃,能知入域多遠,是直是曲。
萱荷道不怕屍山臭域裡有何危險,接近此域後,萱荷手裡就握着“回城晶”,這晶石來之不易,當年在“三界河域”清理少主留下的聖袋時,找到了這麼一枚,萱荷偷偷的留下,這可是保命的聖物。
靜寂的屍山臭域瀰漫着悠悠的昏霧,似無數的惡靈,遊蕩在魍魅的氣域,張牙舞爪的飛來,無聲無息的隱去,飄乎扯着眼神,牽着心神,似心隨着粘溼、冷酷的寒臭霧氣收的緊緊的,扯得痛痛的。每行百丈都觸目驚心。
天穹似沉,昏暗的天不見一絲光明。緩緩飄來濃臭的霧氣,顯然可見浪潮起伏,互相追逐,險惡的像海面上驚濤,黑風似的呼呼的刮來,數丈外已經看不清物體,神識被臭霧壓在百丈內。
翁笛凝起數顆夜晶燈,懸在數尺高的空域裡,濁氣混重的臭霧,晃着碩大的黑影,十幾丈、幾十丈黑壓壓、兇慘慘的時隱時現,似無數的鬼靈晃悠悠的徘徊在黑霧。驚得雪亮的夜晶石都變成慘淡的月色,放着蒼白蒼白的光芒。
恍惚的鬼魅的影子光怪的動着,一閃滑過光罩,一顆滴着黑液的枯黃獠牙掠過,打得右側的夜晶石忽悠的晃着,一聲輕脆的聲音響了。一陣驚寒冷風迎面吹來,忽然感到陣陣毛骨悚然。
翁笛回身看看“歸晶絲”,七百七十九里。千里花域已經過半了,上次翁笛來到這裡,膽怯了,牙差點都抖碎了,不小心咬到了舌頭,痛的翁笛捂着酸溜溜的嘴,坐在空域裡瞪着驚愕的眼睛神視着。
這次特別叫來萱荷,是翁笛求來的,來給自己壯膽,燕北主動來,翁笛都沒帶,聖士不如聖女陪着膽壯。
“萱護法離我一丈遠,用‘捆聖索’索住我。我先十丈,你跟五丈。如果發現我沒影了,拉住聖索拽我回來”。翁笛神識道。
據說百年來,屍山臭域裡失蹤了數萬修者,凡是入臭域深處的修者十有九死,荒域之城有記錄。因此近數十年來此探寶的修者少之又少,甚至談域色變。
翁笛來此更是小心翼翼,每次探深二十里就返回,遁距不會超過五丈,這次萱荷跟着來,翁笛決心多探十里,多遁五丈,有細心的萱荷保護,翁笛心裡有了底。
萱荷當然知道屍山臭域的鬼異,但是“三界花域”是進“三界關”必經之路。萬界歸一,不得不走。翁笛探域百次,經驗豐富,所言不會錯的。
萱荷拉着“捆聖索”,與“歸晶線”離開點距離,生怕拼斷了絲線,斷送了翁笛逃生的機會。心裡嘆了口氣,翁笛也是在玩命呀!爲了迴歸聖域,重建飄渺的心志比萱荷要執着、堅韌。
嗖!翁笛消失在黑沉沉的臭霧裡,幽遠的聲音傳來。“進”。
萱荷一遁五丈,昏暗的臭域裡現出一道隱約的影子。一閃又消失了。寂靜得有點詭異霧影裡傳來低沉的聲音。“進”。
一遁又是五丈,萱荷遁的十分的小心,聽到“進”前緊緊的拉着“捆聖索”。生怕失去與翁笛的聯繫。聽到“進”邊收聖索邊遁行。不論遁多遠,看到翁笛隱約的影子才停下,抖一下聖索,翁笛再次遁離。
兩聖配合的相當默契,臭域雖暗,陰風陣陣,惡霧滾滾,路過的骨影漸高,更回的可怖,在流動的鬼異黑霧裡時而咯吱咯吱的響了一聲,似折斷的樹枝搖搖欲墜,晃晃悠悠的像是吊死的鬼影浮來蕩去。
參差黑影帶着風寒掠過萱荷的眼神,彷彿走在浮屍的座座墳墓,恐懼的令萱荷想逃。心糾糾的緊着,神識四放鎖定着每一道近了又遠了的可怖的蟲軀、蟲肢、蟲腿,遇有一絲刺鼻的氣味擠透了臊氣。忙驚慌的神識翁笛時隱時現的虛影。
“進”。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來,翁笛的嗓音在濃重的霧氣裡時而變着調。萱荷不知翁笛要探多遠,想問問,聽到翁笛堅定的,不容回絕的一聲“進”。不好意思再問了,只好小心的跟着。
五丈、五丈、十丈、十丈,遁了多少次,萱荷已經不記得,昏霧更重了,伸手不見五指。萱荷只能感覺到聖索的緊緊鬆鬆,神識凝成了針,才勉強窺視到翁笛的影子。
“進”,翁笛的聲音更回冷凝,不容萱荷有半點猶豫。一緊聖索遁進墨黑的臭霧。
一道驚寒的刃光閃過,只有數丈的遁距,一根寬有數尺的蟲爪,閃着寒氣之光,驚得萱荷禁不住打個寒戰,牙在鋒刃慢慢的滑過時,噠噠的響了一聲顫音。
萱荷想喊翁笛,一陣驚寒的饕風虐雪迎面撲來,瞬間穿透了數層面紗,戰甲都結了一層的冰凌,咔嚓響了聲。
輕紗一樣輕,絲綢一樣柔的片片花瓣緩緩撲來,像縷縷楊絮輕歌曼舞;似團團絨毛擁擠而落,片片雪花慢悠悠地飄落在身上。輕輕的吻着驚白麪紗和驚愣的瞳影,涼絲絲的陣陣麻酥酥的,冰之魂魄微涼掠過細白的沒了血色的脖子。
粗裡粗氣的獰笑聲響起。“進......撞到了”。
萱荷驚寒中手指一緊,蒼白的沒了血色的骨節,嚓的一聲響起碎裂聲,手心的“回城晶”紋絲未碎,萱荷驚了魂似的撞進雪瑩瑩的空域裡。眼神木直的神識着皚皚雪域,骨頭節僵硬,念力似乎都凍結了,凝術如牛,在身前慢慢的化着一道雪晶晶的玉釵。
黑沉沉的霧域,臭氣越來越重,尿臊味似已壓不住臭氣。翁笛神識四域,回頭看看身後的閃動的“歸晶線”,八百零八里,還差一里。喊了聲“進”。
一陣奇臭的惡氣涌入鼻息,薰得翁笛腮幫子一鼓,五臟六腹翻江倒海折騰起來,一股子酸氣衝到嘴裡,差點沒噴出去。
翁笛強壓抑住濁氣,看看緊了鬆,鬆了又緊的“捆聖索”。一道朦朧的影子閃現在噁心的霧氣裡,翁笛搖搖頭,萱護法真能忍呀!如此惡臭的霧氣,翁笛兩層臊尿紗都透了。萱荷單層怎麼就能忍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