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蒼枯木下,閃着一顆顆光閃閃,亮晶晶的夜明珠,明潔如月,搖曳萬芒。
樹洞不多,三十一洞,洞前立的不再是透着綠芒的“修骨”,而是一顆顆碧色的晶珠。
莫邪坐在樹質中,紅眼兒閃着綠汪汪的光,盯着樹洞前“修骨珠”,骨頭能化珠,真是奇怪了。
神識四域,光禿禿的枝丫,殘落的敗葉,在風的欺凌中抖着折斷嘎嘎聲,龍鍾枝幹黑皮皴裂,掛滿了苔絲,頹然和衰老的不成樣子。鬼寂的山洞裡感覺不到生的氣息,只有沉沉的黴味,凝着土腥氣。
“沒有狼者?都化了灰”?莫邪閃着綠芒的紅瞳轉了數圈。取出“乾坤晶”,別管是不是石頭先試一試。
小小晶芒飛出樹體,一道飛旋卷出“乾坤晶”,小手似的抓住“修骨晶”,晶光一暗,綠芒樹洞變得黑寂。
莫邪小心的等了數吸。縱橫交錯的鱗皮樹域,響着鬼異的殘枝扭裂聲,嘎嘎的像蒼老的病態呻吟。
乾坤晶閃過,轉眼三十一洞的“修骨晶”收入“乾坤晶”內,莫邪收回晶體,打了數個符印,纔敢取出“修骨晶”。
只見“修骨晶”晶體如珠,泛着晶白的光芒,似天穹含着一域。骨域裡是一根迷你的小小修骨,那柔和的光芒正是從小小的“修骨”中釋放出來。
迷你小“修骨”晶白如玉,骨體如羊脂,質地細膩,光澤滋潤,透色如溫。神識凝在迷你“修骨”上,如落入溫陽,暖於心神。
莫邪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的把玩了一會兒。再神識林域,此樹不多。也只有數十顆的樣子。莫邪貪婪心立即膨脹到極點。
化成一縷清煙,遁入下一棵殘死的古樹。“修骨晶”的綠芒從一個個樹洞前消失了。綠芒飛閃的樹域,似墜入無星的夜空,漸漸的沉入殘風吹破的風吟裡。
古林漸漸漆黑一片,點點螢火似的閃爍,像一滴滴靜音的淚珠被黑暗慢慢的吞沒。
莫邪無心領略那份夜的清鬱,收穫着不經意得到好處,臉兒泛着紅光,兔毛都映了紅暈。術指一點“乾坤晶”,吞噬着一顆顆“修骨晶”。
旋光閃過。“乾坤晶”吸住一顆“修骨晶”。
啪!乾坤風旋被扯斷了,一珠粉紅的“修骨晶”竟然沒有吸入“乾坤晶”。莫邪心裡咯噔一下,搖搖頭,太喜行於色,“修骨晶”都變成了粉紅,竟然沒有看到。
莫邪正欲收回“乾坤晶”,黑洞的樹域裡,伸出一隻乾枯的骨頭爪子,輕輕按住“乾坤晶”。
莫邪的腦袋立即木了。毛臉變得烏黑,燒成了炭。身形一閃就要想逃遁。
骨頭爪子輕擡,在空域裡抓了把,煙似的影子吸入爪內。噗!一隻大兔子被拍在樹洞外。莫邪被拍得七竊流血,臉朝上,硬生生的拍入石地裡。
“小兔崽子,你也太貪了。得到那麼多‘修骨晶’,連本祖這顆也不放過”。樹洞裡響起嘶啞的狼嗥聲,震得莫邪對了眼。隨着嗥聲一陣陣抽搐。
“呵呵,看錯了,是個小聖士,難怪如此的貪婪,化個兔體來偷‘修骨晶’嗎?你可是聖境第一猾士,還知道‘修骨晶’的妙用”。洞內響了聲鼻息,嗅着濃重的骨氣。
骨頭爪子擡起,莫邪抽着四肢,躺在石頭坑裡,不知道聽沒聽到樹洞內掉了魂的聲音。
乾瘦的爪子收回洞裡,靜靜的林域又沒了聲音,聽不到一絲的氣息,感覺不到生的靈動。風凝重的喘着,呼呼的颳着搖擺嗚咽的古枝。
籠罩着黑暮的夜,殘月掛在魚鱗般的雲隙,煽動翅膀的“嗡嗡”聲聽得清清楚楚,低沉的吟唱令人無比的恐懼。
鬼異的黑林邊,狐柯瞪着毛絨絨的大眼睛,盯着靜得讓人絕望的骨荒,時而又有哀鳴的狼嚎撕破此刻的沉寂,莫名的恐懼襲遍全身,狐柯不知是否進入“骨荒林”,尋找莫邪。
“骨荒林”是狼族的禁地,如同狐族的“狐峰”,只是“骨荒林”是清修之地,出入沒有限制,來去自如。卻沒有修者敢入“骨荒林”,能入荒林的個個都是化識境以上未化形狼者,能得一洞都實屬不易。
狐柯在“骨荒林”外等了十餘年,未見莫邪從林中出來,想進入荒林,又不敢。狼族內有:“荒林埋骨地,十入九難生”之說。
狐柯不得不等待,自從取回“狐印”和“幻影珠”,狐柯能感應到莫邪的存在,那道強勁的魂識就在“幻影珠”內遊蕩,無法捨去,似乎魂凝一體,難以分割。
莫邪雖然入林十餘載,卻沒有任何事,難怪元老說他會多種遁術。狐柯癡癡的盯着林域。
天似墨,林似墨。莫邪眼前一片黑色,似眼睛上蒙了一道黑膜,啪!啪!黑色的空域裡跳着星花,一個個,一串串的星芒閃耀。
哎—!莫邪長長的出了口氣,神視着滿天的星星,耳朵裡響響着聲聲的驚鳴。似爆破的竹音,似破落的鑼聲,充斥着的耳廓,響徹在識域裡。
漸漸的萬聲靜去,耳邊只有那攪動殘枝的風聲,撩動着光禿的枯枝,相互間碰撞摩擦發出吱嘎的聲響,有些沙啞,有些渾厚,更有些尖厲。
莫邪的腦袋被死死的卡在石頭縫裡,血淋淋的毛臉上,一雙驚死的紅瞳動了,斜斜的瞥向那個能驚死人的黑洞。洞域空空的,根本神識不到有何物,黑的似炭,沉的似墨,深的無物可以識到。
以莫邪的神識,如此近的距離,完全可以窺視出細如微塵的聖物,然而此洞似隔了厚重的黑屏,根本無法探知洞域的絲絲微動。
“小聖士,好強的神識,躺在那兒陪着老祖吧”!洞域裡傳出沉沉的聲音,聲似從天際傳來,音似凝萬古玄音。
莫邪哆嗦一吸,沿着聲音凝結着神識,一片虛無,根本無法看清黑域裡有何物。
“狼祖,你好好修煉,我就不打擾了”。莫邪哆嗦着,結巴的回了聲。
“躺這麼一會兒,就躺不住了,本祖在此等了二百萬年,還真讓我等到一樣好東西,把‘萬年萬蟲草’拿來”。死沉沉的聲音傳來,嚇得莫邪血臉都花了。
“萬年萬蟲草”在聖袋中,藏在“霧化石”裡,這狼祖怎麼能嗅到蟲草味。
莫邪瞄了眼踩進石頭裡的“乾坤晶”,怯生生的道:“狼祖,能否把那顆晶珠給我,‘萬年萬蟲草’在哪裡”。
“嘿嘿嘿!小聖士,你似爲老祖我好騙嗎!蟲草在何處,本祖早就嗅到,如果那個化身袋能破開,你還能活到現在嗎?貪婪的聖士”。黑洞洞的樹域裡凝着煞氣,撲面壓來,把莫邪的兔臉上的毛都刮乾淨了,光禿禿現出一張禿猴臉。
莫邪的臉跑着陣陣冰冷,颳了皮似的凝着寒氣。光臉兒瞬間白慘慘的沒了色。
“霧化石”霧光閃過,一珠深黑色的晶珠飛向黑域。黑沉的霧洞攪動,瘦瘦的骨爪夾住藥晶。“呵呵呵,小聖士會藏呀!把‘萬年萬蟲草’化成了精氣。我說怎麼如此精純”。
一根紅色的舌頭伸出黑域,卷着“萬年萬蟲草”消失,瘦瘦的爪子點着莫邪頭。“小聖士......,現出真身......”。
樹洞裡陰沉的聲音斷續的說了幾句話,瘦爪子急閃消失。震耳欲聾的雷鳴聲從洞域裡傳出,跟着是聲聲的狼嗥,撕碎心神的長嘯。
道道閃電如巨龍飛爪穿過黑域,噴出無數的閃電絲芒,攪擾着空域。嚇得莫邪一溜煙逃出數百丈。忽然閃電光芒裡飛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抓住莫邪的尾巴,從清煙裡拽出。
莫邪跟着電弧坐回樹洞前,瞪着驚瞳,扭着生痛的、火燎燎的屁股。
一瞬銀色光芒,眨眼間退回樹域,聲聲驚天動地的響聲,夾雜着聲嘶力竭的狼啼,似悲似痛的傳出。
唰!一隻狼影撞出黑域,一身的血光漸遁出樹洞,影子一閃又消失在黑域。接着一片黑濛濛。狂風呼嘯而起,猶如地獄魔風一般攪着黑黑的洞域,形成道道旋渦。突然,一聲霹靂照亮了天幕,打斷了莫邪的視線,一條長長的狼形閃電劃過天穹,隨即帶着轟隆隆的雷聲和急勁狂風。
啪!天穹被斬開一道縫隙,萬縷華光撒下,似無數的花影飛落。華光閃閃,玄雷聲聲,一道光晶飛落天暮。
剛剛靜寂的黑洞,閃出鋸齒形的電光,一位冷俊的聖影出現在空域,伸手接過光晶,冰冷的面頰現出一道淚痕。瞥了眼狂風肆虐攪亂的漫山遍野林域,仰天長嘯一聲。手中光晶閃起,冷俊身影馳着聲聲玄雷迅疾的飛入茫茫蒼穹深處。
裂開的天穹,隨着那道影子沒入,慢慢的合上,轉而林域靜寂,沉入黑幕,似斷的枯樹多了數道透空的裂縫,縫隙凝着天穹,泄下一縷星光。
星光如螢,弱弱無芒,飄飄然然的落下,似天落的祥瑞閃着華光。
啪!華光落下半程轟然炸響,空中瀰漫的黃色霧氣已然和黑漆漆的幕色融爲一體,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