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孜宗是拉薩成的東大門,一旦突破達孜宗周圍的羣山,拉薩就會暴露在第二師的槍口下。
高祿抹了把臉上的汗珠,“將軍,據當地的百姓說,此處是旺波日山,距離拉薩城不過四十里,兄弟們實在太疲憊了,就在樹蔭下歇歇腳吧,明日一早上路,日落之前,一定可以趕到拉薩城外。”
劉宗敏勒住馬繮,擡頭朝山上看了一眼,山勢十分陡峭,樹木異常茂盛,如果打伏擊,倒是一處不錯選擇,不過,這次進入藏區,像這種適合打伏擊的地形,可以說比比皆是,但山中從來沒有伏兵,倒是納涼的好去處。
他回身看了眼身後的士兵,因爲長途行軍,加上高原上空氣稀薄,士兵們的臉上,多是不見血色,汗水衝去污垢,用布巾一擦,一個個似奶油小生,如果當地有青樓,姑娘們是不是一個個搶着拉近閨房?
士兵們恐怕沒有這樣的心思,疲憊寫在臉上,一個個無精打采的樣子,如果不是一路屠殺過來,用血腥餵養着士氣,這會恐怕早就沒有了作戰的精氣神了。
劉宗敏隨口罵道“馬撇,這一路走來,敵軍沒遇上,倒是這空氣,憋得人難受!”
高祿將臉上的汗水,沿着下頜的長鬚抹去,“將軍,少說話可以減少消耗!”
劉宗敏心中暗罵,不知道當地的百姓,是否也是像漢人這般難受,幾裡山路走下來,胸中早已憋着悶氣,還如何耕作土地?
他看了眼前方影影綽綽的山峰,拉薩城連影子都看不到,遂無奈地道“停止前進,在此安營紮寨,明崗暗哨不可疏忽,另外,派出兩隊士兵上山搜索,看看有沒有敵人的蹤跡,此處已近拉薩,切不可大意!”
“是,將軍!”高祿一邊傳出軍令,一邊道“將軍放心,敵軍都是騎兵,很難隱藏蹤跡,況且山坡如此陡峭,枝葉又是繁盛,騎兵很難隱藏在山上。”
“話雖如此說,但大意不得,”劉宗敏翻身下馬,又道“第一師、第四師現在何處?”
“在左右後方不足五十里的地方,急行軍不過一日!”
劉宗敏點點頭沒有說話,瞥見路旁一塊巨石,遂坐上去靠在樹幹上,“軍營要遠離山麓!”
“屬下明白!”
“拿地圖來!”
親兵將一份行軍地圖遞上,劉宗敏接過,打開放在盤着的雙腿上,先找到當前的位置,發現在拉薩河以南,“我們在拉薩河以南,但拉薩城卻在拉薩河之北,派出軍士尋找渡口,明日先渡河!”
“是,將軍!”
劉宗敏合上地圖,靠在樹幹上,微微閉上雙目養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傳令兵小跑着過來,“將軍,山腰有一座巨型寺廟,據僧人們說,這是甘丹寺,在烏思藏黃教的主寺,據說……據說地位不亞於拉薩城內的布達拉宮!”
“嗯?”劉宗敏心中一動,行軍途中,天命軍沒少劫掠寺廟,而且軍士們已經知
道,藏區的金銀珠寶,大部分都藏在寺廟中,甘丹寺的地位越高,藏民的參拜就會越虔誠,這個甘丹寺,一定藏着不少珠寶吧?
高祿原本在指揮軍士們安營紮寨,聽說傳令兵來了,便快步過來,“將軍!”
“高將軍有什麼見教?”
“將軍是不是要劫掠甘丹寺?”
“難道不該劫掠嗎?”劉宗敏從石頭上起身,目光看向山頂,可惜,這是山背,根本看不到甘丹寺,“藏人對佛教非常虔誠,只有搗毀了寺廟,才能斷了藏人的念頭,當然,藏人大部分被殺,留着寺廟也沒什麼用處了,難道財寶白白隨着寺廟陪葬?”
高祿擺擺手,讓傳令兵和親兵都離開,只剩下他和劉宗敏兩人,“將軍,皇上傳令,藏人和瓦剌蒙古百姓,只要願意歸化爲漢人,不能再屠殺……”
劉宗敏道“甘丹寺的僧侶,歸順華夏了嗎?”
“將軍!”高祿道“可是我們並沒有去做百姓的思想工作,也沒有勸說甘丹寺的僧侶……皇上說了,不能隨意屠殺……”
“屠殺?”劉宗敏咧着嘴笑,“高將軍,沒有屠殺,不把藏人殺怕了,他們會歸順華夏?”
“將軍!”高祿有些不滿,“此事若是讓皇上知道了……將軍恐怕不好交代……”
劉宗敏哈哈大笑,“都說聖心難測,其實,皇上的心思不用猜!”
“將軍?”
“高將軍,你知道皇上爲何讓第四營攻打烏思藏?”
“第四營列裝了華夏最先進的北京步槍,是皇上最爲信賴的軍隊之一,皇上讓第四營征伐藏區,也算是對第四營的信任!”
“信任,對,高將軍說得好,皇上是信任第四營!”劉宗敏大笑,絲毫沒有擔心被周圍的士兵聽到,“皇上知道本將軍喜歡殺戮,卻還是將征伐藏區的任務交給第四營,最初的時候,皇上給本將的命令,是臨場決定,也就是讓本將看着辦,後來改爲‘歸順華夏的百姓,不得隨意殺戮’,高將軍看不懂嗎?”
“這……”
“皇上明知道本將喜好屠殺,卻讓本將領兵,”劉宗敏一臉壞笑,“皇上不是反對殺戮,他一定是在朝廷內感受到壓力,這才修改的軍令!”
“啊……”
“皇上雖然沒有來過藏區,但皇上當年在西寧的時候,沒少和藏人打交道,知道藏人對佛教非常虔誠,如果不能抹去佛教,很難讓藏人歸化,”劉宗敏道“皇上當年在西寧地區,就是將佛教的寺廟改建爲天主教教堂……”
“難怪……”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劉宗敏壓低聲音,“千萬別傳出去,壞了皇上英名,你我就是罪人!”
“那是當然!”高祿心道,這不過是將軍的猜測,豈能隨意宣揚?他看了劉宗敏一眼,“將軍,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自然是將甘丹寺抄了,”劉宗敏臉現冷色,“高將軍,你親自帶人去,只要有半個不字,連人帶物,一點不留,不要燒了甘丹寺,將來留作天主教堂!”
“是,將軍!”
甘丹寺的主持稱爲甘丹赤巴,第四十任甘丹赤巴叫
貢卻曲桑,聽說漢軍在旺波日山麓紮營,他心中十分不安,漢人並不信奉藏傳佛教,雖然漢地有不少百姓信奉佛祖,但那是偏門禪宗,與藏人區的密宗根本是對立的。
漢軍沿途劫掠了不少寺廟,他也得到一些風聲,如果不是甘丹寺對格魯派太過重要,他都想棄寺而逃……
剛纔有僧侶回報,漢軍着人來半山腰查探,一定知道了甘丹寺的存在!
恰好一名頭戴黃帽、身着灰色僧袍的堪布過來,貢卻曲桑不管他是否有事稟報,忙用手指向廟門,“快,帶着僧衆去往拉薩,告訴第巴,漢軍來了……”
“拉薩?”堪布不明所以,“赤巴,爲何要去拉薩?所有人都去嗎?”
貢卻曲桑沒好氣地道“讓你走就走,哪有那麼多問題?所有人都走,一個都不要留下,不,老衲一個人留下來!”
“是!”
甘丹寺的僧衆剛剛離開廟門,第二師的軍士就趕到了,高祿冷笑道“將軍說得不錯,你們果然沒有歸順華夏的意思,”他用手向前一指,“開槍,一個也別放過!”
“砰,砰,砰……”
近千天命軍的將士,每人最多射出兩顆子彈,二百僧侶全部倒在寺門外,血液染紅了寺門前斜坡上的紅花綠菜,紅花更豔,綠草如畫……
高祿唯恐有僧侶漏網,將今日的殺戮傳出去,遂擡起右手,猛地向下一切,軍士們會意這是要打掃戰場、收割傷者!他們收起步槍,上百軍士拔出腰刀,任何受傷、假死者,都被補了刀。
貢卻曲桑聽到寺門外傳來聲音,知道大事不好,匆匆跑到寺門口,向外一看,第二師的軍士們正在收割受傷的僧侶,他不覺呆住了,左手扶住石牆,斜斜地靠在寺門上方纔沒有摔倒,擡起右手顫抖着指向門外,“你們……你們將僧侶……僧侶……全部殺了?你們……你們真是……妖孽……”
“妖孽?”高祿循聲望去,看到一名身着大紅色袈裟、臉上皺褶如同黃牛脖子的老僧,不覺冷冷一笑,“原來最大的妖孽在這兒,你就是甘丹赤巴?”
“高將軍,留下甘丹赤巴,可以問出寺中金銀財寶的下落……”
“我們這麼多人,不會自己找嗎?”高祿右手猛地向下一揮,“射殺!”
“砰,砰!”
兩省槍響,貢卻曲桑倚在寺門上,一手捂住胸,一手移向面門,身子晃了一晃,沾滿鮮血的雙手,緩緩合在胸前,口中咕嘟着,“佛祖在天,漢人如此作孽,將來都不得好死……”
李自成忽然打了噴嚏,膝蓋上的羅秀娟嚇了一跳,幾乎從李自成的膝蓋上彈出,不覺伸手在胸口拍了兩拍,“皇上受涼了?”
“沒有!”李自成停下手上的動作,皺眉做深思狀,“誰在罵朕?”
羅秀娟白了李自成一眼,“一定是朝中的大臣們罵皇上白日宣淫,讓你等到天黑……”
“大臣是不會罵朕的,不是藏人就是蒙古人,罵就罵吧,只有將死的人,纔會偷偷罵人,”李自成輕輕搖頭,隨即將羅秀娟緊緊摟在懷中,“朕在乾清宮中悶了多日,至少有十日沒有去你們的後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