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成要源源不斷給士兵們輸送糧草,隴右現在貧瘠,短時間內恐怕很難爲士兵們提供糧草,”李自成淡淡一笑,“至於軍事方面的事,遊騎早已探明地形了,只要守住隴山一線的通道,朝廷大軍再多,也難以攻克隴右。 ”
樑成還是不放心,“目下朝廷實力雄厚,要拼消耗……自成可是要小心啦!”
“成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傻到與朝廷拼消耗,”李自成笑得雲淡風輕的,“至於我自己嘛,西寧軍纔剛走正軌,我的好日子尚未過夠,我會注意自身安全的。”
雖然知道西寧軍早晚會走出這一步,也必須走出這一步,樑成還是十分擔憂,大明朝廷,畢竟體量太大了,擁有兩京十三司八千萬人口,各地衛所將近二百萬士兵,整個西寧地區的人口還要多十餘倍。
陝西的盜賊雖然鬧得歡,在曹詔到來之後,那是死的死降的降,迅速做鳥獸狀遁去,根本沒有能力與曹詔發生過大規模的戰鬥。
西寧軍同樣做爲朝廷的對立面,區區數千士兵,真的可以對抗朝廷源源不斷的大軍嗎?
樑成一時陷於沉默,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李自成,爲今之計,只有無條件信任他,爲東征大軍提供足額的糧草。
李自成卻是伸手從抽屜掏出一樣物事,笑道:“箭在弦,不得不發,我們別再討論這些了,成看看這個,如何?”
樑成接過來,展開一看,是一塊方形紅布,面繡着三排共九顆黃色的星星,不禁道:“自成,這是……”
李自成指着軍旗面的星星,道:“這是我剛剛設計的九州軍旗,進軍隴右之後,西寧軍與朝廷的軍隊,要正式成爲對手了,總得有些不同,否則,百姓如何辨認?”
“九州軍旗?九州一家……”樑成輕聲唸叨着,張開的嘴巴一時忘了合攏,哆哆嗦嗦着道:“自成是要……”
李自成算準了樑成的心思,能將樑成嚇得這般模樣的,還能有什麼猜想?“成,除了這樣,我們還有其它的出路嗎?朝廷會給我們出路嗎?”他已經盤算過了,既然與朝廷決裂,那索性做得徹底些,讓老百姓,讓天下所有的人,一眼能辨別出,哪一支是朝廷的軍隊,哪一支是西寧軍。
他又從身後的物架取出一樣物事,“成,你再看看這個!”
樑成接過物事,發現有些特別,用力一抖,展了開來,卻是一套服裝,一色的茶綠相間,他有些狐疑,“自成,這是什麼服裝?”眼球一轉,又道:“難道是軍服,士兵們打仗時穿的?”
自成伸出大拇指,笑道:“你我的名字,都有一個‘成’字,成不愧是我的知己!”
“‘成’字?‘成’字好,成功嘛!”樑成哈哈大笑,“自成,你準備了多少套這樣的衣服?爲什麼會是這種顏色?”
“這樣的服裝,我已經裝備了千餘套,而且還在趕製,目前只能分發給槍手們,其餘的士兵,還有可能需要肉搏,暫時不能褪下明光鎧,”李自成品了口茶水,又道:“至於這顏色嘛,茶綠相間,與山間林木的背#景,十分相似,西寧、隴右都是多山,便於士兵們隱藏形跡,當然,統一的着裝,士兵們看起來更有精氣神,又可以與朝廷的軍隊區別開來。”
“自成,真有你的!”樑成原先的擔憂,漸漸消失了,自成要思考的東西,遠自己要多、要遠、要細,他都不擔心,自己還擔心個鬼?他哈哈大笑,“這樣的物事,你還有多少?”
“這一類的物事,暫時只有這麼多,但還有一樣東西,需要與成商量,這也是我找你過來最主要的目的,”李自成笑道:“次從甘州回來,梅之煥向我提出建議,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在西寧開設‘天命都督府’!”
“天命都督府?”樑成的第一反應,“天命”,也是“受之於天”的意思,爲西寧軍正名,“天命”二字,在漢人,能夠深入人心,又能讓他們心安理得地跟着西寧軍走,至於“都督府”,應該由自成擔任大都督,其實,自成已經是西寧軍實際的最高軍政領袖,早該設立大都督府了……
李自成含笑道:“成的意思……”
樑成勃然道:“自成,西寧軍即將東進隴右,實在沒必要在朝廷面前藏着掖着了,如果自成還頂着千戶的頭銜,下面的兄弟們如何升職?再說,以千戶的身份管理民事,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哈哈,成的意思,與梅之煥老先生如出一轍,”李自成大笑,“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我打算在西寧開設天命都督府,秉承天主的旨意,自命爲大都督,爲兄弟們騰出提升的空間,原先的七大百戶,提升爲七大千戶,各主官同時升職爲千戶,至於以後,看他們個人的軍功了。”
“在戰爭之前,先給主官升職,必將激發他們的鬥志,自成,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天命都督府?它的構架如何?”
“時間嘛,得等到黃銅運至西寧之後,在東進隴右之前,駐紮西寧的主官們,直接升職爲千戶,而駐紮在外地的主官們,將以飛鴿傳書的形式,知會各個主官。”
“……”
“至於它的構架,在大都督之下,暫時設立主管錢糧的民事官和主管軍事的兵事官,成說說,這兵事官,由誰出任較合適?”
“楊肇基,”樑成幾乎不假思索,“他身爲甘州總兵官,知兵多年,如果用他爲兵事官,自成不僅可以少操心,還能吸引朝廷的武將加入西寧軍!”
“他?成認爲他是最合適的 人?”李自成含笑道。
“屬下實在想不出還有他更合適的人選,”樑成思索片刻,終是搖搖頭,道:“難道自成心目已經有了人選?”
“楊肇基懂軍事,戰場也許不是一把好手,但對軍的隊掌控,不會犯最低級的錯誤,”李自成笑了笑,也是搖頭,“但他並不適合出任兵事官,一者年齡太大,習慣了原先的體制,現在腦子很難急轉彎,二者,甘肅鎮全是軍戶,是西寧軍未來重要的兵源地,士兵的預備役,還是離不開他。”
樑成擡起雙眼,道:“那自成的意思……”
“沈道,現在主官匠作坊的沈道!”
“沈道?他?”樑成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愕然道:“沈道在原先的西寧衛裡,威望不足!”
“連你都想不到,那沈道自然是想不到了,”李自成淡然道:“如果他突然接到這樣的任命,你說他以後會不會像你一樣專心細緻地工作?”
“這個應該不錯,”樑成訕訕一笑,道:“可這樣一來,總會有人對這個任命不滿!”
“成的擔心,也有道理,不過,最好的武將,不是留在都督府,而是在戰場建功立業,”李自成打趣道:“我留意過他在匠作坊的事情,幾次去匠作坊,他都在外奔波,曬得跟成一般黝黑,現在是西寧軍發展的關鍵時期,不能像朝廷的老爺們那樣,總是待在衙門裡享福,這個沈道,倒是符合眼下的用人標準。”
“我明白了,”樑成謙虛地笑笑,道:“那民事官呢?”
“與兵事官相,民事官倒是有一個威望挺高的不二人選,成,你知道這個人是誰?”
“不二人選?難道是梅之煥?他是甘肅巡撫,原本是朝廷的二品大員!”不過,想到剛纔猜測的楊肇基被否認了,樑成也不太確定。
“梅之煥也是一位不錯的人選,如果由他來擔任民事官,還可以招攬天下的仕子,”李自成目視樑成,笑道:“可是西寧還有一位更合適的人選,成,爲什麼沒想過自己?”
“我?”樑成身子一震,隨即整個人僵在那裡,只有一雙眼球兀地轉個不停。
李自成心好笑,這個樑成,不會來個“范進舉”吧?不過是叛軍的民事主官而已,他輕喚道:“成……”
樑成似乎從夢魘驚醒過來,他揉了揉雙眼,“自成,那現在這個西寧知府……”
“在找到合適的人物接手之前,暫時由你兼任,”李自成看着他的雙目,淡淡笑道:“成,今後你可是更加辛苦了!”
樑成忽地明白了,李自成爲何一定要提拔沈道擔任兵事官,沈道在西寧軍威望一直不高,即便將來與自己並駕於大都督之下,地位也不會高過自己,“自成……”他竟有些哽咽了。
“成,今後的西寧……你的擔子可重了許多!”
“我明白,”樑成終於恢復了神智,腦子一下子空明起來,“自成,我再辛苦,只是在後方,自成親赴前線,不僅辛苦,還會有危險……自成可得萬分小心啦!”
“我知道,成放心,朝廷的大軍一時半會不會來到隴右!”
樑成沉思片刻,忽地道:“自成,西寧軍要治理隴右,各府縣的主官有人選嗎?”
“西寧軍的狀況,你有不是不知道,我一時半會,哪來那麼多的官?眼下只能讓原先官員留任了,只要不反對西寧軍,都可留下來任,奧,成,你即將任都督府的民事官,你有合適的人選嗎?”
“我也沒有,連西寧府屬各縣的知縣,我都頭疼不已,”樑成頓了一頓,道:“不過,屬下倒是有個想法。”
“你說說看!”
“西寧不是有一個科技高等學校嗎?”樑成悠悠地道:“他們即將畢業了,從他們當選出數人,去隴右擔任各府縣的輔官,既能監視各府縣的主官,又能加以歷練,再過幾年,可獨當一面!”
“嗯?”李自成一愣,他當初設立“西寧科技高等學校”的目的,乃是爲了培養科技人才,或者留校擔任教師,不過,也不需要全部去擔任教師,眼下先拿來隴右應急也是好的,“成,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你給我留意下,從篩選出幾名適合爲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