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李自成一面安排人手,加緊對肅王府人員的審訊,一面收繳了肅王的印綬和許多空白的印信,然後在王府召見了邱時可。
“大都督……”
邱時可叩拜在地,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沒有“震撼”二字更貼切了,天命軍攻打王府,只有一陣風的時間,即便攻破了王府,殲滅了府甘州護衛的士兵和王府的府丁護衛,自身卻幾乎沒有損失,僅有的那點傷亡,在戰鬥可以被完全忽略掉。
難怪李自成信心滿滿,他有自信的本錢!
天命軍戰鬥力特別強大不說,連軍紀軍律也是嚴明到了苛刻的地步,數百士兵突入王府,除了戰鬥,士兵們根本沒有破壞王府的任何一樣器物,更沒有將王府內的各種寶貝私自袖入懷。
這樣的天命軍……究竟是如何操訓出來的?如果讓蘭州衛的士兵加入天命軍,自己也能操訓出這樣的軍隊嗎?邱時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說昨夜他是震撼於天命軍的殺氣,那今日的震撼,則是天命軍的全部,甚至還包括他們的大都督李自成本身,這個李自成,以前怎麼沒有見識過呢?
坐在主位的李自成哈哈一笑,道:“起身坐吧,遊擊將軍,怎麼樣,見識過天命軍了?”
“小人見識過天命軍了,小人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邱時可又叩了頭,在對面的木椅坐了半個屁股,他還是感覺特別彆扭。
“哈哈,哈哈,遊擊將軍,你將作何打算?”李自成的臉漾着笑意,似乎蘭州衛是這場戰鬥的最大功臣似的。
“大都督……”
邱時可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腦子卻在飛快地思索着,天命軍神不假,戰鬥力亦是生平僅見,但加入天命軍,於自己有什麼好處?或者說這種軍紀嚴明、處處受到約束的天命軍,並不是自己的希望所在。
再說,蘭州衛的士兵,已經有了自己習慣性的東西,能操訓到這種水平嗎?如果達不到天命軍的要求,那自己又將如何自處?
李自成見邱時可猶豫不決,心明白了幾分,遂淡淡地道:“遊擊將軍,天命軍的士兵,都是窮苦人家出生,在他們的家,原本連飯都吃不飽,所以現在的這種生活,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堂了,若是隻想着升官發財,或是自己的私利,那在天命軍並不合適……”
“小人……小人不敢……”邱時可被李自成窺得心思,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哆哆嗦嗦道:“大都督……”
李自成擺擺手,也不訓斥,“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天命軍,不過,遊擊將軍統兵,甚有腦子,將來可以做個官,遊擊將軍識字否?”
“回大人的話,小人讀過兩年書識得幾個字!”
“那好,待隴右戰爭結束,遊擊將軍褪去鎧甲,去某地充當官,如何?”李自成淡淡一笑,“不過我醜化說在前頭,即便是官,也要遵守天命軍的各項規章,若是貪贓枉法,一樣是要拿辦的,想要銀子、利益,只能在戰場建立軍功!”
“大都督,小人……小人……”邱時可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窺一管而知全貌,天命軍的官,恐怕也沒有什麼油水。
“遊擊將軍尚未思考成熟,也不打緊,此事待戰爭結束以後,再做定奪,”李自成的臉滿是輕鬆,話語也是淡淡的,“天命軍已經來到隴右,不知道遊擊將軍是否願意爲天命軍建功?”
“小人……小人願意!”邱時可心焦急,今日這是怎麼了,話語老是不利索,難道是自己心想多了?“不知道小人要如何爲大都督效力?”
“這個不急,只要遊擊將軍有心便成!”李自成揮了揮手,“遊擊將軍且下去休息,安慰好蘭州衛的兄弟們。”
“是,大都督!”邱時可起身行了一禮,方纔離開。
揮退邱時可,李自成帶着親兵去城行了一圈,見城秩序井然,百姓們已經三三兩兩在大街行走,心方纔安定,忽見前面一羣百姓圍攏着數名士兵,心怪,便道:“小米,着人去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是,大都督!”何小米親自帶着兩名親兵,去到人羣,打探了片刻,回到李自成身邊,“大都督,百姓們圍着士兵,正在聽他講天主的神通。”
“奧?這倒是件好事情!”李自成心道,要是讓湯若望知道了,又該合不攏嘴了,心念一動,已經有了計較,便沒有打擾那羣百姓和士兵,而是徑自回到王府。
留守在王府內的親兵立即前彙報:“大都督,來自西海的訊息。”
“西海?西海能有什麼事?”李自成接過訊息,展開一看,卻是曹建建造的戰艦下水了,這種戰艦雖不是西夷最先進的戰艦,卻是西海水軍第一艘正式的戰艦,儘管戰艦現在還沒有安裝火炮。
次視察水軍的時候,他答應過周坤,等新式戰艦下水,便什他爲水軍百戶官,想到這裡,李自成讓何小米筆墨伺候,在白紙寫下了幾個小楷:周坤着即升爲水軍百戶官,繼續操訓西海水軍。
現在隴右的戰爭已經全面拉開,李自成暫時顧不水軍了,只能由着周坤自行操訓,王府內的藏銀,纔是他關注的目標,不過,現在尚未審訊出什麼結果,他有些煩躁,若是王府的人再不肯交代,他準備用強了。
不過,親兵們很快傳來了另外一條訊息:“大都督,周千戶已經來到蘭州,在王府外等待!”
“這個周賓,行軍速度倒是不慢,”李自成這纔開了笑臉,“立即傳周千戶入府!”
“是,大都督!”
稍頃,周賓隨着親兵們過來,見到李自成,立即叩拜在地,“大都督……屬下來遲了……沒想到大人這麼快拿下了蘭州城!”
“周千戶不用多禮,坐吧!”李自成舒展了眉頭,道:“兄弟們怎麼樣,連着趕路,累壞了吧?”
“兄弟們沒事,都是軍人,平日操訓的時候,強度行路還要大呢,晚睡一覺,什麼都補回來了,”周賓在李自成的對面坐下,“大都督,接下來怎麼辦?”
“周千戶真是急性子,也罷,我先將行軍計劃告訴你,回去也好準備,”李自成打開行軍地圖,攤在面前的方桌,“周千戶領本部士兵,出東門,沿浩尾水南下,拔除清水堡,然後穿越車道峴,過東面的安定縣,再沿赤亭水南下,赤亭水與渭水的交接處,便是鞏昌府城,拿下鞏昌府,再沿渭水南下,我們將在寧遠縣匯合。”
周賓盯着行軍地圖的路線,心默默盤算着。
李自成又道:“安定縣、寧遠縣幾乎沒有正規的軍隊,清水堡不過駐紮了一個百戶的士兵,實際不過數十人,倒是鞏昌府,駐紮着一個衛的士兵——鞏昌衛,據蘭州的經驗,鞏昌衛雖然嚴重缺編,但士兵人數恐怕不下千人,周千戶可要小心應對,這一路下去,我們並無援兵,只能靠你自己,沿途都有淡水補給,但要帶足乾糧。”
“是,大都督,屬下明白!”
李自成又用手向蘭州的南面一指,“我將出南門,沿着阿甘河南下,穿越雲頂山、馬寒山西麓,過結河關,然後沿洮水南下,直面臨洮府,拿下臨洮府之後,再東向,穿越首陽山,進入漳水,過漳縣之後,便是寧遠縣,那是我們匯合的地方,我之所以說得這麼詳細,是要告訴你,萬一進攻受阻,只能自己想辦法,一時半會不可能有援兵抵達。”
周賓看了眼李自成的行軍路線,不但更遠,還要穿越大量的山谷,即便沒有朝廷的軍隊,行軍途會更加艱難,便道:“大都督走到這條路,實在太艱難了,要不讓屬下走西線……”
“周千戶不用爲我擔心,我的身邊,還有肅王爺這個寶貝呢!”李自成心一暖,卻也不願將難題留給周賓。
周賓度量了兩條路線的距離,忽地問道:“大都督,萬一我們不能同時抵達寧遠縣,那先到的一方,是在此等候匯合,還是要繼續東進?”
“繼續東進,留下少量的士兵接應即可,”李自成點點頭,道:“雲水、雙喜兩部的騎兵,已經遠征隴山,孤軍深入太遠,我們要儘快趕過去與他們匯合!”
“是,大人都督,屬下明白了,屬下告退,回去準備出征的輜重。”
在周賓離開不久,馬有水派人送來了訊息:王府的錢糧倉庫終於找到了!
李自成頓時大喜,雖然只有半日的時間,但他覺得等得太久了,王府不同於普通的富貴之家,王府的財物也不能以常理來論,也是說,王府無論有多少財物,別人都不會眼紅,也沒有敢打王府的主意,誰讓王爺的出生好,是宗室的子弟呢?
得到王府的錢糧倉庫,李自成明日可以安心地出征了,只有得到王府的錢糧,他纔好根據具體的數量,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李自成沒做任何停留,立即帶着親兵,親自趕往存糧的地點。